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看熱鬧的村民,黎玥書給莫母做了更細致的檢查。</br> 莫母吃的是空間的藥,所謂一副藥二兩銀子都是誆楊氏的。</br> 但莫母確實受了驚嚇,加上這具身體本來就虧空得厲害,情況是真的不太好。</br> 就算黎玥書不惜讓莫母一直住在空間里,肺源的事也不能再拖下去了。</br> 但上次縣令讓人送來的血液結(jié)果匹配失敗,到現(xiàn)在也沒有新的消息,不知道莫母能不能等到。</br> 不行,不能這樣被動的等下去了。</br> 黎玥書思考著對策,卻沒注意到沈煨蹲在角落,正翻看著沈貪留下的記錄藥理知識的筆記。</br> ……</br> 是夜,萬籟俱靜。</br> 所有人都進入夢鄉(xiāng),原本已經(jīng)睡下的沈煨卻忽然睜開眼。</br> 他看了眼呼吸綿長的黎玥書,輕手輕腳的爬下床,出了房門。</br> 漆黑的夜色下,只有依稀的月光能勉強看到一些東西。</br> 而在這樣伸手不見五指的環(huán)境下,沈煨卻好似絲毫不受阻礙,身形快速的往沈家的方向而去。</br> 不知道為什么,他最近老是會做一些奇奇怪怪是夢,夢里的人他一個也不認識,卻能清楚的記得他們的臉。</br> 很多時候,他總是會下意識地知道某些東西。</br> 比如在夜色中行動,他潛意識知道怎么收斂自己的氣息和步伐,將自己完美的和周圍環(huán)境融為一體。</br> 到了沈家,沈煨身手敏捷的翻墻而入,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響。</br> 他找了一圈,確定沈母所在的房間后,直接從懷里偷出一包藥粉,輕輕撒在屋里的各個角落。</br> 他每次都撒得很少,就算被人發(fā)現(xiàn)也只會被當(dāng)成是灰塵,但他撒的地方多。</br> 一圈下來,一大包藥粉全用完了。</br> 很快,沈煨就悄無聲息的離開沈家,全程沒發(fā)出一絲聲音。</br>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當(dāng)他喜滋滋回到家后,正好遇上黎玥書從房間出來。</br> 沈煨本能心頭一慌,主動跑過去,“媳婦兒,你怎么起來了?”</br> 黎玥書拉著他看了一圈,見他全須全尾的才松了口氣,“你跑哪兒去了?”</br> 她半夜醒來看到沈煨不見蹤影,直接嚇得瞌睡都沒了。</br> 沈煨無辜的眨眨眼,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晚上吃多了肚子痛,出恭去了。”</br> 聞言,黎玥書忽然松開他的手,“你洗手了嗎?”</br> 自從見識過沈煨跟著阿遇滾得渾身是泥,難以清洗的樣子,她就開始嚴(yán)格教導(dǎo)兩人講衛(wèi)生,現(xiàn)在都成潛意識的習(xí)慣了。</br> 沈煨一臉茫然,“好像……沒洗。”</br> 黎玥書擺了擺手,“去廚房洗了手再回來睡覺。”</br> 沈煨對黎玥書的話幾乎言聽計從,立馬屁顛屁顛的跑去廚房。</br> ……</br> 一夜無話。</br> 黎玥書跟往常一樣,在恒德藥館忙完帶著眾人回家后,就開始讓孩子們自己學(xué)習(xí)看書,劉嬸則在一旁幫黎玥書碾藥。</br> 她忽然想起什么,問道:“對了,玥書,你知道沈家出事了嗎?”</br> 黎玥書搖搖頭,一臉疑惑,“出什么事了?”</br> 劉嬸嘆了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感慨還是在同情,“哎,不知道怎么回事,你婆母一覺醒來,屋里爬滿了蛇,人還被咬了幾口,也幸虧那幾條蛇沒毒。”