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的分岔路,黎玥書懵了。</br> 剛才那老頭兒提著自己時,走的是哪個方向來著?</br> 黎玥書有些懊惱。</br> 除了去洪寧城那次,她平常都是幾點一線,對這些地方根本不熟悉。</br> 剛才能把老頭兒送去官府,還是路上碰巧遇到人,花錢請人家帶的路。</br> 早知道她就多給點錢,再讓人帶個路了。</br> 就在黎玥書決定用最科學的點兵點將方法時,忽然看到其中一個岔路口急匆匆走過來四個男子。</br> 看到黎玥書,對方愣了一下。</br> 黎玥書有種看到希望的感覺,趕緊走上前,“幾位大哥,勞煩問個路,童木縣縣衙怎么走?”</br> 領頭的人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似乎隱隱松了口氣。</br> “我們也是要去童木縣的,夫人若不嫌棄,就跟我們一起吧。”</br> 黎玥書神色一頓,看了看四人,隨后點點頭,“也好,那就麻煩各位大哥了。”</br> 轉過頭時,黎玥書眼底的深思一閃而過。</br> 就這樣,黎玥書跟著四個男子走上了另一條分岔路。</br> 幾人都很沉默,但黎玥書卻不著痕跡的打量著四人。</br> 這四人步伐沉穩,身形矯健,看上去個個都是練家子。</br> 剛才他們看到自己時明顯一愣,就好像認識她一樣,步伐也是行色匆匆,但現在卻是一派從容。</br> 那樣子,分明是沖著她來的。</br> 黎玥書看到眼身側的人,忽然開口:“這位大哥不知該怎么稱呼?”</br> 男子一頓,緩緩開口:“夫人叫我柴陽便好。”</br> “柴陽?名字還挺好聽。”黎玥書溫和一笑,但下一刻,她話鋒一轉,“柴大哥怎么知道我嫁人了?”</br> 柴陽一頓,看了眼她的頭發,“我是見夫人梳著婦人髻。”</br> 黎玥書摸了摸自己的頭發,打趣道:“我這頭發都散了一半,難為柴大哥還能看出來。”</br> 柴陽是個性子嚴肅的人,對此并沒有說什么,但心里卻警惕起來。</br> 他特意選了另一條道,繞路回童木縣,難道她還是起疑了?</br> 這個黎玥書向來聰明,不可能毫無理由的問這種話,自己得小心點兒。</br> 柴陽做好了被套話的準備,可一直到縣衙門口,黎玥書都沒再開口。</br> 黎玥書看了看縣衙大門,朝柴陽行了個禮,“多謝幾位大哥帶路,我……”</br> “沈夫人?”</br> 話未說完,身后忽然響起一個疑惑詫異的聲音。</br> 黎玥書回頭,就見一個衙役滿臉驚喜的跑過來,“真的是你!沈夫人,你沒事吧?聽說你出事,縣令大人派了好多人去找,現在還沒回來呢!”</br> 黎玥書沒想到自己被擄走不過半日,竟鬧出這么大動靜。</br> 她趕緊說道:“勞煩衙役大哥替我跟縣令大人說一聲,綁匪已經被我送去官府,我也沒事了。”</br> 衙役自然沒拒絕,“那沈夫人先回去,我這就去告訴大人。你們村的里正組織了不少人幫忙找,我也得去通知一聲!”</br> 黎玥書一愣,倒是沒想到大家竟會這么關心自己。</br> 她跟衙役道了謝,便準備直接回村里。</br> 但剛轉過身,卻見給自己帶路的柴陽四人不見蹤影。</br> 黎玥書看了看周圍,若有所思。</br> 他們究竟是真的順路要來童木縣,還是特意給自己帶路的?</br> ……</br> 當黎玥書出現在家門口,眾人都有種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的感覺。</br> 劉嬸激動的跑過去,拉著黎玥書上下打量,淚水止不住的往外流,“回來了……回來了就好,回來了就好……”</br> 眾人全都圍過來,連衛家的護衛都一臉擔憂的看著她。</br> 黎玥書有些無奈,但心里卻暖暖的。</br> 她連忙安撫好大家,一轉頭,卻對上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眸。</br> 黎玥書愣了一下,不知怎么就想到被老頭兒擄走時,沈煨那個害怕的眼神。</br> 這男人……</br> 那個柴陽不會就是他派來的吧?</br> 黎玥書心頭跳了跳,忽然涌上一股想問清楚的沖動。</br> 她剛一張嘴,就有人先一步開口:“沈夫人,我替你把個脈吧。”</br> 聞言,劉嬸連忙抹掉臉上的眼淚,“對對對,讓他把脈,他醫術可厲害了,沈煨他們昏迷時,連陳大夫都沒辦法,可他扎幾針就沒事了!”</br> 黎玥書自然知道即墨白醫術厲害,也知道他還有一顆懸壺濟世的心,并沒有拒絕。</br> 兩人在院子里坐下,其他人則圍在周圍,下意識屏住了呼吸。</br> 白皙修長的手指搭在手腕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手上。</br> 感受到指尖傳來的脈搏跳動,即墨白的心卻漸漸沉下來。</br> 良久,他松開黎玥書的手腕,在眾人緊張的目光下緩緩開口:“沈夫人體內有點余毒,我開個方子吃幾天,好好休息就沒事了。”</br> 這點毒,要么是黎玥書自己清理過,要么是她一開始就沒吃下多少。</br> 但不管是哪一種,都證明她曾經被人喂過毒。</br> “什么?夫人怎么會中毒?”莫母一臉震驚,眼底滿是焦急和擔憂。</br> 一時間,所有人都看向了黎玥書。</br> 紅黛眉頭緊鎖,“小玥書,你是不是跟那個老頭兒有仇?”</br> 黎玥書搖搖頭,也忍不住皺眉,“我連他叫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他綁走我是想收我為徒。”</br>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愣了,顯然從沒聽說過還有人這樣收徒的。</br> “那你中毒又是怎么回事兒?”衛子邈忽然問道。</br> 黎玥書撇了撇嘴,倒沒隱瞞,“他說我要是扛過了他下的毒,就會收我為徒。”</br> 聽到如此荒唐的事兒,眾人一時竟不知該露出什么表情。</br> 唯有坐在對面的即墨白,微微白了臉色。</br> 是他,真的是那個人!</br> 他為何會來到童木縣?</br> 即墨白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情緒。</br> 他在這兒逗留這么久,或許是時候該離開了。</br> 眾人的注意力都在黎玥書身上,但有一個人卻注意到了即墨白的不對勁。</br> 衛子邈微微側頭,臉上帶著疑惑。</br> 看這個白公子的樣子,似乎認識那個老頭兒?</br> 紅黛也算見多識廣,但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么離譜的事兒,“那老頭兒你處理了?”</br> 簡簡單單的幾個字,卻充滿殺意。</br> 黎玥書嘴皮抽了抽,趕緊看向阿怡。</br> 阿旻他們都在書院,這個時候估計還不知道她出事的消息,所以家里的孩子就只有阿怡和滿星。</br> 但這兩人聽到紅黛殺氣騰騰的話,竟也是一臉忿忿不平的樣子,似乎十分贊成她的話。</br> 聞言,即墨白也下意識抬頭,心頭緊了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