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那邊有沒有派人盯著,現在有沒有出什么事情?右相大人不是做調查嗎?我倒想看看,這件事情,他會給一個什么樣的交代。”他的聲音明明很溫柔,卻讓人覺得冷到徹骨,仿佛周身的血液在那一瞬之間全部凝固。
其實很多事情旁人是無法說明的,沈修文喜歡顧闌珊,顧闌珊不會不知道,只是感情之事知道和不知道,從來都不是一件可以直接說出來的事情。他們之間的身份太敏感,敏感到很多事情都不可言說。
一個是位高權重的右相大人,一個是晟安王的妃子。就算他們之間有些過去,那也只能是過去。
“太子殿下……痊愈了。”那人的回答似乎有些驢唇不對馬嘴,但顧闌珊還是在一瞬之間明白了,那人的意思,她知道有些事情拖不得了。
顧闌珊點點頭,揮揮手,“下去吧,本座知道了。”她溫柔的眉眼低垂著,整個人身上籠罩著一片陰郁之色。明明是那樣柔和的一個人,為什么會有這樣攝人的氣質呢?
那人離開的時候還在想,不過他還有自己的事情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瞬間,在他的腦海之中劃過,后來也沒有留下任何的總結,雁過無聲,太多的事情都慢慢的消失,什么也留不下來。
“谷主這個世界上很多秘密是見不得光的,一旦見光,它就會暴露在世人的面前,然后就會忍受世人的指責,你生來就是蟲谷谷主,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一個老者的聲音滄桑而又深沉,那一雙復雜的眼中蘊含著太多的情感,仿佛他已看慣了這世間的任何蒼涼變幻。
顧闌珊聽到這話之后猛然回頭,他不可置信的看著崇老,然后顫抖著聲音問道:“什么?我怎么會生來就是蟲谷之主,我不是還有一個哥哥嗎?他也可以的對不對?只是因為哥哥不喜歡這東西,所以才給了我,對不對?”
在那一瞬間顧闌珊的心中閃過太多的情緒,掙扎著太多不可言說的問題,他甚至懷疑顧炎舟會不會是她的親哥哥,不過在一瞬間她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哥哥對她那樣好,怎么可能不會是她的親哥哥。
可是他又有些懷疑蟲谷這樣大的一個勢力,為什么哥哥這么多年一直沒有用,而是把它交到自己手上,交到自己手上之后,他便不再過問,為什么蟲谷的那些人可以心甘情愿的臣服于她一個什么都沒有的弱女子。
心中有太多的疑問,她甚至開始懷疑什么都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不過那些真真假假的緣分在現在的她看來早已不甚重要,往事一幕幕的浮現在眼前,再怎么回想也想不出真相,直到他再次聽到了老者滄桑而又涼薄的聲音。
“沒有人告訴過你嗎?蟲谷之主只能是女的,痛苦來源于遙遠的玄鳥部落,玄鳥部落是以女為尊的部落,天下玄鳥,降而生商,在遙遠而又模糊的過去時光里,有一個神秘而又強大的王朝叫做上朝,我們就是商人的后裔。”老者的聲音淡淡的,他的眼中泛著光,仿佛看見了那個繁盛到無比強大的王朝。
有無數次的午夜夢回,老者似乎夢到過那個玄鳥飛著的時代,那是一個鳳凰,盛大而又美好的時代,巨大的宮殿,載歌載舞的宮女,還有那個傳說之中的商王,他有一雙明亮而又英武的眼睛。
“商朝,那不是傳說中的朝代嗎?蟲谷生在南疆,每一個人都精通巫蠱之術,與商朝又有什么關系?一個王朝怎么可能以毒為信仰?”顧闌珊只在傳說之中聽說過商王的故事,傳說之中,那是一個遙遠而又帶著神話色彩的部落。
一個漸漸遠去的時代,甚至都可能沒有文字的時代,怎么可能是一個部族的先祖,一個遙遠的可能追溯不到年代,只能在古籍上找到的東西,和他怎么可能會有關系?
一個遙遠的消失的王朝,怎么又和現在牽扯上了關系,顧闌珊還沒有想清楚這一切,老人就又開口了,“谷主誕下少谷主之后,可以跟我去蟲谷,那里有你想要知道的一切答案,吾等的確是商人的后代,商人重視巫卜,我們繼承了巫術,才有了后來的蟲谷。”
“崇老的意思是蟲谷最為擅長的是巫術,而不是天下人都以為的毒術或者蠱術,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身為蟲谷谷主,她突然才明白,她對蟲谷的很多事情實際上都一無所知,這不知該是可笑還是悲哀。
她只是在這里發布命令,蟲谷的人也能無條件的執行,錢和特權她都可以給予,很多有利于蟲谷發展的事情她都可以做,而且都做到了,除了回蟲谷這件事情。
為了她的身份不暴露,她沒有去過蟲谷,甚至天下人都不知道蟲谷谷主是個女子,所以就算崇老的蹤跡已經暴露了,還是沒有人懷疑到她的身上。
神通廣大的錦衣衛都覺得崇老才是蟲谷之主,其實有些時候她也有些恍惚,畢竟,她這個蟲谷之主什么都沒有做,甚至和其他人一樣,會有那么一點念頭覺得蟲谷是上不了臺面的。
“那個什么狗屁太子已經痊愈了,你要是真的替你那個小王爺著想,老夫幫你直接把他殺了好不好,這樣管他什么呢,你那小王爺回來安安心心享受就好了。”崇老一直對太子看不順眼,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顧闌珊對于崇老這個性子實在是有些捉摸不透,不過她并不同意這樣做,“崇老,那是皇甫晟的仇人,讓他自己動手就好了,我可不能遭殺孽,要為我的孩子積點德。”
崇老嘴上沒說,心里吐槽道:“你殺的人還少嗎?那絕命谷一谷的人不都死了嗎?”
不過他不說并不是不敢,而是看著那微微隆起來的肚子陷入了沉思,似乎是在考慮自己也要不要為這個孩子積點德,畢竟,顧闌珊的孩子還是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