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自己誤會了黎玥書,沈煨對她越發殷勤。</br> 即便黎玥書是在廚房忙碌,他也會跟著打下手。</br> 黎玥書只當他是在跟沈燦爭風吃醋,倒是很配合的跟他搭話,絲毫沒忽視他的意思。</br> 在大伙兒忙碌的時候,村口正有一輛精致奢華的馬車緩緩駛來。</br> 在馬車前面的兩個角落,分別掛著兩個燈籠,上面赫然貼著一個“李”字。</br> 趕馬車的人恭敬的朝著馬車內說道:“李管家,咱們已經到村子了,我這就找人問問路。”</br> 馬車里冷淡的嗯了一聲。</br> 馬夫連忙下車,找了一個路邊的人問路,“喂,你們村里有個叫黎玥書的婦人,她家在哪兒?”</br> 被馬夫攔著的人,正是剛準備回家的沈成才。</br> 他看著眼前這個穿得比自己好了不知道多少倍的人,眼底閃過一絲羨慕,但還是警惕的問了一句:“你們找她干什么?”</br> 黎玥書連被抓去縣衙都能化險為夷,跟她有關的事兒,自己必須得小心一點。</br> 馬夫有些嫌棄他這一身不知道洗了多少遍的衣服,“我們是李府的人,找她有點事,你只需要帶路就行。”</br> 說著,他從懷里掏出幾個銅板扔過去,“這是給你的賞錢。”</br> 沈成才下意識接住,感受到手中真實的銅板,震驚的瞪大了眼睛。</br> 他給人連夜抄書,手都抄廢了也才這么點兒銅板,李府的人可真大方!</br> 黎玥書為了沈燦被抓,和李府之間的恩怨,村里人都是知道的。</br> 沈成才雖然年紀小,但也知道李府的人來找黎玥書,肯定不是什么好事。</br> 他連忙把銅板收好,黑黝黝的方臉上滿是諂媚,“你們是來找那個毒婦算賬的吧?我跟你說,那個毒婦早就該有人收拾了!”</br> 馬夫愣了一下,“你跟她有仇?”</br> 沈成才不過七八歲,在沈家是被溺愛長大的,沒什么見識,自然也沒看出馬夫的表情不對。</br> 他連連點頭,提起黎玥書就是一臉怒火,“她雖然是我三嬸,但哄著我三叔和我奶奶分家,還擔心我搶了她兒子的風頭,逼我被學院趕出來,再也不能考取功名、光宗耀祖。”</br> 馬夫在大宅子當差大半輩子,哪里看不出一個小孩兒的心思。</br> 他撇了撇嘴,不耐煩的擺擺手,“別廢話了,趕緊在前面帶路。”</br> 說著,他直接轉身回到馬車上。</br> 沈成才看著這個精致的馬車,眼底滿是羨慕。</br> 不愧是李府,這馬車不知道比黎玥書那個毒婦的精致多少倍!</br> 等等,黎玥書被李府的人收拾了,那她家里的東西不還是得歸沈家?</br> 這么一想,沈成才腳下速度更快,幾乎是跑著在帶領李府的馬車。</br> 但在能看到黎玥書的房子時,他卻停下腳步,只給馬夫指了指路。</br> 要是讓黎玥書知道是自己帶的路,說不定會找自己的麻煩,他還是別過去了。</br> 馬夫也不在意,直接駕著馬車過去。</br> 沈成才躲在遠處,看著馬夫下車敲門,心思一動,急忙轉身跑了。</br> 他得把這個消息告訴奶奶,以爹和奶奶的性子,肯定會來趁機撈好處的!</br> ……</br> “咚咚咚!”</br> 馬夫敲了幾下,見沒人開門,下手就越來越重。</br> “來了來了,別敲了!”</br> 莫母哈著氣跑出來,打開門看到一張完全陌生的臉,不由疑惑,“你找誰?”</br> 馬夫想往里面看,莫母卻直接擋住他的視線,一臉警惕。</br> 馬夫有些不耐煩,“黎玥書是不是住這兒?”</br> 莫母不認識眼前的人,卻能感覺到他沒什么善意,“你找她有事嗎?”</br> 聞言,馬夫就知道地方找對了。</br> 他高傲的抬著下巴,說道:“我們李府的李管家親自來,有事要找黎玥書,你趕緊叫她出來!”</br> 一聽說是李府的人,莫母臉色一變,“什么李府的人?不認識!你們找錯了!”</br> 說著,她也不等馬夫反應,一把將門關上。</br> 莫母動作利落的鎖上門,急忙跑回屋里。</br> 當初建房子時,黎玥書特意設計了一個類似于壁爐的東西。</br> 天氣冷了,大家都縮在屋子里取暖,還能閑聊幾句。</br> 當莫母急沖沖跑進來時,所有人都看過來。</br> “夫人,李府的什么李管家找上門來了。”莫母皺著眉,“我看他們來者不善,還要你出去迎接,你要不要避避?”</br> 壁爐旁,正在跟衛靈一起玩兒的沈燦忽然抬起頭來,心里有些緊張。</br> 在她不遠處的沈煨眸光微動,眼底閃過一抹詭異的暗芒。</br> 李府的人又來了?</br> 柴陽辦事向來穩妥,李府的人不應該還有膽量找上門的。</br> 黎玥書也有些詫異。</br> 看上次知府的態度,這件事應該已經結束了,李府的人這個時候找上門來是什么意思?</br> 沉思片刻,黎玥書輕輕擺了擺手,“無妨,把門關上就是,權當沒聽見。”</br> 莫母一愣,見黎玥書這么淡定,微微懸著的心便放了下來。</br> 她回到莫斂身邊坐下,似乎剛才就沒離開過。</br> 門口的馬夫還以為她是叫人去了,就一直等在門口。</br> 結果等得他手都凍紅了,這大門依舊沒打開。</br> 他不耐煩的又敲了敲,“人呢?趕緊開門讓我們進去,我們是來談正事兒的!”</br> 要不是能近距離的拍李管家的馬屁,他才不會跟著來這種窮鄉僻壤的地方。</br> 這些沒見識沒教養的村婦,竟然都不知道讓他們先進去。</br> 可不管他怎么敲,緊閉的大門絲毫沒有打開的意思,反倒因為他越來越急躁的呼喊,村里不少人都聽見了。</br> 這個村子不大,加上冬日本就沒什么農活,稍微有點兒動靜就很快傳開。</br> 不少人都跑出來看熱鬧,其中就包括躲在人群最后面的沈家人。</br> 經過上次的事兒,沈母對黎玥書有種打從心底的畏懼,每次看到她都覺得手臂疼。</br> 正是因此,她對黎玥書的不滿和怨恨也更深了。</br> 不管今天能不能撈到好處,只要能看到黎玥書受挫,她就買二兩肉回家慶祝!</br> 眼看周圍的村民越來越多,就連里正都驚動了,馬夫也有些急。</br> 他正打算強闖,一直坐在馬車里的人終于有了動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