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話音剛落,朝堂之上立刻一片嘩然,看向她指指點點起來。
狄將軍先是一頓,臉色頓時就有些僵硬,隨即反應過來之后,立刻怒目看向她,“哪里來的黃毛丫頭?怕是連一件好首飾都沒有見過的煙樓妓子,竟然敢大放厥詞說這玉佩是假的,不知天高地厚!”
他罵得有些難聽,還沒等裴清綺開口蘇皇后便皺眉看向他,“狄將軍,注意你的言辭,朝堂之上豈容你放肆?”
狄將軍眉眼一沉,壓下心里的怒火看向蘇皇后道:“皇后娘娘,末將不明白您的意思,這個女人到底是什么來頭?您帶著她過來究竟是想做什么?”
蘇皇后沒有說話,而是看了身旁的裴清綺一眼。
裴清綺深吸一口氣,眸色復雜地望著面前的男人,一時間心里面翻江倒海。
她與太子約定了三日,只是三日還沒到,卻發生了另外一件事情——
那塊玉佩蘇寒祁曾見過,小鷹一直留在煙樓不曾跟太子回到東宮。
一日,小鷹將裴清綺隨身攜帶的香包給叼了出來,那里面正是那枚玉佩。
這枚玉佩裴清綺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上一世倒是有跟蘇允承提起,只是他并未放在心上,只認為裴清綺的雙親應當早就葬身在戰亂之中,即便找也是徒增悲涼,也怕她傷心,就沒有過多發掘她的身世。
那枚玉佩裴清綺一直帶在身上穩妥地保管著,但也從來沒有拿出來過,小鷹陰差陽錯弄到了蘇寒祁面前,蘇寒祁發現她的玉佩和狄將軍拿出來的那塊碎玉極其相似,心中便有了計量——
今日讓蘇皇后將裴清綺帶在身邊,是為了防止發生不可控制的局面,若是必要,便將她帶上來。
雖然蘇寒祁沒有明說,但裴清綺也明白了他其中的暗示:她的這塊玉佩,跟狄將軍的是同一塊。
那就說明……
思及此,裴清綺暗暗地攥緊了衣袖,手中握著那枚香包越來越用力。
她想起了上一輩子狄將軍因為狄書萱對她所做的那些事情,如若事情真是像他們所想的那樣,她無法接受。
見裴清綺一直不說話,狄將軍忽然有一種煩躁的感覺,他怒瞪著她,“你啞巴了?為何不說話!還是心虛不敢說?”
“你到底灌了什么迷魂湯,就連皇后娘娘也被你蒙騙!”
他看著她那張跟狄夫人如此相像的臉,再重的話也說不出口。
可是轉念一想,這天底下相似的兩張臉何其多?他不能因為一副皮相就對她心軟,況且……
他打量了她幾眼,冷笑了一聲,突然就想明白了這位才是那個讓太子和蘇允承都傾心的女子,一想到自己的女兒整天在家里以淚洗面,她卻被人妥帖保護,心中就心疼難當。
他忍不住想起自己始終沒有找到的夫人,興許還在外頭風餐露宿,心里面就揪著疼,便將這種思念和不舍轉移到了狄書萱身上。
且興許風餐露宿都還是最好的結果,如果運氣不好的話,可能已經……
他怎能委屈他們唯一的女兒?
思及此,狄將軍心中就燃起熊熊怒火,“你不過一個整日只想著攀高枝的妓子,何曾見過這些珍貴的金銀珠寶?你說這是假的便請拿出證據來,否則不會有人相信!”
