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樓在江湖雖小有名氣，但終究還只是在發展階段。”黎玥書淺笑著說道，“自古酒樓和青樓都是消息流通最快的地方。如果我們能合作，發展出的情報網必定是翻倍的效果。”</br> 紅黛沒有直接回答。</br> 她知道黎玥書的話有道理，但這樣就相當于是將明月樓一半的管理權讓出去，可她和黎玥書總共才見過兩次而已。</br> 黎玥書知道她的顧慮，也考慮到了這一點，“情報方面的事我不懂，所以如果留仙酒樓要做的這些事兒，可以全權交給紅黛姑娘安排，我只負責后廚，以及酒樓的運營?！?lt;/br> 紅黛詫異，完全沒料到她竟會放手到這種地步，“沈夫人就這么信我？”</br> 黎玥書嘴角微勾，“既然是合作，信任自然是基礎。何況我想要的只是賺錢，就算給明月樓騰空間安插人手，酒樓運營收入也是我自己的?！?lt;/br> 只要雙方不刻意使壞，她們之間就是合作共贏的關系。</br> 雖然跟紅黛接觸不多，但黎玥書通過對原書的記憶，知道她是個聰明又講信用的人。</br> 這種合作共贏的機會，除非她們之間有不可調解的深仇大恨，否則紅黛絕不會蠢到跟自己對上。</br> 果然，在沉默一會兒后，紅黛揚起笑臉，“我很期待以后與沈夫人的合作。”</br> 聞言，黎玥書就知道是談成了。</br> 之后，兩人又談了不少細節問題，黎玥書才轉身離開。</br> 閣樓上，紅黛看著她直接進了斜對面的酒樓，眼中滿是打量。</br> 這時，一個下屬敲門走了進來，“主子，明月樓傳信，并沒有查到這個黎玥書更多的消息?！?lt;/br> 紅黛對此雖有些詫異，但又覺得是在意料之中。</br> 她斜靠在窗邊，姿態愜意，“慢慢查吧，以后成了合作伙伴，有的是機會了解?！?lt;/br> 下屬遲疑的看了她一眼，猶豫著開口：“那個……赤云樓也在查她?！?lt;/br> “什么？！”紅黛一下跳起來，全然沒有之前的愜意放松。</br> 下屬知道自家主子跟赤云樓的恩怨，連忙說道：“有人花大價錢讓赤云樓調查這位沈夫人，但是赤云樓至今沒查到結果。”</br> 紅黛瞇了瞇眼，妖艷的臉上帶著一絲志在必得，“讓明月樓所有人都去查，一定要趕在赤云樓之前！”</br> 下屬早就猜到她會這么說，沒有絲毫意外，領命下去了。</br> ……</br> 跟紅黛的合作敲定后，黎玥書就一心撲在酒樓上。</br> 但衛娘的身體越來越差，莫母的情況也不太好，她更多時候還是留在家里照顧兩人。</br> 雖然黎玥書極力救治，甚至每天晚上都會把衛娘帶進空間，但她最終還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永遠閉上了眼睛。</br> 當時陪在她身邊的只有衛靈，第一個發現她已經沒了氣息的，是莫母。</br> 誰也沒想到衛娘會走得這么突然，但是心里也都知道她的情況。</br> 衛娘的后事全是黎玥書一個人在操辦，因為完全不懂，她只能求助劉老漢夫妻倆。</br> 衛娘的親戚家人只有衛靈一個，為了辦的熱鬧點兒，黎玥書便請了村里人來。</br> 能免費吃喝，大伙兒自然很樂意。</br> 但在私底下，所有人都說黎玥書是個傻子。</br> 她收養七個孤兒是為了幫自家藥館，這倒說得過去，可她收留莫斂母子，幫人家看病、供人家上學，已經夠傻了，如今還收留一個小傻子，給人家的娘辦后事。</br> 真不知道該夸她善良，還是該笑她人傻錢多。</br> 黎玥書知道那些人在指指點點些什么，并沒有放在心上。</br> 等以后這些人就會知道，她是做了多么明智的事。</br> 沈旺和沈母也來了，但兩人完全沒有以前的囂張嘚瑟，低著頭縮在角落，但偶爾看向黎玥書的眼神卻充滿怨毒。</br> 他們已經找到二妹沈燦的消息，也收到她的傳信，她很快就會回來的。</br> 到那個時候，就算黎玥書有縣令撐腰，也絕對討不到好！</br> 黎玥書感受到那倆人的目光，但今日是衛娘的葬禮，她不想鬧出其他事來，就沒有搭理。</br> 在劉老漢和里正的幫助下，衛娘安然下葬，眾人也各自散去。</br> 因為剛好是學院休沐的時間，劉老漢去學院將沈易旻幾個孩子接回來時，剛好能衛娘墓前送她最后一程。</br> 幾個孩子輪流上了柱香，便各自離開，黎玥書卻陪著衛靈留下。</br> 自從衛娘離開，這孩子就一直安安靜靜待在她身邊，如果不主動問話，她從不說話。</br> 衛靈現在心智不全，也不知道她懂不懂今天的葬禮是什么意思。</br> 似乎感受到她的目光，衛靈抬頭看過來。</br> 干凈的眼眸里，滿是迷茫，“書姨，我娘是不是死了？”</br> 黎玥書心頭一跳，下意識轉過頭來，對上衛靈那雙好像知道什么，又好像什么都不懂的雙眼。</br> 她一時不知該怎么回答，張了幾次嘴，才緩緩說道：“靈兒為什么會這么問？”</br> 衛靈轉頭看向面前的墓碑，“娘說，如果她有一天睡著后再也沒睜開眼睛，被埋進土里，那就是死了，以后永遠都不能再看靈兒了?！?lt;/br> 黎玥書心里像是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不由握住她的手。</br> 她是真沒想到，衛娘竟然會跟孩子說這個。</br> 但轉念一想，她似乎能明白衛娘的用心。</br> 一旦她走了，衛靈在這個家就是個外人。</br> 她這個母親最后能做的，就是替自己的孩子給他們減少麻煩。</br> 黎玥書無聲嘆了口氣，輕輕摸了摸衛靈的頭。</br> 她不知道衛娘是怎么跟衛靈說自己去世的消息，又是怎么讓衛靈接受“再也見不到娘”的事實。</br> 但她知道，衛娘是真的很愛很愛這個女兒。</br> “靈兒一定要好好長大，這樣，你娘才能真正放心離開?！?lt;/br> 衛靈似懂非懂，隨后堅定的點了點頭，“靈兒一定好好長大！娘說過，靈兒還有書姨，有易旻哥哥和聽文哥哥，還有聽怡姐姐……”</br> 衛靈掰著手指，將所有人都數了一遍，連劉老漢夫婦都沒算漏。</br> 不遠處，原本早就應該離開的沈易旻不知道何時折返回來，一直聽著兩人的對話。</br> 他看著好像什么都不懂，又好像什么都明白的衛靈，神色復雜。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