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問題讓黎玥書愣了半天，一時沒反應過來。</br> 看著她疑惑的表情，莫母遲疑了一下，才解釋道：“我聽滿星說，他前幾日沒跟三小姐吵架，是三小姐說不想看到爹娘合離，才找他幫的忙。”</br> 黎玥書頓住，臉上漸漸蓄起冷意。</br> 這主意，十有八九跟沈煨有關！</br> 莫母察覺到她面色有異，趕緊說道：“夫人突然提出和離，甚至沒有問幾個孩子的意見，是不是已經做好決定要離開了？”</br> 黎玥書收斂心神，搖了搖頭，“我的根基就在這兒了，自然不會離開。”</br> 她是個喜歡自由的人，卻沒有天南地北到處游玩的習慣。</br> 童木縣雖偏僻，但地理環境還算富饒，很適合定居歸隱。</br> 得知她不會離開，莫母松了口氣，但神色間還是帶著擔憂。</br> 她打量了黎玥書一會兒，才問道：“我冒昧問一句，沈煨恢復是好事，但夫人最近為何對他和孩子都這么疏離？”</br> 黎玥書知道她是在關心，但有些事她也不方便說，只能解釋道：“我和沈煨的這段婚姻本就是強行綁在一起的錯誤，如今他恢復，自然該將這個錯誤給糾正。”</br> 莫母知道，以夫人的性子，會這么想并不奇怪。</br> 但她作為一個旁觀者，有些事自然也看在眼里。</br> “夫人做的決定，不管是什么，我都會支持，但我更希望夫人能開心幸福。”</br> 莫母頓了頓，似乎想了一下措辭，才道：“我看得出來，夫人對沈煨和四個孩子都是有感情的。沈煨如今恢復，夫人也能有依靠，而孩子們顯然也不想離開你，否則三小姐不會故意躲到劉嬸家去。”</br> 黎玥書撇了撇嘴，目光有些閃爍，“我和四個孩子確實有感情，但沈煨不一樣，我和她是名義上的夫妻，照顧他只是義務而已。”</br> 聽著她特意解釋自己跟沈煨的關系，莫母眼底閃過一抹“早已看穿”的笑意。</br> 但她聰明的沒有點破，而是說道：“夫人對四個孩子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即便是親生母親，也不一定能做到這個份兒上。”</br> “若是和離了，沈煨一個大男人必定照顧不了四個孩子，他若再娶妻，新婦對四個孩子不好怎么辦？”</br> “這世上，不是所有后娘都像夫人這般心善的。”</br> 黎玥書愣住，忽然想起原身對孩子們做過的那些事兒，心底升起一股寒意。</br> 劇情連莫母這樣只存在于對話中的角色都會修復，那四個孩子身為后期的重要反派，劇情會不會重新安排一個惡毒后娘的角色來修復他們？</br> 不行，她費盡心思才保下來的孩子，決不能讓他們變成原書中那樣！</br> “莫姨，你說得對，不管沈煨如何，我決不能放棄四個孩子！”黎玥書一臉堅定的說道。</br> 莫母：“……”</br> 她想說的重點好像不是這個。</br> 不過，她既然決定不放棄四個孩子，那和離這件事兒，就有轉圜的余地。</br> 莫母心里暗暗記下此事，不再多言。</br> 很快，黎玥書就將莫母帶出空間。</br> 面對眾人擔憂的目光，黎玥書緩緩開口：“莫姨往后還會病發，但不會有生命危險，只是在找到徹底的解決方法之前，她得隨時跟著我才行。”</br> 聞言，即墨白疑惑的問道：“所有排斥反應都是這種情況嗎？”</br> 黎玥書看過去，想了想，回答：“莫姨的情況有些特殊，我也是第一次遇到。”</br> 即墨白雖有些意外這個回答，但并不懷疑她是有意瞞著自己。</br> 莫母的事算是暫時解決，眾人也終于松了口氣。</br> 但誰也沒料到，次日一早，即墨白和滿星就收好東西，來向黎玥書辭行。</br> “為何忽然要走？”黎玥書疑惑問道，“是住得不習慣嗎？”</br> 即墨白搖搖頭，言語真誠，“是我們在此停留的時間太長，應該離開了。”</br> 黎玥書看了看兩人，薄唇輕抿。</br> 據她所知，即墨白和滿星在這世上都是無親無故，所以從一開始她想的就是把這兩人留下。</br> 想了想，黎玥書說道：“白公子，你們之前在外面居無定所，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日子過了這么久，還沒打算安定下來嗎？”</br> 即墨白神色從容，“于我們而言，既能行醫濟世，又能保證基本溫飽的日子，便是安定。”</br> “想要行醫濟世，不一定非得親自走遍全天下。”黎玥書不死心的勸說著。</br> “若我將恒德藥館開遍全天下，不沽名釣譽，不哄抬藥價，病人就會主動來找我，這難道不比你們隨緣碰上救治的人更多？”</br> 若是之前，即墨白非要離開的話，她或許還不會多勸。</br> 可莫母的事兒給了她警惕。</br> 即墨白沒能收阿怡為徒，若是現在不能留下來，說不定以后還是會遇上黎玥書，成為她的幫手。</br> 面對她的相勸，即墨白淡淡一笑，“沈夫人是心懷仁善之人，這是天下人的福氣，也是沈夫人最讓人欽佩的地方。希望沈夫人能一直保持這樣的仁善。”</br> 對于他突如其來的夸贊，黎玥書一時沒反應過來，表情有些懵。</br> 片刻后，她遲疑的開口：“若你能留在恒德藥館，更是天下人的福氣。”</br> 即墨白輕輕搖了搖頭，臉色從始至終都很平靜，“沈夫人，我沒有必須留下來的理由。”</br> 你當然有！</br> 黎玥書很想把這句話吼出來，但她知道自己一旦說了，肯定解釋不清。</br> 沉默半晌，黎玥書還是問了一句：“白公子真的不再考慮考慮了嗎？”</br> 即墨白搖搖頭，心里的想法從始至終都沒動搖過，“天下的大夫何其多，我相信沈夫人一定能找到比我更適合藥館的。”</br> 他早就察覺到黎玥書想留下自己的意識，但他一直以為她是為了恒德藥館，并不知道其他。</br> 黎玥書還想再勸，可她怕自己說得太多，會適得其反。</br> 最終，黎玥書還是松了口，“既然白公子執意要走，我也不多說什么，但認識這么久，咱們也算朋友，不如就吃了午飯再走，就當是我們為你送行。”</br> 話說到這份兒上，即墨白自然也沒有再拒絕的道理。</br> 因為是即墨白和滿星的送行宴，黎玥書便親自下廚做飯，連周氏和孫明達都來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