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令兒醒得早,一起來就感覺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腰部的反應最嚴重,是昨晚舉著腿的時間太長的原因么?
她瘦歸瘦,但身體素質一直不錯。
萬萬沒想到有一天她會在這事上面折了腰。
鐘令兒起身時,還適應了一下,抓起床尾的睡袍披上,去了浴室洗漱。
雖說有婚假,但是譚諶以今天還是得去醫院值班,鐘令兒洗漱完出來叫他起床,這人的睡相也是讓人無言以對,半個腦袋埋入棉被里,就露個頭發在外面。
這種習慣顯然屬于稚氣未脫那一型的。
偶爾某一些時刻,譚諶以確實表現得挺幼稚,他自己可能沒有察覺。
鐘令兒坐在床邊,把他臉上的被子掀開,把人叫醒,結果他閉著眼睛,一聲不吭抓著被子重新把自己蓋住。
賴床可還行了?
鐘令兒見他醒了,催促道:“你快點,今天不是還要去值班么?我去做早餐,你自己起來刷牙洗臉,遲到了別賴我啊?!?br /> 她說完就覺得自己好像在哄小孩起床上學。
鐘令兒心里犯嘀咕,一邊出了臥室,去廚房冰箱里取了雞蛋火腿,做了兩份三明治,又煎了一份餃子。鐘令兒的廚藝一般,她工作忙,沒什么時間下廚鍛煉自己,但早餐這種簡單的活她還是做得來的。
餃子煎到一半,譚諶以過來了,短袖加一件外套。
他隨意什么裝束,都給人一種挺拔清爽的感覺。
鐘令兒端著盤子把煎餃盛上去,遞給他,打發一般說:“吃吧?!?br /> 譚諶以看過去,“我是狗么?”
鐘令兒:“……”
沒見過有誰這么質疑自己的。
他畢竟餓了,說了一句就端著一盤煎餃去餐桌那進食了。
鐘令兒把三明治也拿出去,倒了兩杯牛奶,一杯自己喝,剛坐下去就聽見他問話。
“你今天有假,有沒有什么安排?”
鐘令兒喝了口牛奶,說:“晚一點去警所看看?!?br /> 今天不是周末,外出逛街沒人陪,待在家里實在無聊,干脆去單位看看,順便把新婚的手信帶過去分發給辦公室的同事。
沙發堆著兩攤禮品,一攤給譚諶以帶去醫院,一攤給她,這些都是譚母親手準備的,鐘令兒還沒看過這些禮品都有些什么。
不過譚母心細,出手闊綽,她準備的東西不會有錯。
譚諶以由于懶床,出門時晚了點,他換身衣服拿上車鑰匙和手機,急忙忙就要出門。
鐘令兒喊了聲:“等等?!卑焉嘲l上的新婚手信交給他,“給你們科室的同事。”
他接過來,卻沒立刻走,看了她一會兒。
鐘令兒莫名,“還有事么?是不是忘了什么?”
他若有所思,“要不要親親?”
她倏地羞了一下,踮起腳尖湊上去就是一口,“好了?!?br /> 譚諶以嘴邊略抬了一笑,拎著東西出門了。
鐘令兒在家里收拾了餐具,把昨天的衣服丟進洗衣機,閑下來把首飾盒拿到沙發上,給自己修了指甲,接著把首飾盒往茶幾底下一塞,回屋換了衣服,抱著一堆禮品出門了。
她拎著兩個大大的禮品袋下樓,塞進車后座,直奔警所。
抵達警所的時候,她手里兩個大大的禮品袋讓辦公室一下子熱鬧起來。
實習生小伙湊到跟前來,接了一份手信,“謝謝令姐。”
鐘令兒笑笑地把東西分下去。
辦公室有位女前輩拿了手信,打趣她,“你新婚不待在家里跟老公恩愛,跑來辦公室干什么?”
鐘令兒說:“他去醫院值班了。”
“對哦,令兒的老公是醫生。你們昨天誰有空去參加婚禮了?”
有人舉手,“我去了,她老公可帥了?!?br /> “拍照沒有?拿來讓同志們瞻仰一下?!?br /> 鐘令兒敲敲桌子,“喂喂,別當著我的面啊,多不好意思?!?br />
辦公室門口有兩個政工室的女同事經過,看見里面洋溢著喜慶,也過來湊熱鬧,“這么開心,有沒有我們的份?。俊?br /> 鐘令兒笑著招手,“有有有,見著有份?!?br /> 同樣是實習生的小姑娘拿著東西好奇問:“姐,都有些什么?”