他話音落下,裴清綺眼睛輕輕地顫動片刻,隨即無波無瀾地從懷中拿出那個香包將里面的玉佩給拿了出來,放在他面前——
“民女之所以說這是假的,是因為民女也有一塊一樣的……”
……
裴清綺將那塊玉佩拿出來的時候,狄將軍是不愿意相信的。
不只是他,連一旁的蘇允承都晦澀地看著她,眼里面的情緒莫名翻涌。
他才記起來,上一輩子裴清綺身邊似乎的確有這么一塊玉佩,她放在身邊多年,一直沒有離身,卻也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重視。
他知道那塊玉佩是她以前的家人給她的,不想讓她因為一想到那件事情就傷心難過,便很少提及,后來漸漸的就沒有放在心上。
蘇允承以為他們兩個之間最重要的東西便是各自給對方繡的那個香囊,所以并沒有怎么重視這塊玉佩。
……這塊玉佩為什么會和狄將軍的那塊一樣?又為什么會出現在裴清綺身上?這塊玉佩到是真是假?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沉默著,看向兩人的視線自然是有些深意和打量,氣氛凝固又緊張,似乎都已經預料到接下來會是一場什么樣的腥風血雨。
狄將軍覺得心都被人挖去了一塊,空蕩蕩的,有些難以置信。
他踉蹌著上前一步,手顫抖地將那塊玉佩拿了過來一遍又一遍仔仔細細地看過去,呼吸都凝固了——
也許旁人會認錯,但他絕對不會認錯,這一塊就是他給狄夫人的那一塊,這塊玉佩是由兩塊組成,他們兩人各自一塊。
一塊在他身上,一塊在狄夫人身上。
他那時心高氣傲,正逢建功立業正是飄飄然的時候,流連花叢惹了狄夫人傷心,二人吵架最激烈的時候,狄夫人便一怒之下砸了他的玉佩,兩人的關系一度降到了冰點。
后來狄將軍將自己那塊摔碎的玉佩妥貼珍藏保管,卻也再也沒有拿出來過,再到后來就是兩人長時間的冷戰,在狄夫人和他們的女兒走失之后戛然而止——
臨走之前狄夫人什么都沒有給他留下,只給他留下了一封和離書,還有那一枚屬于他的玉佩,工工整整地放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時候被狄夫人給修補好,基本上看不到裂縫。
但就算是看不到裂縫也已經存在,永遠不可能消除。
她是在表達決心,一定要離開他,可卻沒有想到從此以后兩人天涯永隔,再也沒有見過面。
一想到狄夫人,狄將軍心里疼得越發厲害。
他被夏絮摔碎的這一塊是假的,他自然不會去用真的來陷害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甚至他自己也沒有完好的另外一塊——
這是這么多年來他第一次再見到另外一半完整的玉佩,手都有些顫抖,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將手中的寶貝給弄碎。
狄將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稍微緩過神來,看向面前的裴清綺,嘴唇有些顫抖,“這個東西……你是從哪里弄來的?”
裴清綺看到他眼眶里面都漫上一層猩紅,往日威風凌凌的狄將軍,從來不將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德懿帝都要忌憚他幾分的狄將軍,如今就像一個無助的孩童一樣詢問著她,心中五味雜陳。
她低下頭,說了實話,“這個玉佩從小就跟著我……”
“撒謊!你撒謊!”
她話音剛落,狄將軍就厲聲打斷她,喘氣如牛,粗喘的呼吸不斷地從他的鼻腔中揮散出來,猩紅著眼睛駁斥,“這塊玉佩怎么可能是你從小就、就帶在身上的?這塊玉佩明明就……明明就……”
他忽然就像泄了氣的皮囊一樣往后退了一步,整個人都是腿軟而蒼白的,看著裴清綺的目光有些躲閃,說不下去了。
他像是受了打擊,不愿意相信這個事實,也不愿意看面前的人,整個人腦子都是亂的。
狄將軍回想起自己剛剛找到狄書萱的時候的種種表現,不斷地回想,越回想腦子里就越亂,臉色就越發難看。
裴清綺看到一副大受打擊的樣子,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有一種塵埃落定之后的悲涼感,心中的大石頭緩緩地往下碾壓著,除了一種難以言喻的失望之外,現在還有一種意料之中的解脫感。
起初她也是感到震驚和難以相信的。畢竟上一輩子狄將軍對她做出的那些事情……她也永遠無法原諒他。
即便他是為了他的女兒,可那些傷害已經造成。
雖然重來一次,裴清綺也從來沒有打算讓這些事情都這么過去。
她是不愿意與人計較,也不愿意與人爭搶,更加不愿意心中懷著仇恨過下去,但這并不代表她就要心胸大度地原諒所有人,自己舔舐傷口,讓旁人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她垂著頭后退了一步,“如果狄將軍不愿意相信的話,可以讓任何一個工匠來進行驗證,這塊玉的確是我從小就帶在身邊,您可以用所有的方式來進行推斷和驗證……”
狄將軍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眼里面的光芒悉數碎裂又顫顫巍巍地拼湊起來,來回無數次之后才沉沉地低下頭,仿佛是才接受這件事情,低啞著聲音有些顫抖地問她,“我能問你……小時候是在哪里走失的嗎?”
