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明達咽了咽口水，回想起當時的情況，娓娓道來：“我對后山很熟悉，所以比其他人走得更快，回過神來時就成了一個人。”</br> “因為天黑，我擔心會遇上野獸，準備回去找其他人時，卻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br> “出于好奇，我順著聲音的方向走過去，就看到好多黑衣人在打架，他們手上都拿著刀。”</br> “我……我看到沈煨殺了一個人……我從來沒見過那樣的他，就像是殺人不眨眼的惡鬼，冷血無情……”</br> 似乎想到當時的場景，孫明達情不自禁的抖了抖。</br> 如果不是那張臉，他怎么都沒想到那個人會是自己認識的老實巴交、不善言辭的沈煨。</br> “之后呢？”黎玥書的聲音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之后又發生了什么？他為何會變得癡傻？”</br> 孫明達臉色有些白，搖了搖頭，“我……我當時被嚇到了，一不小心就從坡上滾下去，摔斷了腿，之后的事我完全不知道。”</br> 說完，他忽然想到什么，又趕緊補充道：“不過之后我問過那些找到我的村民，他們并沒有看到附近有什么奇怪的情況，更別說尸體。”</br> 隨著他的話，黎玥書的表情越來越嚴肅，眉頭都快打結了。</br> 孫明達沒理由說這種謊話來框自己，但如果他說的都是真的，這事兒就有些奇怪了。</br> 沈煨只是個普通的鄉下人，頂破天有點兒身手，給人當過護衛，誰會派這么多人來殺他？</br> 就算他有仇家，那些人為何又不動沈家的人？</br> 除非……</br> 除非沈煨還有其他的，她不知道的身份！</br> 黎玥書眉頭皺得更深了。</br> 原書中根本沒有沈煨這個人，她就算想找點蛛絲馬跡，也無從下手。</br> 黎玥書只能暫時壓下心頭的疑惑，</br> “孫大哥，這件事你有跟其他人說嗎？”</br> 孫明達搖搖頭，“沒有證據，我怕說出來會惹上麻煩。加上當時腿斷了，我也沒心思想其他的，就沒跟任何人提。”</br> 黎玥書松了口氣，神色認真的交代道：“孫大哥，這件事你暫時別告訴任何人，連孫嫂子也別說。若是被那些黑衣人知道，我怕會帶來麻煩。”</br> 孫明達連連點頭，“我明白。”</br> 他也沒多留，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就準備回家了。</br> 但他剛出來，就迎面碰上沈煨。</br> 一瞬間，那晚殘忍冷血的沈煨忽然和眼前的人重合在一起，孫明達被嚇得雙腿一軟。</br> “哐——”</br> 他一下砸在門框上，堪堪穩住身形，但臉上的驚恐卻沒來得及收回去。</br> 沈煨一怔，倒是被他這樣子給嚇到了。</br> 聽到動靜的黎玥書趕緊跑出來，“孫大哥，怎么了？”</br> 孫明達回過神來，連忙收回自己的視線，“沒……我腳滑了，腳滑……”</br> 黎玥書不傻，看了眼對面滿臉茫然的沈煨，便猜到是怎么回事了。</br> 之前孫明達的心思都在自己的腿上，幾乎快忘了幾年前像幻覺一樣的事兒。</br> 今天忽然提起，又忽然看到沈煨那張臉，不被嚇到才怪。</br> 黎玥書趕緊扶了孫明達一把，“孫大哥，你先回去吧。”</br> “好好好！”</br> 孫明達連連點頭，絲毫不敢去看旁邊的沈煨，低著腦袋快步離開。</br> 沈煨看著他的背影，眼底一片深思，轉過頭來時卻瞬間恢復癡傻，“阿書，他是不是在怕我？”</br> 看著他委屈巴巴、一臉懷疑自我的表情，黎玥書有些哭笑不得。</br> 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頭，“你這么可愛，誰會討厭你呢！”</br> 沈煨嘴角僵硬了一下。</br> 可愛？</br> 他這輩子還沒聽人用這個詞形容過自己。</br> 沈煨還想再問什么，但黎玥書卻趕緊岔開了話題。</br> 見此，沈煨只能壓下疑問，但心里卻在警惕了起來。</br> 孫明達必定是跟黎玥書說了什么，而這件事肯定和自己有關。</br> 但他思前想后，卻始終想不到會是什么事，便決定多留心一下黎玥書。</br> 就在第二天，黎玥書在留仙酒樓呆了一會兒，就去找紅黛了。</br> 沈煨要跟上去，黎玥書趕緊把人拉住，“那個地方不能隨便亂去，你留在酒樓乖乖等我，回來就給你做好吃的。”</br> 沈煨抬眸看了眼清風館的招牌，撇了撇嘴，“那……那阿書早點回來。”</br> 看著他委屈巴巴的小眼神，黎玥書心里一陣柔軟。</br> 她生怕自己會忍不住松口讓他跟著，趕緊轉身進了清風館。</br> 她沒看到的是，在自己轉身的瞬間，沈煨臉上的委屈變成了思索。</br> 他看了看周圍，趁沒人注意，悄無聲息的跟上黎玥書。</br> 即便是白天，清風館也有不少人，但沈煨內功深厚，一路走來絲毫沒引起懷疑。</br> 甚至是向來警惕的黎玥書，也沒有察覺。</br> 清風館的人都認識黎玥書，見到她都會主動打招呼。</br> 聽說她是來找館主的，龜公趕緊把人帶了過去。</br> 紅黛正在看賬本，見到來人一臉詫異，“小玥書，你怎么來了？”</br> 在世人眼中，清風館可不是什么好地方，何況黎玥書還是個有夫之婦。</br> 雖說黎玥書沒在意這些，但紅黛卻注意到這一點，所以平日有事都是她去的留仙酒樓。</br> 這還是黎玥書第一次主動來找自己。</br> 兩人也算是認識了快一年的朋友，黎玥書直接坐到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絲毫沒有客氣。</br> “我是來找明月樓做生意的。”黎玥書直接開門見山，“我想讓明月樓查查，沈煨以前是在哪兒當的護衛？”</br> 此話一出，兩個人都震驚了。</br> 暗中的沈煨心一下提起來。</br> 她不知道自己身份？</br> 難道她真的不是崇州那些人派來的！</br> 可她為何要讓人調查這些？</br> 紅黛也是一臉詫異，“他不是你男人嗎？你不知道他以前的事兒？”</br> 黎玥書搖搖頭，“我是被沈家買回來的，認識沈煨時，他就已經傻了。我只聽說他以前是給大戶人家當護衛的，但具體情況卻不清楚。”</br> 聞言，紅黛起身走了過來，“實不相瞞，這事我早就調查過。”</br> 黎玥書愣了愣，忽然想起她一直都想調查自己的事兒，所以會調查自己身邊的人也無可厚非。</br> 她趕緊給紅黛倒了杯茶，“可查到什么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