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老師說我們要養(yǎng)一只蝸牛，觀察它。”林綏要一只蝸牛，江紅、季芬、林綏三個人就跑到小區(qū)樓下，在草坪上弓著腰仔細(xì)端詳。蝸牛喜歡陰暗潮濕的地方，江紅就一個花盆一個花盆地翻，她提起一個花盆，林綏就弓著腰扭著頭一個勁地朝著花盆底看，花盆底黑黢黢的，又臟，時而還有零星的幾塊苔蘚，濕漉漉的。一邊看著，林綏的臉一邊扭曲著。翻了好幾個都一無所獲，“下雨的時候哪里都能看到它，現(xiàn)在要找它了倒是難了。”季芬忍不住抱怨，也難怪，以前菜地地里全是蝸牛，還沒等菜長出來，蝸牛就已經(jīng)先試了味道。好不容易菜長大了，菜葉子也被啃得跟破抹布似的了。

“找到了，找到了，這里有一個。”江紅興奮地喊著，一邊用樹枝輕輕撥弄盆底。林綏瞪著眼睛，果真看到一個白貝殼色的蝸牛殼，圓鼓鼓的看起來還不小。還沒等高興，大白蝸牛自己掉了下來，翻了個底朝天，季芬一看，“嘖，一個空殼落子（寧波話：空殼子）。”林綏也嘆了口氣，找個蝸牛還真夠難的……

林綏從小沒在家養(yǎng)過什么寵物，最多也就金魚、蠶寶寶、蝸牛……上兩天林綏還在上課，就收到了江紅的微信：“我給你找了個寵物”，林綏沒敢打開細(xì)看，瞥了一眼，心里不禁揣測著是個小貓還是小狗，或者是小鴨子。轉(zhuǎn)念一想，江紅從來不許林綏養(yǎng)這些“臟兮兮”的活物，便打消了念頭。下課以后，林綏還是按捺不住，迫不及待地打開了微信界面，點(diǎn)開圖片，白色的紙盒子上赫然爬著一直灰黑色的大蝸牛，臟兮兮的，看著像螺螄一樣。林綏的表情如同十年前翻花盆底一般扭曲，跟以前那只白白凈凈的蝸牛沒法比。蝸牛界大概也有顏值區(qū)分吧。這只蝸牛是江紅從青菜堆里洗出來的，看著還活著便拿出來當(dāng)寵物了。青菜是季芬從菜地里種上來的。菜地呢，是江邊兩套小別墅的前院。

兩個月前，江紅和林曲就看上了這片新樓盤，商量商量著就決定買兩棟別墅，想著租出去。誰知道租了半年還沒談到個像樣的租戶，江紅就拍板不租了，干脆拿來種菜吧。第二天江紅就在淘寶上下單各式各樣蔬菜的種子，季芬和江郡的日常聊天也成了什么時候開墾、怎么播種…江紅在網(wǎng)上買的鐵鍬和澆水壺一到，季芬和江郡兩人一早就去踩點(diǎn)看田地了，“早點(diǎn)去太陽不熱，還能多種一會兒。”通常是林頌上學(xué)去了以后，兩人就出發(fā)了。家里離別墅不遠(yuǎn)不近，兩人走過去二十來分鐘，然后就是勤勤懇懇地耕作一上午。“你們買的漢堡坯又要過期了，我揣一點(diǎn)在兜里，中午種完田當(dāng)飯吃，”季芬碎碎念道，“這面包倒是沒奶味，不過吃起來酸溜溜的，沒啥吃頭（寧波話：食之無味）。”“外婆，這個漢堡包里面要加?xùn)|西才好吃呀。”林綏哈哈大笑。“是吶，今天早上我就包了個荷包蛋吃了。”

小院的土不是專門種菜的，收成不好，蟲有多。季芬和江郡有些泄氣，一面催著江紅找人給院子挖上好的黑土，一面又用鍋?zhàn)訚L辣椒水辣蟲子。林綏一打開鍋蓋，就看到一大鍋水上飄滿了紅辣椒，熏眼睛。江紅說，家里種的菜別打農(nóng)藥，自己吃來健康。江郡抱怨著，又不打藥，又不用化肥，人還沒蟲子吃得快，哪來的收成。

收成最好的當(dāng)屬黃瓜，林綏記得有段時間里，每天都有黃瓜吃，冰箱里塞滿了用保鮮袋纏起來的黃瓜。早上吃黃瓜壽司，中飯吃完來根黃瓜當(dāng)飯后水果，晚上還有涼拌拍黃瓜……用季芬的話來說，就是翻進(jìn)黃瓜堆了。后來又依次翻進(jìn)了四季豆堆和青菜堆，正是在青菜堆里，發(fā)現(xiàn)了這只黑黢黢的小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