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玥書下意識回頭看了眼身后的人,有些疑惑他今天開口說的第一句話,怎么是問這個。</br> 沈煨滿臉無辜好奇,“不是說她的肺不能用嗎?為什么還要幫她?”</br> 黎玥書以為他只是單純的好奇,并沒有多想,說道:“就是順便問問而已,就當做好事了。”</br> 沈煨想到家里那幾個孩子,目光閃了閃,“阿書真是善良。”</br> 只是在這世上,善良可不是什么值錢的東西。</br> 黎玥書聽到他的話笑了笑,沒有回頭,“你錯了,我可不是什么善良的人。”</br> 她手上沾的血,不比組織里的任何人少。</br> 黎玥書的語氣有些奇怪,如果是之前的沈煨自然不會察覺,但現在他卻能感到不對勁。</br> 有那么一瞬間,他好像聽出她語氣里的譏諷和無奈。</br> 沈煨看著她的背影,眼中滿是探究,絲毫沒有平常的傻氣。</br> ……</br> 第二天,黎玥書再次來到地牢,先去見了衛娘。</br> 看到她,衛娘明顯有些詫異。</br> 黎玥書直接將自己打聽到的消息說了出來,但沒有提黎香茹的名字,只說胡靈是被一個好心人收養了。</br> “那個混蛋,靈兒可是他的親女兒!”</br> 衛娘氣紅了眼,原本蒼白的臉色也帶著幾分不正常的紅。</br> 黎玥書沒有接話,把消息帶到后,就轉身離開了。</br> 衛娘看著她的背影,淚水紅了眼眶。</br> 這位沈夫人是好人,可惜她的恩情,自己只能下輩子再報了。</br> ……</br> 黎玥書帶著沈煨去了張老三的牢房。</br> 他還是和昨天一樣,絲毫沒有要搭理他們的意思。</br> 黎玥書面不改色的將飯菜端出來,又像以往那樣說了些話,就直接離開了。</br> 見她這樣子,連沈煨都有些沒明白她的意思。</br> 怎么感覺現在的她,好像對張老三的肺沒那么在意了?</br> 考慮到自己現在的情況是不會問這些問題的,沈煨便壓下了疑惑,但他有些好奇她之后會怎么做。</br> 接連幾天,黎玥書都是來牢房說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就直接離開。</br> 直到這天,黎玥書沒有去地牢,而是來到了張老三妻子的墳前。</br> 因為沒有親戚家人,他妻子的尸體是官府挖坑埋的,連個墓碑都沒有。</br> 黎玥書燒了點兒紙,離開后又去鎮上的棺材鋪定了一塊碑和一個靈牌,上面什么都沒寫。</br> 沈煨大概猜到她要做什么,有些詫異。</br> 這女人的心思倒是細膩,怎么看也不像是個鄉野村婦。</br> 第二天,黎玥書就帶著靈牌,去了地牢。</br> 這次張老三倒是看了看兩人,還主動開口:“我還以為你終于放棄了。”</br> 黎玥書淡淡一笑,從籃子里拿出了沒有刻字的靈牌,“昨天我去看了你妻子的墳墓,沒有碑,也沒人祭奠,顯得雜亂不堪。”</br> 張老三的臉僵硬下來,最后卻是一聲冷哼,“她的尸體就該丟進亂葬崗,倒是縣令大人心善,還給她挖了個坑!”</br> “丟到亂葬崗,也算是跟你死同穴了嗎?”黎玥書看著他的眼睛,仿佛能將他的所有心思看穿。</br> 張老三有些不太敢看她的眼睛,不自覺地移開視線。</br> 黎玥書臉上沒有什么表情,“我不知道你和你妻子之間有什么樣的感情,但我知道,即便是此時此刻,你還愛著她。”</br> 張老三緊抿著唇,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無字靈牌,沒有說話。</br> 從旁觀者的角度來說,他這個行為看上去很傻,但對他來說,他就是很愚蠢的愛著那個女人。</br> 黎玥書今天并沒有帶飯菜,而是帶的靈牌和筆墨,“我給她燒了點紙,打理了墳頭,也定了碑和靈牌,至于上面要寫什么,你自己可以好好想想。”</br> 她放下東西,沒有再多說,就帶著沈煨離開了。</br> 沈煨一直跟在身后,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的背影。</br> 大概是他的視線太熾熱,黎玥書忽然轉過身來。</br> 沈煨沒來得及收回視線,略帶沉思的目光正好對上她。</br> 黎玥書微微蹙眉,眼中帶著疑惑,“你在想什么?”</br> 沈煨心頭一緊,面上卻是絲毫不顯,“阿書為什么要這么做?他親手殺了自己的妻子,不是證明他恨自己的妻子嗎?”</br> 沈煨皺著眉,似乎怎么也想不通這個問題。</br> 黎玥書詫異,仔細打量著他,“怎么感覺你變聰明了很多,現在還會想到這些問題了?”</br> 沈煨莫名有些心虛,但面上還是保持著一副疑惑茫然的表情。</br> 黎玥書忽然想到什么,一拍大腿,“對呀,你頭顱里的淤血消散,正在慢慢恢復中。看你現在的樣子,應該很快就沒事了!”</br> 沈煨暗暗松了口氣,臉上卻沒什么表情。</br> 黎玥書并不知道他心里的慶幸,打算晚上把沈煨弄進空間再檢查一下。</br> 沈煨不知道她的打算,見她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也聰明的沒有追問。</br> ……</br> 當晚,黎玥書偷偷爬起來,摸到沈煨的身邊。</br> 在她起身的那一刻,沈煨就已經醒了,但他閉著眼睛沒動,呼吸依舊綿長均勻。</br> 黎玥書原本已經做好他隨時會醒過來的準備,但已經走到跟前了,他依舊沒動靜。</br> 黎玥書有些詫異,但也沒多想,拿出一個小瓶子在沈煨鼻尖下晃了晃。</br> 下一刻,他的呼吸變得更重了。</br> 確定阿遇也睡下后,黎玥書就直接帶著沈煨進了空間。</br> 她不知道的是,沈煨根本沒暈過去。</br> 他正疑惑黎玥書要做什么,下一刻,身下鋪著薄毯的床,忽然變成又冰又硬的觸感。</br> 沈煨心下一驚,但強大的心里素質讓他抑制住所有本能反應,沒有表現出絲毫異樣。</br> 黎玥書將他擺好姿勢,就操作機器開始檢查。</br> 沈煨閉著眼睛,只感覺耳邊傳來一陣奇怪的聲音。</br> 他仔細感知,確定黎玥書沒在自己身邊,這才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br> 可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圓弧形、材質奇特的東西。</br> 饒是沈煨自詡見多識廣,也從未聽說過這東西。</br> 他亂了呼吸。</br> 與此同時,正背對著他站在不遠處的黎玥書,剛好做完手頭的事,轉過頭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