裴清綺淡道:“從前的事情我已經不記得了,但我只依稀知道我和母親的確是烏都人,之后出于某種原因到了方野,至于具體的原因我也忘記了……”
狄將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腦子里面某根弦崩得很緊,仿佛下一秒就要斷掉,“你的母親呢?”
“走失了?!?br/>
他幾乎是有些顫抖地上前一步,看著她問:“你身上可有什么地方有個胎記?”
裴清綺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后退了一些,“沒有?!?br/>
她回答得很肯定,沒有一絲猶豫,狄將軍心里的那根弦瞬間就斷裂了。
是的,的確沒有……
他這么問也不過是想詐她而已,可她如此坦然的回答更讓他心中有些慚愧,還有一種復雜的情緒盤旋在他的心頭,讓他甚至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可是又忍不住地去打量她。
狄將軍現在腦子里面很混亂,但只要想到那個可能,就五內俱焚。
他這些年來的愧疚,后悔,還有補償,如果通通都找錯了對象,他該如何自處?
又該如何面對狄夫人……
若是百年之后,他在黃泉之下還能夠有幸見到他深愛的女人,他應該要如何跟她交代?他竟然連他們的女兒都認錯了……
……
這件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是轟動了整個烏都。
畢竟狄將軍在他們這里的地位擺著,他找錯了女兒這件事情足夠老百姓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蘇允承還未曾這件事情的打擊中回過了神來,夏絮的麻煩就立刻纏住了他——
他當時在殿前已經承諾過娶她,如今那枚玉佩都是假的,夏絮犯下的錯也就不存在,頂多是一個沖撞狄將軍的罪名,無論如何都罪不致死。
蘇允承還未來得及問個清楚,就被夏絮給纏住——
“王爺!王爺!”
夏絮經歷了一回生死之后膽子倒是大了起來,看準了如今的形勢賴著蘇允承不愿意離開,“王爺當初明明是自己主動將我抬入福府中,如今怎可說不要就不要了?”
蘇允承有些不耐煩地推開她,看著她跪在自己身前求自己的模樣越發厭惡,一句話也不愿與她多說。
只是德懿帝已經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下了旨意要給二人成婚,自然也不好再收回,只能讓蘇允承上前領旨。
蘇允承自然不愿意,在德懿帝面前跪了下來,面色鐵青,一言不發。
德懿帝:“……不是朕逼你,是你自己要去抬一個煙樓女子,沒人逼你?!?br/>
蘇允承心狠狠地縮了一下,“兒臣知道?!?br/>
終究是他太自負。
……
這里亂成了一鍋粥,裴清綺不愿意再繼續待下去,盡了自己的作用之后便徑直離開。
她才剛剛離開皇宮,蘇允承匆匆追了上來,拉著她的手腕,“歲歲,為何你從來就沒有告訴過我玉佩的事情?”
