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黎玥書疑惑的目光下,縣令解釋道:“聽說知府得罪了一個叫明月樓的江湖組織,濫用職權、行賄受賄的事兒被抖出來,人已經被關押,李府也因此受牽連。不過李府背后應該有人撐腰,并沒有什么損失,只是最近變得老實很多。”</br> “我現在暫代知府一職,正式任命的文書過幾日就會下達,以后李府若再找你麻煩,沈夫人可直接差人告訴我一聲。”</br> 說到這兒,縣令壓低了聲音,“我讓人打聽過,底下這么多縣,上面會選中我,是因為陳大夫。”</br> 黎玥書疑惑,“這事兒與陳大夫有何關系?”</br> 縣令詫異,“沈夫人不知陳大夫曾是徐老的府醫?”</br> 黎玥書搖頭,還真不知道這事兒。</br> 縣令想到陳大夫淡泊名利、一心癡迷醫術的性子,倒也能理解。</br> 他笑呵呵的看著黎玥書,“歸根結底,若非沈夫人,即便是陳大夫同徐老提過我,這事兒也輪不到我頭上。”</br> “我以茶代酒,聊表謝意,也祝沈夫人生意興隆、健康順遂。”</br> 黎玥書沒想到還發生了這些事兒,但她覺得徐老會幫縣令不一定是自己的原因,畢竟上次傳信,他已經還了自己的救命之恩。</br> 她端起茶杯,“大人一心為民,童木縣的百姓有目共睹,有此官運是大人自己的福氣。”</br> 縣令笑了笑,并未多言,心里卻越發欣賞這個沈夫人。</br> 一旁的沈煨默默看著,嘴角向上揚了揚。</br> 柴陽辦事他向來放心,這樣也沒人會懷疑徐老為何會注意到一個小小的縣令了。</br> ……</br> 留仙酒樓的開業辦得很順利,先不說今日門庭若市的情況,單單是“白送一千兩”這個噱頭,就足夠讓留仙酒樓的熱度傳很長一段時間。</br> 打烊后,幾乎所有人都累得癱在桌子椅子上。</br> 黎玥書也累,但她身體素質強,倒沒有太大反應。</br> 而精力最旺盛的,就數沈聽文了。</br> 這孩子在大堂跑了一天,絲毫不覺著累,現在還拉著他爹在柜臺數錢。</br> 原本孩子們已經開學,但沈聽文散學后都不用人接,自己跑來留仙酒樓。</br> 黎玥書知道他這是在興奮什么。</br> 她之前就答應過阿文,會讓他學習經商,成為一個商人,對于他的熱愛自然也不會打擊制止。</br> 看著沈聽文一邊學功課,一邊跟著自己學看賬記賬,沈燦有些不忍,“夫人,阿文還不滿六歲,他這樣會不會太辛苦了?”</br> 黎玥書淡淡一笑,“作為一個母親,我不求他學業多成功,只要不是個文盲就好。學看賬記賬是因為他喜歡,若能有個一技之長,自然更好。”</br> 不知想到什么,她忽然嘆了口氣,“誰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快快樂樂過童年?但我更希望他們以后有對抗磨難的能力。”</br> 這四個孩子未來要面對的是這個世界的天選之子,就注定不能過得太輕松。</br> 沈燦不知道她突如其來的憂愁是為什么,甚至很多時候,她都覺得黎玥書總是把自己逼得很緊。</br> 兩人沒注意到的是,門口一個小身影,正好將她們的對話聽進去。</br> 沈聽文神色復雜的看了看黎玥書的身影,心中閃過無數思緒,最后什么也沒說,悄悄轉身離開。</br> ……</br> 留仙酒樓正式營業,開業當日免費送出的那十份留仙菜,讓酒樓名聲在普通百姓中流傳,而提前預定的那十份,則吸引了更多手握權勢的人。</br> 酒樓后面的生意沒有開業那天熱鬧,但名聲和口碑卻越來越好,甚至還有不少其他縣的人慕名而來。</br> 黎玥書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酒樓,但主要事宜還是交給了沈燦。</br> 如果一個縣里的酒樓都沒辦法管理,以后留仙酒樓開到其他地方,她也不放心交給她打理。</br> 不知是不是酒樓生意好的消息傳回村里,原本還在猶豫要不要參與制藥的村民,當即跑去找劉嬸和周氏報名。</br> 培訓自然是沒工錢拿的,但黎玥書還是包了一頓飯。</br> 參加的人有十幾個,總不能都在家里,黎玥書便找里正,詢問他村里有沒有什么開闊的地方。</br> 里正想了想,回答:“有,咱們村有個大壩,大伙兒秋收后都在那兒曬谷子。”</br> 黎玥書當即跟著去看了看,確實夠開闊,就把位置定在了那兒。</br> 培訓這件事兒,黎玥書全權交給了沈貪和沈癡,讓他們只有處理不了的事再來找她。</br> 在這個世界,鄉里孩子五歲便是能跟著操持家務的年紀,她相信兩個孩子能做好。</br> 事實證明,兩人也確實沒讓黎玥書失望。</br> 留意了幾天后,她便沒再關注,而是計劃著沈易旻和莫斂縣試的事兒。</br> 縣試是由當地縣令負責。</br> 因之前的縣令升任知府,縣試的事兒自然是由新縣令負責。</br> 黎玥書之前就從縣令那兒了解過,縣試要連考五場,吃喝拉撒都在一個小隔間里,她必須提前為兩個孩子準備周全。</br> 吃的用的,甚至是暖手壺,黎玥書都想到了。</br> 看著莫斂手上和與沈易旻一模一樣的裝備,莫母眼眶微紅,“夫人,不用這么麻煩,阿斂用不了這么多東西的。”</br> 黎玥書擺擺手,“無妨,帶上有備無患嘛。到時我用馬車把孩子們送到考場,也不用他們背。”</br> 她將所有細節都想過,生怕有一丁點兒遺漏。</br> 沈易旻從始至終都很淡定,溫柔淺笑著接受她所有安排。</br> 一個小小縣試,他根本不放在眼里,可看著黎玥書忙前忙后準備的樣子,他心底竟然也升起了一絲緊張。</br> ……</br> 在眾人緊張地期待之下,縣試之日如期而至。</br> 黎玥書早早便帶著沈煨和莫母,以及兩個要考試的孩子,往縣里趕去。</br> 另外三個孩子本來也想跟著一起來的,但馬車不夠大,黎玥書只能讓他們在家里等著。</br> 到了考場外,不少考生已經在候著了,幾乎每個考生身邊都陪著兩三個家長。</br> 而幾乎每個家長,都在用最后這點時間叮囑著:</br> “兒啊,考試一定要仔細,拿出你平常最好的狀態,爹相信你可以的!”</br> “寶貝,別緊張,不管考得怎么樣,娘都以你為傲!”</br> “乖孫,在里面照顧好自己,夜里多披兩件衣服,千萬別著了涼。”</br> 原本還想交代幾句的黎玥書:“……”</br> 看來考前家長必有囑托這件事,哪個世界都免不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