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陽離開后,秦墨淵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就抬腳朝黎玥書走過去。</br> 黎玥書正和莫母坐在一起閑聊,秦墨淵直接坐在她另一邊,“阿書,咱們明日就能進(jìn)城了。”</br> 黎玥書點點頭,注意到他有些凝重的神色,疑惑問道:“出什么事兒了?”</br> 秦墨淵側(cè)目看著她,面色嚴(yán)肅,“越到重州,咱們的行蹤就越容易被發(fā)現(xiàn)。咱們與其擔(dān)心被發(fā)現(xiàn)后遭遇刺客,倒不如高調(diào)出現(xiàn),讓人不敢下手?!?lt;/br> 其實他完全可以安安靜靜的回到王府,這樣能省很多麻煩,但他就沒理由帶阿書去王府了。</br> 黎玥書對他心中所想一無所知,認(rèn)真的問道:“你有什么安排嗎?”</br> 一旁的莫母聽著兩人對話,整個人都是懵的。</br> 什么刺客?</br> 誰要下手?</br> 是發(fā)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兒嗎?</br> 秦墨淵直視著面前的人,神色認(rèn)真,“阿書,幫我揭下面具吧。往后,我就不再是沈煨了。”</br> 你也不再是沈家媳,而是我要努力尋求諒解,努力讓你接受我心意的阿書。</br> 他的眼里似乎帶著熾熱的火,讓那雙深邃的眼眸顯得越發(fā)迷人。</br> 有那么一瞬間,黎玥書好像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br> 她見過秦墨淵的真實面貌,那張臉絕對是她見過的所有男人當(dāng)中最好看的。</br> 黎玥書薄唇微動,遲疑片刻,卻是偏過頭去,“你自己又不是沒手。”</br> 秦墨淵自然不會自己動手。</br> 他一直都知道黎玥書對自己原本的臉沒什么抵抗力,若是有“沈煨”這張臉做對比,只怕她會更滿意自己那張臉。</br> 于是乎,他舉起自己纏著紗布的手,可憐巴巴的看著黎玥書。</br> 雖然一個字都沒說,但意思卻表現(xiàn)得很明顯了。</br> 黎玥書:“……”</br> 她正要說什么,星河不知道從哪兒忽然躥出來,“主子需要做什么,屬下來!”</br> 秦墨淵:“……”</br> 他!想!宰!了!星!河!</br> 黎玥書立馬起身,“對,讓星河幫你!”</br> 說完,她轉(zhuǎn)身就跑了,背影看上去有些匆忙。</br> 一直充當(dāng)背景板的莫母自然也跟著離開,只是走之前神色復(fù)雜的看了看秦墨淵。</br> 莫母快跑兩步,追上黎玥書。</br> 她神色糾結(jié)了一會兒,終于還是問道:“夫人,你們剛才說的話……”</br> 黎玥書深吸兩口氣平復(fù)心情,看著莫母疑惑的神情,也沒有隱瞞,“他不是沈煨,真正的沈煨在四年前就死了,當(dāng)初回童木縣的也是他,這幾個孩子都不是他的,但阿遇是真正的沈煨的孩子?!?lt;/br> 既然秦墨淵決定恢復(fù)自己的身份,也就沒什么好隱瞞的,但她并沒有說秦墨淵的真實身份。</br> 到了重州,她就帶著莫母和周臣等人直接去紅黛買好的院子,不再是“沈煨”的秦墨淵自然就跟她沒什么關(guān)系。</br> 聽說秦墨淵一開始就不是沈煨,莫母震驚得好半天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br> 良久,她才好奇的問道:“夫人是什么時候知道他不是……沈煨的?”</br> 提到這個,黎玥書撇了撇嘴,一聲冷笑,“我無意間發(fā)現(xiàn)他早就恢復(fù),但一直裝傻騙我時,正好聽到他承認(rèn)自己不是沈煨?!?lt;/br> “裝傻?”