他指的是這一輩子。
裴清綺甩開他的手,轉過身來淡漠地看著他,“事情已經過去,無論上輩子如何,這輩子我都不想要再提起,如果王爺想要翻舊賬的話還是到此為止罷。”
她現在已經想清楚了,以前的事情都沒什么意義,她受過的那些傷害如果要是說起來的確不能夠全怪在蘇允承身上,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如果她能夠早些想清楚,后面那些輾轉折磨興許是可以避免的。
又興許無法避免,總之自己心中不會那般負累。
蘇允承閉了閉眼睛,知道現在再說這些都無濟于事了。
當年的他太過于追逐權利,太想要復仇,想要坐上德懿帝的那個位置,想要別人承認他,所以忽略了裴清綺……
他都承認,如今再說這些也沒有什么意義,他所要做的就是盡可能地去補償她。
“那你打算怎么辦?”他握緊了裴清綺的手腕,不許她離開,目光灼灼地逼視著她,“如若你當真是狄將軍當年遺失的女兒,你打算怎么做?”
裴清綺皺了一下眉頭,看著他握著自己的手掙扎了一下,“這件事情跟王爺有什么關系?王爺還是先去關心一下夏絮罷,她方才應該是已經嚇壞了……”
蘇允承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有些低沉,“你明明知道,我對她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感情?!?br/>
“歲歲,你別這樣……”
“如果說這些話傷害到我,能讓你覺得開心的話,我絕無怨言?!蓖蝗凰洲D變了語氣松開她的手,眼眸有些悲傷。
裴清綺不知道為何他總是喜歡擺出一副自作深情的模樣,眉頭皺了起來,有些不耐煩,“真的那么想知道的話,那我就告訴你,不管我是不是他的女兒,不管他認不認我,都無所謂,我絕對不會認回他?!?br/>
她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匆匆趕來的狄將軍也一下就頓住了腳步,不敢再出現在他們面前,停在臺階外臉色有些僵硬。
方才在朝堂之上他失控了,一開始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抵觸她,抗拒她,不愿意接受這個事實。
可是冷靜下來之后巨大的愧疚和后悔席卷了他,他只想要認回裴清綺,好好地對待她,去彌補以前犯下的錯和遺憾,但沒想到匆匆追過來之后聽到的卻是這樣一番言論——
他的腳步一下子就變得無比沉重,怎么都抬不起來。
其實也是意料之中,他之前對裴清綺是那樣的態度,還曾經想過要私下解決了她,如若不是因為蘇允承用夏絮轉移了他的視線,興許如今跪在朝堂之前被他折辱痛罵的人就變成裴清綺……
那被被關在小黑屋里面折磨的人也會變成裴清綺。
思及此,狄將軍的呼吸都凝固了,像是有無數根針扎在他的心口,一喘氣就細細麻麻的疼。
蘇允承對她的答案并不感到詫異,他了解裴清綺。
只是……
他皺起眉頭,臉色有些沉重地對她說:“我明白你對狄將軍沒什么好感,只是如今的你需要地位,需要家世背景,所以……所以如若你真的是他的女兒,你應當去享受你應得的一切東西?!?br/>
“你說的沒錯,那些東西的確是我應得的?!迸崆寰_的眼神有些空洞看著他身后的方向,看到始終不愿意露面的狄將軍,勾著嘴角冷笑了一聲,“那些東西的確是我應得的,又怎么樣呢?應得的就必須要去爭取么?”
“我可以有,但我不想要,因為太臟了?!?br/>
她淡淡地吐字,整個人都很清醒理智,話一出口的那一瞬間讓蘇允承心頭一震,更是讓狄將軍越發羞愧于面對她,不敢現身。
他還有什么資格出現在裴清綺面前?
