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白摸了摸眼睛上的白紗,不知想到什么,神情有瞬間的哀傷。</br> 他微微嘆了口氣,“沈夫人真的很愛自己的孩子,沈三小姐也是個極有天賦的。或許,我可以試著通過沈三小姐,把沈夫人拉入正途。”</br> 相處這么久,他能感覺出沈夫人不是壞人,這次應該是一時迷了心智。</br> 滿星聽明白他的意思,神色復雜。</br> 雖不知什么原因,但自從他有記憶起,公子就十分厭惡用毒之人。</br> 這些年他們到處行醫,但凡遇到用毒之人,向來仁慈的公子就會變得毫不留情。</br> 但這一次,他卻對沈夫人心軟了。</br> 滿星不明白為什么,他想問,但即墨白已經在低頭處理手上的藥材,他到嘴的話也只能咽下去。</br> ……</br> 話分兩頭。</br> 黎玥書一大早就來到恒德藥館的主要原因,是陳大夫說他遇到了一個治不了的病人。</br> 黎玥書剛從馬車上下來,陳大夫就急忙跑過來,“那個病人沒有親自來,聽他妻子的描述,他是腎臟出了問題……”</br> 陳大夫一邊說著自己知道的情況,一邊帶著黎玥書去藥館內室。</br> 通過陳大夫的話,黎玥書對病人的情況已經有了大致了解。</br> 但讓她沒想到的是,她走進內室看到的,竟然會是劉蘭蘭。</br> 看到她,劉蘭蘭并沒有多意外,只是神情有些緊張。</br> 霎時間,黎玥書想到昨日她問自己的問題,心里頓時有了猜測。</br> 她讓陳大夫先出去,親自把門關上后,再轉頭看向劉蘭蘭。</br> “坐著說吧。”黎玥書率先開口,“蘭蘭姐是來替姐夫看病的嗎?”</br> 劉蘭蘭點點頭,有些拘謹,“我……我問過陳大夫,你真的有本事換掉一個人壞掉的五臟六腑,還能讓斷了的骨頭重新長出來,你一定能救我夫君的!”</br> 說到后面,她情緒有些激動,也帶著明顯的緊張。</br> 聰明如黎玥書,瞬間就猜到她在緊張什么。</br> 黎玥書淡淡一笑,態度溫和,“我一直把劉叔劉嬸當家人看待,蘭蘭姐可以先跟我說說姐夫的情況,如果能治,我一定會盡全力的。”</br> 這話就相當于定心丸,明確的告訴劉蘭蘭她不會計較昨天的事。</br> 劉蘭蘭松了口氣,點點頭,將自己丈夫的情況說了一遍。</br> 情況和陳大夫描述的差不多,黎玥書心里也有了大概定論,“聽蘭蘭姐的描述,初步能確定是腎上的問題,但具體情況還得檢查后才知道。”</br> 劉蘭蘭下意識抓著她的手,“要怎么檢查?是不是要他親自來?那我現在就去接他!”</br> 說著,她急沖沖就起身往外跑。</br> 黎玥書一時沒反應過來,等回過神想叫人時,就只看到一個背影。</br> 黎玥書:“……”</br> 其實,她可以跟她一起去的。</br> 黎玥書想了想,最近還有不少事要忙,一時半會兒也抽不開身,便沒有去追。</br> 聽劉蘭蘭的描述,病人的情況不是特別嚴重,她在童木縣等著也行。</br> 只是黎玥書沒想到,回家后劉嬸見她一個人回來,不由好奇的問道:“玥書,蘭蘭也去鎮上了,你們沒遇到嗎?”</br> 黎玥書詫異。</br> 莫非蘭蘭姐并沒有回來,而是直接去接人了?</br> 黎玥書無奈,“蘭蘭姐去接姐夫了,應該過幾日就會回來。”</br> 一旁的劉老漢滿臉驚喜,“女婿要來?真是太好了!蘭蘭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不知道提前說一聲!”</br> “對了,玥書,蘭蘭有沒有告訴你他們什么時候回來?我好提前做準備。”</br> 黎玥書有些詫異,后知后覺得猜到點什么,“蘭蘭姐沒跟你們說過姐夫的事嗎?”</br> 劉嬸不知道為何這么問,“女婿有什么事嗎?”</br> 聞言,黎玥書瞬間明白了劉蘭蘭明明很孝順,這些年卻一直沒音訊的原因。</br> 因為怕父母擔心,所以隱瞞了丈夫生病的事兒,又怕露出馬腳,才一直不敢回來。</br> 只是這次,恐怕是瞞不住了。</br> 黎玥書嘆了口氣,“劉叔,劉嬸,蘭蘭姐是個孝順的人,她這幾年一直沒回來,也沒往家里寄過東西,你們就沒想過原因嗎?”</br> 劉嬸心里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我們一直以為是女婿家的生意出了問題,蘭蘭不敢告訴我們,所以我們也沒問,難道……難道發生了別的事?”</br> 黎玥書抿了抿唇,一時也不知該怎么回答。</br> 劉蘭蘭隱瞞這么久,就是怕他們擔心,但這次她要帶人回童木縣治病去,恐怕是瞞不住了。</br> 想了想,黎玥書還是決定給劉老漢夫婦提個醒,“劉叔,劉嬸,就算是生意出了問題,過年也是能回來的,或許蘭蘭姐不想讓你們擔心的,是其他事。”</br> 劉嬸不傻,自然聽出她話里有話。</br> 她神色有些緊張,“玥書,你是不是知道什么?”</br> 黎玥書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聽蘭蘭姐說,姐夫似乎生病了。但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得等蘭蘭姐帶著姐夫回來才知道。”</br> “不過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你們別擔心,我連莫姨都救了,姐夫的情況我至少有八成把握。”</br> 最后這句話算是讓李老漢夫婦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但心里的擔憂卻沒有減少。</br> 看到兩人的樣子,黎玥書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不該說。</br> 可這事兒最終瞞不住,倒不如讓他們先有個心理準備。m.</br> 為了減少他們的擔心,在等著劉蘭蘭把人帶回來的同時,黎玥書也會根據自己了解的情況,跟劉老漢夫婦講自己的治療計劃。</br> 見她這么胸有成竹,原本擔心緊張的劉老漢夫婦也放松不少。</br> 在眾人都等著劉蘭蘭回來時,童木縣外,一個長途跋涉的老者來到了這兒。</br> 老者穿著講究,腰間掛著個兩個拳頭大的葫蘆。</br> 雖是一把年紀,但他整個人看上去仙風道骨,讓人親近。</br> 老者抬頭看了看童木縣的路牌,眼底閃過一抹精光,“這就是恒德藥館在的地方?”</br> 想到馬上就要見識到那個能活人換肺、斷骨重塑的沈夫人,老者隱隱有些激動。</br> 他也不再耽擱,理了理衣服,就趕緊進了童木縣。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