“夜深了,主人還是早些休息吧,明日我們就要回去了。娘娘一直在等著你回去呢。”搖光的聲音淡淡的,他似乎在一夜之間成長了起來。
有什么辦法可以讓一個叛逆的少年在瞬間長大呢?或許就是在他失去一些東西的時候吧。他突然想起了那一年白玉離開時,那個憂傷且又期盼的眼神。
太多的事情撲朔迷離,他看著漸漸飄落的白雪,聽著遠處的嬉鬧,突然也有些厭倦現在的生活,現在的他終于明白了白玉當年的選擇,哪怕忘記一切也要離開。
其實按照七部的勢力,當年的周碧瑤怎么可能逃脫?不過出手的那個人正好是白玉罷了,當年周親王救過白玉一命,白玉雖然脫離了七部,但終究還是他們七部欠周親王一個人情,所以周碧瑤才能安然無恙地去江南。
皇甫晟休息之后,搖光也就離開了。他們共事多年早已形成了一種默契,其實很多時候,皇甫晟并沒有把他們當成下屬,而是當成出生入死的兄弟。
七部雖然說是只有進沒有出,可是這么多年脫離七部的人其實也不少,那些向往著過尋常生活的人,一個一個的都離開了,他們這些生活在黑暗之中的人,自然也更加向往光明。
皇甫晟雖然面上不顯露,但還是幫他們安排好了去處,安排好了往后的營生,沒有人知道他們的過去,他們會如同一個尋常百姓一樣活著,去感受他們羨慕的陽光和溫暖。
有些人離開之前會自行廢去武功,多年來賴以生存的條件就這樣消失,但他們無怨無悔,見到搖光是一件多么幸運的事情,他們可以無憂無慮的曬太陽,可以漫山遍野的奔跑,再也不用過那些血海沉浮的日子。
搖光伸出手去,冰涼的雪花一片又一片的落在了他的手中,過了好久才能融化,他是什么時候習慣了下雪的呢?那個怕冷的江南少年終究是適應了北方的寒冷。
所有人都說他是黑暗的七部中唯一的光,其實他也是個渴望光明的人,他也想做一個普通人,可是他做不了。他要承擔起施家的使命,更要守護他搖光閣的所有人。
冰冷的雪花浸入肌骨,越發顯得那少年的手指潔白如玉,那樣修長的一雙手原本是可以撫琴弄蕭的,是可以牽心愛之人柔弱無骨的小手的,可是如今這雙漂亮一雙的手卻用來殺人。
他失神的望著自己的手,過了好一會兒才離開。沒有人知道那一頁搖光想了什么,沒有人知道一個外表陽光的少年,隱藏了怎樣的悲傷與無奈,他自出生以來就已注定的使命,是他無法逃脫的詛咒。
其實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背負著詛咒的人,所以他們才不愿意離開七部,或許在他們的心中,這最為黑暗殘酷的七部,才是他們唯一的溫暖和依靠。
搖光走了,融入了夜色之中,直到天光漸漸泛白的時候,他再一次走進了皇甫晟的院子,那一向張揚的少年一般常態的穿了一身素凈的白衣,越發襯的眉目艷麗如畫。#@$&
皇甫晟看到搖光的時候眼中微不可查的閃過了一抹詫異,但他什么話都沒有說。他只是對著玉衡說:“一切是否準備妥當,我們今日是否可以回去?”
“主人所有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徐國的事情已然了解,我們安排在徐國的人也要帶走嗎?”玉衡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件事情應該詢問皇甫晟的意見。
畢竟那些人安排的徐國已經很久了,他們這些人從來就是不自由的,然而皇甫晟的反應卻十分的出人意料,“罷了,慕容辰早已識破了他們的身份,不然也不可能一路監督我們就讓他們留下來吧,反正這兒他們已經生活習慣了。”
自從成親之后,皇甫晟的性格越來越平和,當年那個滿身戾氣的王不見了,他越來越有天子的風度,他似乎在漸漸成為他年少時希望的那種人,或者說他在成為德宗希望他所成為的那種人。
“既然如此,我們何不帶走他們?慕容辰已經識破了他們的身份,他們多待一天就多危險一分。”玉衡顯然并不明白,皇甫晟的心思。畢竟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對手敵人和朋友,不是朋友就是敵人,他總覺得那些人留在這里會有危險。%&(&
搖光笑著插了一句話,“沒事的主人讓他們留在徐國,自然有主人的安排,我們該去告別了。”玉衡總覺得搖光哪里變了,可是明明還是那樣吊兒郎當的笑容,還是那樣不正經的笑容。
不過第一次她沒有反對搖光的話,他點了點頭對皇甫晟說道:“錦榮公主想見主人,主人可要見一面再離開嗎?”
“你們在這等著吧,再檢查一下東西,清點一下人數,我去去就回。”這一趟的徐國之旅并不是沒有收獲,至少兩國可以保證百年的和平,只要慕容辰在位,兩國就不會再發動戰爭。
或許這就是這件事情最好的結局了吧,錦榮公主嫁給了自己喜歡之人,慕容辰也娶到了那個年少時想要娶的姑娘,而兩個國家也保持了不短時間的和平,好像真的是一個皆大歡喜的結局。
皇甫晟見到錦榮公主的時候,錦榮公主的臉上洋溢著幸福的微笑,那是他第一次在錦榮公主的臉上見到那樣釋然而又溫柔的微笑,原來她在宮中那么多時間,過得也并不快樂。
那的所有人都以為象征盛世的牡丹,其實從來都沒有肆意的綻放過。如今她終于盛開了,閃開在心愛之人的面前。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誰都不知道未來會過成怎樣,但是至少現在他們是幸福的。
“皇姐,祝你幸福,早生貴子!”皇甫晟說完之后微微抱了一下錦榮公主,將一枚玉牌塞到了錦榮公主的手中,那是可以號令他安插在這里所有的暗線的令牌,慕容辰看見了這個舉動,他笑了笑,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