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初一,便是走親戚串門的習俗。</br> 黎玥書自然不會去沈家,而原身記憶里的黎家,也沒給她留下什么好印象,她也不會去給自己找不愉快。</br> 因此,黎玥書倒忽然閑了下來。</br> 但她沒想到的是,竟然還有人來找她串門兒的。</br> 看著門口穿著常服的縣令和縣令夫人,黎玥書詫異,“大人,你怎么來了?”</br> 縣令從后跟著的兩個家丁手上接過一個糕點盒,“自然是來給你拜年的。沈夫人,新年快樂。”</br> 他們帶的東西不算少,但除了糕點就是布匹,不是貴重物,黎玥書自然就接下了。</br> 她連忙將兩人請進來,“我正要準備做午飯,兩位來得太巧了,快快請進。”</br> “那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縣令夫人打趣道,“我一會兒可得好好嘗嘗沈夫人的手藝。”</br> ……</br> 多了四個人,黎玥書打消了原本做家常菜的想法。</br> 人多熱鬧,不如就吃火鍋,剛好縣令他們還從沒吃過這個。</br> 當香辣的味道飄出來,從沒聞過這種味道的縣令夫婦忍不住咽了咽口水。</br> 沸騰飄香的鴛鴦鍋被端出來時,縣令一臉詫異,“這是什么?”</br> “這叫火鍋。”沈知遇興奮的搶答,“里面可以煮很多很多好吃的,還有阿遇最喜歡的肉丸子!”</br> 縣令還是第一次聽說這樣的吃法,驚喜的看向黎玥書,“這是你想出來的?”</br> 黎玥書:“……”</br> 三兩句話還真解釋不清楚。</br> 她笑了笑,“大家先坐下吧,廚房還有幾個菜,我去端出來。”</br> 當黎玥書端著菜從廚房出來時,卻見沈煨正在教縣令如何調調料,如何涮肉。</br> 看著面前油花花的調料碗,縣令心里說不出的震驚。</br> 即便他身為一縣之長,也舍不得一頓飯用這么多油,這沈夫人還真舍得!</br> 縣令夫人也沒料到一個調料需要這么多油,但這是在別人家做客,她自然不會說什么。</br> 反倒是看著沈煨動手調好兩碗調料,縣令夫人一臉驚奇,毫不吝嗇的豎起大拇指,“好香啊!沈公子,你真厲害!”</br> 這種哄小孩的表情,讓沈煨臉上的傻笑差點兒沒維持住。</br> 以往他做了什么事兒,黎玥書也會像夸阿遇那樣夸他,怎么縣令夫人夸起來就怪怪的?</br> 黎玥書將菜放好,招呼著大家坐下,“大人,夫人,快嘗嘗味道怎么樣!還有那兩位小哥,一起坐下吧!”</br> 原本規規矩矩站在不遠處的兩個下人忽然被叫,一時沒反應過來,詫異的看著黎玥書,“我……我們?”</br> 黎玥書點頭,“對呀,我家里沒這么多規矩,大家都是一桌吃飯,你們的碗筷我都拿出來了。”</br> 家里就一張桌子,總不能他們在這兒吃,那兩人就站在旁邊,或者躲去廚房吃吧!</br> 兩個下人心頭一震,心里涌上一股說不清楚的感動,但他們并沒有過去,而是看向了縣令。</br> 縣令對黎玥書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她不是開玩笑,笑呵呵的朝兩人擺擺手,“客隨主便,你們聽沈夫人的就好。”</br> 兩個下人猶豫了一下,便抬腳走過來,卻選了一個離縣令夫婦稍遠一點的位置。</br> 畢竟主仆有別的概念,早就深深刻進他們骨子里。</br> ……</br> 火鍋的魅力幾乎沒人能抵抗,辛辣刺激的美味更是讓縣令這個向來注重自己在外形象的人,都忍不住大呼過癮。</br> 吃得差不多了,縣令夫人忽然想起什么,“對了,后天我們家過年辦酒席,沈夫人若是有空,到時候一定記得來。”</br> 人家都來串門了,黎玥書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便點頭應下了。</br> 隨后,縣令夫人碰了碰身邊的人,“別光顧著吃,你不是還有事兒要跟沈夫人說嗎?”</br> 縣令這才反應過來,“對對對,我差點兒忘了!”</br> 他連忙擦了擦嘴,說道:“沈夫人,你醫術高超的事兒都已經傳開了,不少人來童木縣打聽消息,想見見你,其中還有朝廷官員呢!”</br> 黎玥書詫異,“有人找到大人了?”</br> 不然他也不會說最后一句話。</br> 縣令點點頭,也不隱瞞,“大多都是聽說你醫術高超,愿意出大價錢請你當府醫,但我都替你婉拒了。”</br> 他知道黎玥書是個有野心的人,不然也不會又開藥館又開酒樓,何況她還有這么一大家子人,自然不舍得離開。</br> 黎玥書確實不可能答應給人家做什么府醫,但她知道縣令肯定還沒說完,便沒有接話。</br> 果然,就聽縣令說道:“不過有一個人是來找你治病的。他是洪寧城城主派來,想請你給他家公子看病的。只是那位公子身體不好,沒辦法來童木縣,就托我問問,看你能不能親自跑一趟?”</br> 洪寧城?</br> 名字很熟悉,應該在原文中出現過。</br> 黎玥書一時想不起來,放下手上的筷子,“大人可知那位公子是什么情況?”</br> 縣令點頭,正了正臉色,“咳嗽、咯血……聽他們的描述,情況似乎和……”</br> 他語氣一頓,下意識看了眼衛靈,正好對上孩子茫然好奇的目光。</br> 見此,沈易旻連忙低頭,“靈兒,易旻哥哥想吃肥牛卷,你可以幫易旻哥哥涮一片嗎?”</br> 衛靈瞬間被吸引注意,立馬笑盈盈的點頭,“靈兒這就幫易旻哥哥!”</br> 黎玥書松了口氣,也明白了縣令的意思。</br> “這些癥狀不一定都是肺上的問題,具體情況我得看了才知道。”黎玥書想了想,問道:“病人的情況很急嗎?”</br> 縣令搖頭,“據說城主府上那位公子幼時受過什么傷,這些年斷斷續續就沒好過。”</br> 黎玥書大概明白了情況,想了想,說道:“我可以答應跑一趟洪寧城,但留仙酒樓是正月十五開業,恒德藥館也還有些事沒解決。如果洪寧城城主府不急的話,我可以下個月再動身前往。”</br> 見她答應下來,縣令松了口氣,“不急不急,那邊也是托我問問,說你愿意去,時間就由你來定。”</br> 他其實還真怕黎玥書拒絕。</br> 她的名聲才剛起來,要是第一個求助的病人都拒絕了,外界必定會有很多風言風語。</br> 再者,洪寧城城主府的人雖只是托他問個話,并沒有強迫的意思,但貿然得罪洪寧城,可不是什么明智之舉。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