莫母忽然想到什么,皺著眉頭問道:“夫人當(dāng)初忽然對他態(tài)度冷淡,是因為這個?”</br> 黎玥書看著隱隱有些生氣的莫母,點了點頭。</br> 一直以來,自己因為答應(yīng)了替秦墨淵隱瞞身份就從沒解釋過什么,莫母和劉嬸他們都以為她對秦墨淵態(tài)度冷淡,是因為不滿意自己是被賣到沈家的,也不適應(yīng)沈煨的忽然恢復(fù)。</br> 所以憑她們對自己的關(guān)心,知道秦墨淵欺騙她后,會生氣也不奇怪。</br> 但出乎黎玥書意料的是,莫母竟然連稱呼都改口了,“姑娘做得對!面對這種人,咱們就應(yīng)該不搭理他!”</br> 黎玥書還在震驚她忽然改口的稱呼,就見莫母一臉堅定的說道:“姑娘對他掏心掏肺的好,面對沈家那群人的惡心挑釁也總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輕饒,沒想到他竟然根本不是沈煨,還敢騙姑娘?!?lt;/br> “這種人,姑娘就不應(yīng)該原諒他!”</br> 面對她的義憤填膺,黎玥書愣了一會兒,隨后“噗嗤”一笑。</br> 她拉住莫母的手,眼中滿是笑意,“對,不原諒他!”</br> 看著她絲毫沒有生氣的樣子,莫母忍不住心疼。</br> 姑娘這么好的人,就該有一個疼她愛她的依靠。</br> 其實那個假沈煨是個不錯的選擇,畢竟相處這么久,他對姑娘的好和姑娘對他的信任,都是有目共睹的,只是他到底騙了姑娘……</br> 莫母遲疑了一下,語氣弱弱的改口:“倒也不是完全不原諒,若他誠心悔改,姑娘給他點兒懲罰就是了?!?lt;/br> 黎玥書哪里看不出莫母的心軟,失笑的挽著她的手臂,“好,聽莫姨的。”</br> 得知秦墨淵欺騙自己的事,她早就氣過了,如今面對莫母的關(guān)心,她只有感動和溫暖。</br> 于是乎,揭下面具后的秦墨淵還沒來得及跟眾人解釋自己忽然改變的身份,就察覺到一向看好自己的莫母,竟時不時的用眼刀子刮他。</br> 秦墨淵:“……”</br> 一時失策,他好像失去了一個支持自己的盟友。</br> 秦墨淵很郁悶,偏偏在這種情況下,星河那個沒眼力見的東西在自己面前跑得越發(fā)殷勤了……</br> 就在這種星河越殷勤,秦墨淵就越想刀他的情況下,一行人終于到達(dá)重州城門口。</br> 重州不愧是都城,即便是遠(yuǎn)遠(yuǎn)的坐在馬車?yán)镞€沒靠近,熱鬧繁華的聲囂就傳了過來。</br> 黎玥書抱著阿遇,和他一起看著外面的熱鬧喧囂。</br> 同坐在馬車?yán)锏那啬珳Y則靠在馬車壁上,目光溫柔的看著面前的母子倆。</br> 到了重州,這種平淡的時光也不知什么時候才會再有。</br> 這時,行進(jìn)中的馬車忽然停下。</br> 黎玥書幾人坐的馬車走在隊伍最前面,剛好就停在城門口。</br> 因為正好在欣賞外面的風(fēng)景,黎玥書一眼就看到了外面的場景。</br> 只見高高的城墻下,站著一群手持長槍、身穿黑色短衫、精神抖擻利落的侍衛(wèi)。</br> 他們整整齊齊的站在城門兩邊,威嚴(yán)冷漠的氣勢讓人下意識屏住呼吸,不敢造次。</br> 黎玥書正疑惑,就見那群人竟直接朝著他們走來。</br> 氣勢洶洶的樣子,嚇得周臣等人還以為是來找茬兒的。</br> 但他們心頭雖發(fā)怵,還是硬著頭皮擋在了馬車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yuǎn),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yuǎn)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yuǎn)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