鐘令兒搖頭,“不清楚,你拆來看看?!?br /> “那我拆了?”
“拆吧?!?br />
其他年紀大點的同事拿了禮物不太好意思當著面拆,這小姑娘初出茅廬,沒太多顧忌,拆了禮盒,登時眼睛一亮,“啊啊啊,這個牌子的巧克力我一直想嘗嘗,就是太貴了,我猶豫了好久,還有這個好香,我都搶不到……”
鐘令兒看了一下,里面一共三樣東西,一盒朗姆黑巧,一些喜糖,還有一對某香水品牌的香水皂。
體面又不復雜。
小姑娘高興起來有些孩子氣,“謝謝令兒姐,新婚快樂。但是巧克力熱量好高呢……”
邊上的實習生小伙學她的語氣,“是呢,吃多了發胖就不好了呢。”
小姑娘抓起桌上的筆帽扔過去,“王之珩你討厭!”
“是是是,”他把筆帽撿起來,“我錯了,我不該說實話?!?br /> “你滾!”
資歷比較深的老胡警官端著杯茶,悠悠地說:“行了啊小王,整天拿我們小蘇同志尋開心,辦公室是你開玩笑的地方么?下次不許在我面前打情罵俏,搞得我想跟老婆來個二次戀愛。”
王之珩起身,隔著辦公桌和老胡擊了個掌。
小蘇臉一紅,拉著一同過來的同事,馬尾一甩邊走邊說:“你們真討厭!”
鐘令兒手里拿了份文件敲一敲王之珩的腦袋,“你沒事總撩撥她干什么?”
王之珩有些無辜,“我哪有啊,都是同事,開個玩笑嘛?!?br />
有這么一種男生,對于男女相處之道沒有女生來得敏感,他們以為適用于同性的相處方式,也同樣適用于異性,他們以為的不咸不淡的玩笑,在女生眼里其實變了意味。
尤其是這種長得白白凈凈的,偶爾一句不正經的玩笑簡直撩人無形。
鐘令兒說:“總之你給我自覺一點?!?br /> 對面的老胡說:“令兒啊,不要對他太嚴苛,這才是年輕人應該有的樣子,熱熱鬧鬧的多好。話說快過年了,該向我老婆申請一件新的羽絨服了?!?br />
下午的時候,警所里一半的同事出了外勤,辦公室里一時冷清。
鐘令兒假期在身,無所事事,在辦公室待了一會兒,實在閑不住,跑去政工室串門,趕巧碰上政工室外出做宣傳教育工作。
畢竟年關了,年節里往往是犯罪率上升的關鍵時候。
結果她這一去,就出事了。
鐘令兒跟著政工室的同事到一個社區做普法宣傳,尤其針對一些容易上當受騙的中老年人,更要耐心地做好教育工作,防患于未然。
今天又降溫,鐘令兒凍得手通紅,迎著冷風把宣傳手冊分發下去。
走到一位頭發半白的老阿姨跟前,那老阿姨看見她手上的戒指,立馬就和她嘮起嗑來,“喲,年紀輕輕就結婚了?”
鐘令兒笑說:“不年輕了,快30了?!?br /> 阿姨抬著頭打量她,“看不出來,我還以為你二十五六呢,老公是做什么工作的?”
鐘令兒一邊給旁邊的人發宣傳冊,一邊回答:“他是醫生?!?br /> “醫生好??!”旁邊的人接茬。
她們不見得了解醫生的工作性質,單純認為醫生這份職業展示出來體面,盡管醫患關系緊張,可是白衣天使的形象總能博得群眾的好感。
鐘令兒正發著宣傳冊,忽然聽得身后一群人驚聲大叫,她回頭看過去,發現是剛才和她嘮嗑的那位老阿姨摔在了地上,面色青白,昏過去了。
她趕緊撥開人群,拿出手機撥打急救電話。
電話接通以后,那邊的醫護人員了解了情況,教她做一些急救措施,讓患者頭部后仰,保持呼吸道通暢和頸部固定。
這時政工部的劉姐也擠了進來,蹲在阿姨邊上。
鐘令兒聽著電話,一邊說:“要人工呼吸和胸外按壓?!?br /> 劉姐義不容辭,說:“我來?!?br />
警所里每年都會進行嚴格的醫學科普事項,讓同事學習并熟悉一些急救措施,既能提升自己,也能更方便更全面地服務群眾。
劉姐作為政工室的老資歷,對這些宣傳教育一類的工作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救護車來時,這里就鐘令兒一個閑人。
老阿姨的家屬暫時聯系不上,所以鐘令兒跟著上了救護車,趕往市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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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那邊,譚諶以指導完一臺小型手術,剛換下手術服,急診部又來一名患者。
護士過來跟他報告患者的過往病史,病人患有老年退行性心瓣膜病,期間服用過他汀類藥物治療,這次因心律失常而導致了昏厥。
“心內的幾位醫生都在上手術,病人家屬聯系上了,正在趕過來的路上?!?br /> 譚諶以聽完以后,下了利多卡因等搶救藥物,“先做心電監護,密切監護患者病情變化,防止發生室顫,還有,給患者進行物理降溫。其他的等家屬過來再說?!?br />
他走出觀察室時,在走廊里看見了鐘令兒,他挺意外,遠遠站著,確認她渾身上下安然無恙以后,這才抬步走過去,“你怎么來了?”
