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煨腦海里瞬間想到剛才星河的樣子,連連搖頭,“不用不用。你一會兒不是還要去接阿遇散學嗎?現在時間不早了,咱們早點兒出發吧!”</br> 黎玥書深深看了他一眼,最后勾了勾嘴角,什么也沒說,收拾好地上的子彈就回去了。</br> 見她離開,星河提著的那顆心才放下,甚至差點兒腿軟跌倒。</br> 他趕緊跑過去扶著柴陽,一臉心有余悸,“我怎么感覺夫人是故意的呢?”</br> 柴陽一手扶著他,表情卻有些嫌棄,“是你自己非要跟個傻子似的撞上去。”</br> 星河懵。</br> 意思是,他自找的?</br> “可我好像沒得罪過夫人吧?”</br> 柴陽看著他的眼神更嫌棄了。</br> 傻子,你沒得罪夫人,可主子得罪了。</br> 你這是在替主子擋災!</br> 柴陽趕緊松開他的手,頭也不回的就走了。</br> 他怕自己再跟這家伙呆下去,會被他的傻氣傳染。</br> ……</br> 在星河身上撒過氣,黎玥書的心情明顯好了很多,只是對沈煨依舊不咸不淡的。</br> 沈煨察覺到她的態度,想主動靠近,卻總是想到星河的遭遇,莫名有些懼意,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br> 陳大夫一把年紀,作為大夫又接觸過各種形形色色的人,自然一眼就看出這兩人之間的氛圍不對勁。</br> 之前聽說沈煨恢復,他還高興了好幾天,怎么忽然就鬧矛盾了?</br> 陳大夫心中好奇,趁著黎玥書去藥館倉庫時,偷偷將沈煨拉到一旁,“你是不是惹玥書生氣了?”</br> 沈煨知道他是在關心,不著痕跡的抽出自己的手,輕輕點頭。</br> 聞言,陳大夫忍不住一拳錘在他肩膀上,“玥書這么好的妻子,你怎么能惹她生氣呢!”</br> 他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狠狠瞪了沈煨一眼。</br> 沈煨看了看自己被錘的肩膀,眉角微動,卻沒有開口。</br> 陳大夫壓根兒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苦口婆心的勸著:“你也沒失憶,應該知道玥書為了養活這一大家子有多辛苦,身為她的相公,你既然已經恢復,就該多幫她分擔著點兒。”</br> “夫妻之間有摩擦是正常的事兒,何況你們倆的情況本來就比較特殊。你作為男人,就主動服個軟,好好哄哄她又如何!”</br> 沈煨抿了抿唇。</br> 他和黎玥書的事兒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解釋得清的,他也沒打算跟陳大夫解釋。</br> 只是聽了陳大夫的話,他忽然問道:“那我應該怎么哄?”</br> 阿書雖然會跟他說話,但每次都能一兩句話就把話題結束,根本不給他交流的機會。</br> 見他如此上道,陳大夫滿意的點點頭,“要討一個人歡心,自然得投其所好。女子嘛,喜歡的大多都是胭脂水粉、綾羅綢緞。你再多說點兒好聽的,沒有哪個女子會不心動。”</br> 聞言,沈煨卻微微皺起眉頭。</br> 身為宸南國的攝政王,他見過無數女子,各有千秋,確實大多都喜歡胭脂水粉、綾羅綢緞,可他知道黎玥書和那些女人不一樣。</br> 這么久以來,別說是買胭脂水粉,她頭上連支發簪都沒有。</br> 對了!</br> 發簪!</br> 沈煨忽然想到什么,眼底閃過一抹亮光,隨后朝著陳大夫一拱手,“我明白了,多謝陳大夫提點。”</br> 說完,他就匆匆轉身,直接跑出了藥館。</br> 陳大夫雖然不知他是想到了什么,但見他如此積極,不由欣慰的笑了。</br> 這個沈家老三雖相貌平平,但成熟穩重、踏實能干,是個可靠的丈夫!</br> 黎玥書完全不知道這些,只是發現沈煨不見蹤影后,本能的問了一句。</br> 陳大夫笑得一臉神秘,“他啊,辦大事去了!”</br> 黎玥書一怔。</br> 辦大事?</br> 也對,堂堂攝政王,總不會每天都閑著。</br> 黎玥書很快收斂心思,迅速將某人拋之腦后,甚至連星河不見了兩日都沒放在心上。</br> 她前陣子忙著制藥廠的事,藥館盤存的工作拖到現在,工作量也大了不少。</br> 但因為有沈貪他們幫忙,所有事兒都被她提前一天完成了。</br> 處理完藥館的事兒,黎玥書這才打算把休書給沈煨。</br> 休書已經寫好,只要再帶沈煨去一趟里正那兒,他們倆就算是徹底沒關系了。</br> 但看到她時,沈煨卻先一步開口:“阿書,我有事兒想單獨跟你說。”</br> 黎玥書疑惑,隨后點點頭,“正好,我也有事兒跟你說。”</br> 因為時間早,眾人才剛起床,基本都在忙著自己的事兒。</br> 兩人來到角落的位置,周圍若是有人,他們一眼就能看見。</br> 黎玥書神色冷淡地看著面前的人,“說吧,你有什么事兒?”</br> 看著她冷淡的態度,沈煨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干脆直接拿出還帶著他體溫的發簪,“這是送你的。”</br> 發簪是紅色的,上面雕刻著幾朵不知名的花,樸素中又帶著幾分艷麗,很是好看。</br> 黎玥書對首飾沒什么研究,卻能看出這發簪價值不菲。</br> 她挑挑眉,沒有伸手接。</br> 沉默良久,她才開口問道:“這是你送我的道歉禮?”</br> 說實話,對于這個原書中死了很多年,連個名字都沒有的攝政王,黎玥書也不清楚他是個什么樣的人。</br> 但經過這一年的相處,即便是癡傻時她卻能看出,他的性子跟阿旻很像,骨子里有股不輕易低頭的韌性。</br> 送禮道歉?</br> 實在不像是他的性子。</br> 沈煨看出她的沉思,卻不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br> 猶豫片刻,他才開口:“這不是道歉禮,這是你的生辰禮。”</br> 黎玥書愣住。</br> 生辰禮。</br> 對了,今日是七月七,也是原身的生辰。</br> 她上輩子從有記憶開始,就是組織里的孤兒,沒有過生日的習慣,自然也不會記得這種日子。</br> 可沈煨竟然記得,還給她準備了生辰禮……</br> 那一瞬間,黎玥書的心仿佛被什么狠狠撞了兩下。</br> 她捏著休書的手不自覺緊了緊,隨后手腕翻轉,將休書扔進空間。</br> 今日是她兩輩子的第一次生辰,這么值得慶祝的日子,休書還是明天再給吧!</br> 這么一想,黎玥書愉悅的從沈煨手上接過發簪。</br> 但她沒想到的是,即便到了第二天,她的休書依舊沒送出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