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凌亂之中,顧炎舟絲毫沒有注意到,遠遠處,有一個女子靜靜地望著他,那女子有一雙憂傷的如同千年海水一樣的眸子,明明是極為明艷的眉目,卻因為這樣一雙眸子變得冰冷了起來。
人世間的對錯原本就沒有既定的因果,有些事情走到了窮途末路便沒有回頭的辦法,或許明知道一開始就是錯的,或許明知道一開始就不該如此,可是已經(jīng)開始了又有什么辦法呢?
“顧炎舟,忘了我,你會有更好的生活,你會娶一個賢良淑德的大家閨秀,然后生一對粉嫩可愛的孩子?!迸拥穆曇羟迩宓模谌脒@清涼的月色之中,居然帶著幾分讓人心酸的味道。
有一個少年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那女子的身邊,他輕輕的搖著折扇,看上去瀟灑而又風(fēng)流,可他們都是同一類人,都是同樣生長于黑暗之中的人。
少年的眼睛清澈動人,少年的眉目俊朗如畫,“沒沒想到玉衡姐姐也有這樣溫柔的時刻,到時讓搖光見到了?!鄙倌旰u著扇子,天氣已經(jīng)轉(zhuǎn)入寒秋,而少年還穿著一身單薄的衣裳,錦衣華服掩不住玉肌冰骨。
“你這小子跟著我做什么?你不是應(yīng)該在……”玉衡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少年,“莫非被人家識破了身份趕了出來。早就勸你不要打人家的主意了,那多智近妖之人也是你能玩弄于鼓掌之間的嗎?”
少年似乎被戳中了心事,有些緊張了起來,急忙反對說:“玉衡姐姐你在胡說什么?我何時要說過把人家玩弄于鼓掌之間了,我以為他是知交,是好友,我們之間豈可會因為身份而疏遠了?”
雖然這樣說可那一雙清涼的眸子之中還是難掩失落,他們之間有太多的差距,或許說是天壤之別也不為過,只是有些事情一旦開始了就別無選擇。
“如果我記得不錯的話,那傻小子可是一心為國的,而你卻是要傾覆這個國家的怎么說,你們都應(yīng)該站在對立之面如何互恰,姐姐勸你還是不要陷進去了,否則后果難以想象?!庇窈獾穆曇艉芷降?,仿佛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之后的蒼涼與淡漠。
搖光的臉色變了,他急忙轉(zhuǎn)移了話題,折扇輕輕搖晃,卻不似從前的從容淡定,“姐姐這樣勸我,可是姐姐呢,不還是陷了進去嗎?以前是閣主,現(xiàn)在又是這個人,姐姐可是讓人聞風(fēng)喪膽的女殺手啊,現(xiàn)在這是怎么了?越來越優(yōu)柔寡斷了?”
“本座的事情還輪不到你管,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吧,別等到主人來找你了?!庇窈饫淅涞幕卦?,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似乎一刻也不想待在這兒。
城墻之上,那個男人還在給自己灌著酒。涼風(fēng)吹過烈酒,冷與熱,兩種極致的感覺,在胸腔之內(nèi)躁動不安,彷徨,折磨著一顆年少輕狂的心。
“月白,你等等我好不好?你等等我?!弊硌垭鼥V之中,他似乎看到了那個女子那一抹紅色消失的月光之下,雖然只是一瞬間,但顧炎舟確實清晰地捕捉到了那個人的身影。
他急忙追了過去,然而卻被一個清朗的少年給攔了下來,那少年嘴角含笑,可是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他輕輕搖著一把折扇,然后輕聲說道:“公子這是要去哪兒呀?今夜正好有緣,共飲一杯酒吧?!?br/>
“這位公子,我還有事情?!鳖櫻字蹧]有功夫和少年廢話,他想要追上那個女子,確定心中的答案。
然而少年卻沒有讓步,他站在顧炎舟的面前,輕聲慢悠悠的說道:“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訴你,小可不才,學(xué)過一些卜算之術(shù)推測姻緣,仕途都可以,公子可感興趣嗎?”
“原來是個江湖騙子,快讓開,否則我對你不客氣,小小年紀不學(xué)好,干點什么不好,偏偏要出來行騙?!鳖櫻字垩劭粗且荒t一消失,徹底找尋不見,心中著急了起來,語氣自然也不怎么好。
然而少年卻并未生氣,“公子何必如此急躁呢?公子都沒有試一下,怎么就敢說我是江湖騙子?哪有騙子自動送上門來的?”他似乎就是故意攔住顧炎舟的。
顧炎舟一時之間也沒有了,脾氣正好酒意上頭,“那就走吧,我看你到底有什么本事,你要是算的不對的話,本侯不介意摘了你的腦袋?!狈凑簿褪菗Q個地方借酒澆愁,顧炎舟說這話其實也不過是嚇唬一下少年,他從來就不是濫殺無辜之人。
而玉衡從那里離開之后,卻遇上了一個她分外熟悉的人,她有些驚慌的跪在了那個人的面前,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反應(yīng),“主人,你怎么會在這里?”
“你是不是又去見了他,本座不是說過了嗎?讓你離那個人遠一點,人鬼殊途,從來如此,你和他沒有結(jié)果?!被矢﹃赏炜盏脑铝?,漫不經(jīng)心的吐出了一句話。
“是?!庇窈獾拖碌哪X袋,主人對她有救命之恩。他曾發(fā)過誓,要一輩子忠于眼前這個男人,一輩子聽命于他,甚至她曾不可救藥的仰慕過他,對于玉衡來說,皇甫晟是她的光,是她生命之中唯一的光。
“本座知道你心不甘情不愿,本座也知道心中所想,等到本座的計劃完成之后,你若是要離開本座也不反對,你要是要嫁為人妻,從此過平淡的生活,本座也支持,但現(xiàn)在你只能是玉衡。”皇甫晟望著遠方,或許這是他對于玉衡唯一的許諾。
皇甫晟從來不輕易許諾給別人任何事情,一旦說了就一定會做到,他一向如此。
“玉衡曾經(jīng)發(fā)過,誓要一輩子效忠主人,玉衡的這條命是主人給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泵利愹湴恋呐拥拖铝怂哔F的頭顱,甘愿俯首稱臣。
可是皇甫晟卻沒有看向她,他的眼神沉沉的看著遠方的天空,“天就要亮了,黑云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說完之后就離開了,沒留給玉衡反應(yīng)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