這么多年,他都沒有養育過她,是他的錯誤和自私讓他們家人分離,也是他的有眼無珠將旁人認錯成自己的親生女兒養在身邊這么多年,卻把真正的女兒遺落在外,明珠蒙塵,竟然還要淪落到煙樓那種地方去……
煙樓。
一想到自己之前對煙樓女子的不屑和攻擊,狄將軍閉上眼睛,心都在顫抖,從來不知道原來后悔是一種這樣徹骨的滋味。
他以前明明已經嘗過一次,如今再感受到,難受得他有些抬不起頭來。
他到底欠了他們母女多少……
臟……
她嫌臟……
同樣難以接受的還有蘇允承。
上輩子狄書萱懷孕的時候,她也對他說過同樣的話,而他那時候憤怒大過傷心,他認為裴清綺不理解他,不支持他,他做的那一切都是為了她,可她卻要反過來爭風吃醋。
他覺得自己不被理解,于是將所有的負面情緒都傾瀉到她身上,如今想起來,他只想回到過去狠狠掐死那個自己。
可生命重來,卻沒有辦法回溯時光,如若能夠回到過去,他定然會放棄一切,可現在的他根本就不知道如何能夠讓裴清綺放下戒心,再對他敞開心懷……
蘇允承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上去平和,“歲歲,我知道你介意什么,你一直想一生一世一雙人,這一輩子我不會再有其他的女人,無論是夏絮還是狄書萱,我都不可能和她們扯上任何關系,你給我一點時間,夏絮的事情我會好好處理,不會讓她纏上我,只要你給我一點時間,給我一個機會,好不好?”
他上前一步想要去擁抱她,卻被裴清綺先一步躲開,搖了搖頭,“沒用的蘇允承,我已經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不可能再跟你在一起,你為什么總是聽不懂呢?”
她覺得有些疲憊,總是這樣和他來來回回地拉扯,她也早就喪失了耐心和精力,如今對他莫說是恨,也就連埋怨都有些提不起精神來。
她是真的不想和他再糾纏下去了。
也許是看出了她的意圖,蘇允承深深地吸了口氣,但聲音還是有些掩不住的顫抖,“歲歲,你聽我說,如若你不愿意認回狄將軍,你的身份始終只是一個普通的煙樓女子,你不可能嫁給太子的……只有我不會在意你的身份?!?br/>
“歲歲,我娶你,你嫁給我,無論你要如何懲罰我都可以,好不好?你把上輩子受的那些苦都還給我……”
“蘇寒祁不會娶你的,你看到了嗎?如今皇后再度得寵,而你又不愿意認回狄將軍,他不可能娶一個沒有任何身份背景的女人,甚至狄將軍可能依然將狄書萱視若珍寶,你只是一個血緣上的女兒,那些大臣們也絕無可能讓你做這個太子妃……”
他說這些話并不是出自他的本心,他只是想要讓他的歲歲回到他的身邊。
“誰說不可能?”他話音剛落,一道清冷的聲音便打斷他。
蘇寒祁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后,緩步走了上來。
在經過狄將軍時的腳步頓了一下,看了他一眼,那一眼沒有任何情緒,卻看到狄將軍有些羞愧低下頭去,沒有與他對視。
蘇寒祁并沒有在他身上花費太多時間,而是越過他徑直朝裴清綺的方向走去,站在她身后,眉眼緩和了一些,道:“無論你的身份如何,只要你愿意嫁,我都會娶你?!?br/>
蘇允承倏然攥緊了拳頭,回過身來看著蘇寒祁,眼里面滿是冰霜,“蘇寒祁,這是我與她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
他始終不愿意相信裴清綺真的會和蘇寒祁在一起,畢竟上一世他們二人再如何也沒能擦出任何火花,這一世無論如何,裴清綺都只能是他的。
就算她恨他也好,恨他一輩子都行,可他不能夠將她拱手讓人。
哪怕他們二人要相互折磨到白首,他也只能夠待在他身邊。
他了解裴清綺,她絕對不會嫁給一個她不愛的人。
可下一瞬,他就聽到裴清綺清淡的聲音響起:“太子殿下三日之期已到,我想好了?!?br/>
蘇允承心中一沉,下意識想阻止她說下去,胸腔里彌漫上一層巨大的恐慌,“歲歲……”
裴清綺不曾看他一眼,與其這樣再繼續不清不楚地拉扯下去,不如痛快做出一個決定——
“我嫁?!?br/>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一片雪花忽然輕飄飄地落下。
冬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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