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三口往洪寧城而去,每次找到客棧后,都會在附近逛逛。</br> 黎玥書和沈聽怡玩兒得很高興,倒是沈煨一改常態,變得十分安靜。</br> 特別是晚上睡覺時,他總是一個人蜷縮在最角落,背對著母女倆。</br> 黎玥書問了幾次,但他總是神情懨懨的回答著,目光也不看著她。</br> 黎玥書以為他是受不住長途跋涉的勞累,還有認床的習慣,便讓馬夫放緩速度,增加休息的時間。</br> 沈聽怡自然知道自家爹爹沒這么羸弱,趁著黎玥書在跟客棧掌柜說話,便偷偷拉了拉沈煨,“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你最近好奇怪啊?”</br> 沈煨一愣,“我哪兒奇怪了?”</br> 沈聽怡皺著眉,上下打量著他,“聽大哥說,爹十歲便上戰場,不可能這點路途顛簸就受不了。而且……我總覺得爹這幾日似乎在別扭什么。”</br> 沈煨:“……”</br> 他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么。</br> 好在這個時候黎玥書走過來,才止住父女倆的話題。</br> 但沈煨心里卻一直在想沈聽怡的話。</br> 他這幾日是在別扭嗎?</br> 因為那個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夢?</br> 沒錯,他一向討厭女人,所以才會因為那個夢,對黎玥書感到別扭不適。</br> 但他要裝好一個傻子,斷不能因為這種事露出馬腳!</br> 這么一想,沈煨便開始調整自己的心態,很快就恢復以往的狀態。</br> 黎玥書以為他是適應了,心里不由驚嘆他的適應力,并沒有多想。</br> 就這樣,一行人很快來到洪寧城。</br> ……</br> 洪寧城占地廣,因城內有銅礦,比附近幾個城鎮更繁華。</br> 黎玥書一進城,就明顯感覺這里比自己沿途見到的地方更熱鬧。</br> 黎玥書是來給人看病的,也不好先去玩兒,便讓馬夫直接去了城主府。</br> 見一輛陌生樸素的馬車停在門口,從車里走下來衣著普通的一家人,守衛連忙走過來問道:“你們是什么人?”</br> 黎玥書也沒多說,直接將令牌拿了出來。</br> 見到令牌,守衛一臉詫異,“您就是沈夫人?”</br> 黎玥書點頭,“正是。”</br> 守衛的態度立馬變得恭敬,“沈夫人快請進。城主交代了,若沈夫人來,必定要好生招待。”</br> 黎玥書點頭致謝,帶著沈煨和沈聽怡就進了城主府,馬夫則跟著另一個守衛去安置馬車了。</br> 城主府裝修大氣,但并不奢華,除了一些景致布局,最引人矚目的則是一塊類似于練武場的空地,旁邊擺放了不少兵器。</br> 憑這一點,黎玥書就能大致看出這個城主府的主人是什么性子。</br> 她始終覺得“洪寧城”這三個字自己在原書中看到過,明明她記憶力向來很好,但始終想不起來。</br> 要么,這個洪寧城在原書中沒什么戲份,要么,就是在原書中被一筆帶過。</br> 很快,守衛帶著三人來到會客廳,“城主有事外出,小的這就去稟告少爺,還請沈夫人稍等。”</br> 黎玥書點點頭,“有勞。”</br> 守衛退下后,立馬就有人奉上茶水,三人就在會客廳等著。</br> 沈煨和沈聽怡都很乖巧,原本黎玥書還擔心他們會對陌生莊嚴的環境感到害怕,沒想到還是她多慮了。</br> 沒一會兒,門口就傳來一陣響動。</br> 黎玥書抬頭看去,就見一個身著淡藍色的長衣的男子,帶著兩個小廝走進來。</br> 男子明眸皓齒,白皙的皮膚透著一絲病態的蒼白,但周身的氣質卻溫潤如玉,讓人面對他時不自覺的就放松下來。</br> “咳咳咳!”</br> 剛進來,男子便用手帕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幾聲,身上帶著一股藥草味,顯然是常年泡在藥罐里的。</br> 他看向黎玥書,滿臉歉意,“在下失禮了,夫人是專稱從童木縣趕來的嗎?”</br> 黎玥書起身,禮數周全的行了個禮,“民婦黎玥書,受邀從童木縣趕來看診,這是民婦的夫君和女兒。”</br> 來之前,她特意去府衙找前縣令打聽過,一城之主就官同知府。</br> 這里畢竟是小說世界,官職幾乎冗雜了所有朝代的分劃,如果不是特意了解,根本弄不清楚。</br> 男子詫異的看了看沈聽怡。</br>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沈夫人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竟然會有這么大的孩子。</br> 但別人的私事兒,他自然不會多問。</br> “夫人自稱我便好,不必如此拘禮。”男子溫和一笑,“在下衛子邈,勞煩夫人辛苦趕來看診,在下先行謝過。”</br> 黎玥書猛地抬頭看向面前的男子,滿臉詫異。</br> 衛子邈?</br> 洪寧城……</br> 不會是她想的那個人吧?!</br> 她的表情太明顯,衛子邈想忽視都難,不由疑惑開口:“夫人可是認識在下?”</br> 黎玥書收斂心神,搖搖頭,“只是有些意外衛公子的病情,不知衛公子可否讓民……讓我檢查一下。”</br> 衛子邈并不知道她是隨意找的借口,還有些詫異她只是看一眼,就能觀察自己的病情。</br> “那就勞煩沈夫人了。”他走到一旁坐下,熟練的伸出手腕,顯然是經歷過無數次了。</br> 沈煨一直守在一旁,收斂的氣勢讓人幾乎要忽視他的存在。</br> 他認識黎玥書這么久,自然知道她剛才不會是看出衛子邈的病情才表現出的詫異。</br> 面對病人,在沒有確定的結論前,她都不會有任何表現的。</br> 難道她認識這個衛子邈?</br> 沒人注意到沈煨幽暗的神色。</br> 黎玥書仔細號過脈,又問了些問題,臉上看上去并沒有什么情緒。</br> “衛公子,能否讓我女兒給你看一下?”</br> 衛子邈看向一旁的沈聽怡,好奇的點點頭。</br> 在恒德藥館時,黎玥書若是看診,就常常會讓沈聽怡也號脈問診。</br> 所以她即便只有五歲,簡單的診脈還是會的。</br> 沈聽怡立馬從藥箱拿出自己的小布包,將手搭在衛子邈手腕上,小臉上滿是認真。</br> 良久,她松手,轉頭看向黎玥書,“娘,他脈象虛浮,身體虧空嚴重,又有虛不受補的趨勢,但我看不出他究竟生了什么病。”</br> 她現在只能看一些簡單的傷寒感冒,對于衛子邈的情況,完全是茫然的。</br> 黎玥書輕輕摸了摸她的頭,“衛公子多咳嗽,吸氣伴有高調回音……”</br> 她將衛子邈的癥狀和脈搏一一解釋給沈聽怡聽,聲音平緩,以便沈聽怡理解記憶,連衛子邈都忍不住聽入神了。</br> 沈聽怡疑惑抬頭,“娘,那衛公子究竟是病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