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書從容的走出來,看上去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十分放松自然。</br> 但只要她路過,身邊的人就會一直盯著,她都忍不住懷疑自己臉上的妝是不是花了。</br> 黎玥書有些心驚肉跳,但臉上卻沒有絲毫表現。</br> 可走著走著,她還是停了下來。</br> 偌大的練武場,所有人的目光都看過來,空氣安靜得似乎就只剩呼吸聲。</br> 黎玥書又不傻,自然察覺到不對勁。</br> 漸漸的,她周圍空出一大片,那些站得筆直的崗哨也拿著武器走過來,一臉警惕。</br> 黎玥書:“……”</br> 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br> 黎玥書微微側過身,已經做好了隨時動手的準備。</br> 但她忽然靈光一動,放棄了要抵抗的想法。</br> 說不定她能借此找到秦墨淵和阿遇。</br> 沒一會兒,黎玥書就被抓了起來。</br> “這小子究竟是怎么上山的?那么多崗哨,竟沒一個發現他!”</br> “他還光明正大的跑到了練武場來!要不是大當家定下的規矩,恐怕咱們還真發現不了!”</br> “這小子真是有本事,等大當家的回來,咱們得趕緊把這事兒稟告大當家的。”</br> ……</br> 黎玥書默默聽著周圍亂七八糟的討論聲,從里面提煉出一個重要信息:她會被發現,是因為那個大當家定下的規矩。</br> 可究竟是什么規矩,竟然會直接識破她?</br> 黎玥書正想著,就被押著關進了練武場角落的木牢里。</br> 碩大的鐵鏈嘩嘩作響,鎖住了唯一能進出的門。</br> 黎玥書甩了甩剛才被捏疼的手腕,目光快速從木牢里的那些人身上掃過。</br> 這里大概有十來個人,都是男子,每個人看上去都很狼狽,甚至還有幾個受了傷的。</br> 黎玥書并沒有多管閑事,直接靠著門邊的位置坐了下來。</br> 這個木牢是在角落的位置,所以一眼就能看清整個練武場的情況。</br> 黎玥書對這個世界的土匪不怎么了解,但也知道大多數土匪,應該是散懶的。</br> 可看看這些土匪,雖然行為舉止看上去粗獷無禮,但做起事卻是有規有矩的。</br> “小兄弟,你是怎么溜上山來的?”一個聲音忽然打斷黎玥書的思緒。</br> 她回過頭,就見一個笑容開朗的男子正滿臉好奇的看著自己。</br> 黎玥書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身后同樣好奇的眾人。</br> 剛才她就注意到,這十幾個人的姿勢是圍在一起的,似乎都是一路人。</br> 黎玥書并沒隱瞞,“我使了個計,躲進采辦的板車溜進來的。”</br> 男子笑容豁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小兄弟若不想說,直接拒絕就是了,又何必用這種話來誆我。”</br> 他也學著黎玥書的坐姿,靠在木欄上,“進出青永山是要經過重重檢查的,即便是采辦回來的,也得把所有東西打開,一一檢查,根本不可能藏得住。”</br> 黎玥書歪著頭,疑惑的看著他,“你怎么知道?”</br> 青永山的檢查確實很嚴,可她有空間,自然能躲過一次次的檢查。</br> 男子叼著一根稻草,撇了撇嘴,“我當初想溜進青永山,就用過這個方法。”</br> 看他這樣子,結果顯然是失敗了。</br> 黎玥書打量了一下其他人,隨后側過身子面對著他,“你們是怎么被抓到這兒來的?”</br> 男子聳了聳肩,“我們是隔壁山頭的土匪,挑釁青永山失敗,就被抓了。”</br> 他說得一臉坦然,似乎完全沒覺得丟臉。</br> 但其他人顯然沒這么厚的臉皮,有些尷尬的躲開黎玥書的視線,甚至還有人直接背過身去了。</br> 黎玥書倒是有些好奇,“你們為何要挑釁青永山?”</br> 秦墨淵說過,朝廷多次派兵圍剿青永山都失敗了,這些土匪的名聲恐怕早就傳了出去,怎么還會有人送上門挑釁?</br> 男子抓了抓后腦勺,咧嘴笑道:“青永山的名聲這么大,我們要是打贏了,那就是在宸南國揚名了!”</br> 這理由,聽起來似乎挺充分的。</br> 黎玥書好奇,“你們山頭有多少土……兄弟?”</br> 男子忽然坐直的身子,大手一揮,指了指木牢里的其他人,“就我們十二個。”</br> 黎玥書:“???”</br> 就這么十二個人,竟敢來挑釁連朝廷都沒辦法的青永山土匪?</br> 光是這練武場的人就是他們的幾倍了吧!</br> 黎玥書嘴角抽了抽,“這主意是誰出的?”</br> 男子笑容燦爛的拍拍胸脯,“當然是我了!”</br> 黎玥書表情有些怪異,皮笑肉不笑的豎起拇指,“你真是我見過最勇敢的人。”</br> 男子看著她眨了眨眼睛,隨后歪頭一笑,“謝謝夸獎,你也覺得我很聰明吧!”</br> 他似乎還挺得意,“我都想好了,要是挑釁成功,我們山頭的名聲一下就能傳出去,要是挑釁失敗,我們就加入青永山,怎么都不會虧!”</br> 黎玥書動了動嘴唇,一時都不知道該怎么開口。</br> 這算盤倒是打得挺好,可萬一青永山不收,他們豈不是把命都搭上了!</br> 黎玥書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打聽起了青永山的情況,“剛才我聽說這青永山大當家定了什么規矩,你知道是什么嗎?”</br> “知道呀!”男子倒是沒有隱瞞,“這青永山幾百號人,不可能所有人都相互認識,所以大當家的就定了規矩,寨子里所有人都必須兩人以上同行。”</br> “我聽說即便是洗澡上茅房,都不能是一個人呢!”</br> 黎玥書完全沒料到竟然是這么奇怪的規定,偏偏還管用,莫名有種離譜的感覺。</br> 見她一臉無語,男子顯然也想到她剛才一個人出現在練武場的尷尬情景。</br> 他有些想笑,但看了看黎玥書,連忙把表情換成了同情。</br> 黎玥書又不瞎,哪里看不出來他憋笑的樣子。</br> 她忍住翻白眼的沖動,繼續打聽道:“青永山這么大,除了這個木牢,還有什么關人的地方嗎?”</br> 男子打量了她一眼,挑挑眉,“你若是來找人的,那恐怕是找不到了。”</br> 黎玥書心頭一緊,“為何?”</br> 男子嘆了口氣,同情的看著她,“青永山從不浪費糧食養階下囚,所以基本上進了青永山的外人,最后的歸宿不是山背后的峭壁懸崖,就是野獸的腹中餐。”</br> “你要找的人,恐怕已經死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