鐘令兒回過身,看見他表情清淡,“剛才送過來的宋阿姨,她怎么樣了?”
譚諶以一想,“是你打的急救電話?”
她嗯一聲。
他說:“急救措施做得不錯,病人生命體征暫時正常,現在正在密切觀察,至于其他,等家屬過來溝通以后再說?!?br />
譚諶以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問:“餓不餓?”
她說:“有一點?!?br /> “走吧,去食堂,請你喝下午茶?!?br /> 鐘令兒跟著走,一邊說:“就請我去食堂喝下午茶?”
他說:“早上那頓煎餃火候太足,吃得我口內生泡,下午茶清淡一點好。”
“我看是你自己肝火旺,別怪我的餃子?!?br /> 他一頓,瞥過來睨著她,“按理說,昨晚那么酣暢淋漓,不應該啊?!?br /> 鐘令兒聽得一陣窒息。
到了食堂,譚諶端了幾樣糕點,兩杯紅茶過來,兩人面對面坐著。
還沒吃幾口,不遠處來了個醫生,看見譚諶以旁邊有個空位,徑自坐了下來,再一瞧對面的女人,那人問:“這位是哪個科室的?怎么瞧著眼熟呢?”
鐘令兒確定自己沒見過這位醫生。
譚諶以的表情忽然有點不自然,說:“我太太?!?br />
那人瞇眼,“你婚禮那天我沒去啊,沒見過嫂子啊,可是我瞧著嫂子,怎么覺得眼熟呢?”
譚諶以指著邊上的這人,對鐘令兒道:“這位是徐一航,徐醫生。”
鐘令兒立時想起來了,這不是之前譚諶以介紹給她的相親對象么?后來兩人也沒見上一面,之后這位徐醫生電話里還約過她一次,想做一點補償,被她拒絕了。
所以兩人由始至終都沒見過一面。
不過估計對方看過她的照片,所以覺得眼熟。
徐一航立馬笑著打招呼,“第一次見面,嫂子,幸會幸會?!?br /> 鐘令兒心虛,不敢多說話,只應了聲,“你好?!?br /> 接下來,她全程低著頭吃東西。
迅速解決完糕點,譚諶以拉著她趕緊溜。
鐘令兒說:“被認出來的話,會不會影響你們之間的同事關系???”
譚諶以微微沉吟,“你說這怪誰?”
“怪誰?怪我么?”鐘令兒說:“當初讓你介紹朋友,又沒讓你介紹同事?!?br /> “……”
譚諶以覺得吵嘴這種事,能讓則讓,口舌占了上風,其他地方可能要受委屈。
進了譚諶以的辦公室,鐘令兒又看開了,笑著說:“那位徐一航醫生看著挺不錯,你之前不是問我,還需不需要給我介紹其他人么?比起徐醫生怎么樣?”
譚諶以翻著桌上的臺歷,“問這些干什么?”
“好奇問一下。”她拿著他的聽診器看了一會兒,又掛回去。
一轉身就撞上他的胸口。
“站這么近干什么?嚇我一跳!”
譚諶以二話不說,抱起她放到桌上,起身壓上去吻她,舌尖鉆過去撥弄她的口腔,鐘令兒怔愣片刻,被迫張嘴,兩條手臂條件反射一樣樓上他的脖頸。
放開她時,見她嘴唇紅潤,洇著一抹水濕,立即又吻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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