</br> “今天里正帶著大半個村的男人去幫忙,連你劉叔都叫去了,干了一個時辰才把蛇清理干凈。”</br> “這個季節(jié)的蛇幾乎不出洞的,沒理由自己跑去你婆母的房里。”</br> 說到最后一句話時,劉嬸刻意壓低了聲音。</br> 黎玥書明白她話里的意思。</br> 昨日她才和沈家鬧掰,當(dāng)晚沈母就遇上這么離奇的事兒,眾人自然會懷疑她。</br> 可這事兒確實不是她做的,她也不擔(dān)心有人質(zhì)疑。</br> 但她很好奇,究竟是哪個無敵善良小天使做的,真是干得漂亮!</br> 不遠處,沈貪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心中詫異。</br> 昨日他從藥館回來,沈煨拿著他的筆記,問他上面記載的能誘蛇的藥長什么樣子,結(jié)果沈家當(dāng)晚就被蛇圍攻了。</br> 會有這么巧的事?</br> 沈貪下意識抬頭看過去,就見此時正在搬藥材的沈煨忽然打了個噴嚏,手上的東西滑落,剛好砸在他腳背上。</br> “啊!”</br> 沈煨一聲哀嚎,直接抱著腳坐到了地上。</br> 聽到聲音,黎玥書立馬扔下手上的東西跑過去,“怎么了?受傷了嗎?”</br> 沈煨撇著嘴,那雙好看的眼睛泛起了水霧,“媳婦兒,我腳痛……”</br> 黎玥書看了眼還在地上滾動的罐子,松了口氣。</br> 叫得這么慘,她還以為是刀子扎腳上了。</br> 黎玥書正打算安慰幾句,就見沈煨忽然把腳伸過來,“媳婦兒吹吹就不痛了。”</br> 黎玥書拳頭硬了硬:“……”</br> 大人不記小人過,別跟傻子一般見識!</br> 黎玥書心里安撫好自己,就對著沈煨說了幾句好話,原本還痛得要哭的人立馬換上了笑臉。</br> 全程圍觀的沈貪:“……”</br> 肯定是他想多了,這應(yīng)該只是巧合。</br> 沈貪甩了甩腦袋,扔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繼續(xù)干自己的事兒了。</br> ……</br> 黎玥書把藥館的事用最快的速度做完,計劃學(xué)院休沐時剛好能休息一天。</br> 但她除了藥館的事,還要時刻注意莫母的情況。</br> 經(jīng)過上次沈家人的一鬧,好不容易能下床走走的莫母又重新躺在了床上。</br> 黎玥書知道原書中的莫母并沒有挺過去,但不清楚具體是什么時候。</br> 只是看她現(xiàn)在的狀況,恐怕?lián)尾涣硕嗑谩?lt;/br> 看來,她得找機會跟莫斂好好談?wù)劻恕?lt;/br> “咳咳咳!”</br> 一陣咳嗽聲忽然打斷黎玥書的思緒,就見原本在睡夢中的莫母竟直接咳醒了。</br> 黎玥書連忙扶著她順氣。</br> 咳了一會兒,莫母才好不容易停下來,累得直喘氣。</br> 她抬頭看著黎玥書,滿臉歉意,“夫人最近已經(jīng)夠累了,不必總是看著我,我沒事的。”</br> 黎玥書給她倒了杯水,“我是大夫,你有沒有事,還有誰比我更清楚?”</br> 一杯溫水下肚,莫母這才感覺胸口的刺痛緩解不少。</br> 她淺笑著看向黎玥書,溫和的眉眼似乎一點也沒留下被病痛折磨的痕跡。m.</br> “夫人,你就給我交個底,我還剩多少時間?”</br> 黎玥書的嘴角往下壓了壓,“你若放寬心態(tài),好好配合我治療,或許還能替阿斂說個媳婦兒。”</br> 莫母知道她這話是在安慰自己,正要再說什么,黎玥書卻忽然壓住她的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