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單上的東西買得差不多后,黎玥書就拉著沈煨找到一家木匠鋪。</br> 她打聽過,這是鎮上最好的木匠鋪,應該能做出自己想要的東西。</br> 兩人剛從馬車上下來,伙計就滿臉笑意的迎上來,“兩位客人打算看點兒什么?咱們這兒書桌衣柜床,什么都有,我給兩位客人介紹介紹。”</br> 要過年了,打算添置新家具的人不少,伙計以為他們也是。</br> 黎玥書觀察著店里擺放的東西,看上去師傅的手藝還不錯。</br> 她淺笑著看向伙計,“我想做一個東西,不知道你們這兒的師傅能不能接?”</br> “能接能接。”伙計連連點頭,“我們這兒的師傅可是鎮上手藝最好的,好多人都專門找他定制呢!”</br> 見此,黎玥書也不廢話,直接取出早就準備好的圖紙,“我想麻煩你們的師傅幫忙看看,這個東西能不能做?”</br> 伙計十分有信心的接過圖紙,可看到上面的內容后,表情卻變得疑惑,“這是何物?”</br> 他攤開手上的圖紙,之間上面畫著一個復雜的椅子,但這個椅子沒有腿,而是兩個輪子。</br> 饒是沈煨自詡見多識廣、博覽群書,也不曾見過這東西。</br> “這叫輪椅。”黎玥書解釋道,“我有個朋友傷了腿,終日只能呆在床上,我想做個輪椅,讓他也能出來走走。”</br> 伙計眼睛亮了亮,“這是夫人自己設計的?”</br> 黎玥書抿了抿唇,并未回答,“店里的師傅能做嗎?”</br> 輪椅的來歷說起來太復雜,她也說不清楚。</br> 伙計默認是她設計的,連忙說道:“我這就去找師傅問問。”</br> 說著,他急忙跑進里屋。</br> 沈煨若有所思的看著身側的人,忽然問道:“阿書什么都會,我也想像阿書一樣厲害!”</br> 黎玥書并不知道他話里隱藏的意思,笑道:“你要想學,有空了我教你。”</br> 沈煨連連點頭,眼睛亮晶晶的。</br> 但當黎玥書移開視線時,他的眼中卻是一片深思。</br> 她身上的秘密,真是越來越多了。</br> 很快,伙計就從里間出來,身后還帶著一個滿身木屑的老師傅。</br> 黎玥書還沒來得及開口,老師傅就激動的跑過來,“你就是發明輪椅的夫人嗎?”</br> 黎玥書有些無奈,“不知這個東西師傅能做嗎?”</br> “能!”老師傅十分肯定,“不出十日,我必定能給夫人做出來,就是……”</br> 老師傅有些難為情,似乎不知該怎么開口。</br> 黎玥書溫和一笑,“師傅有話不妨直說。”</br> 老師傅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不知夫人這張圖紙,能不能賣給我們?”</br> 黎玥書愣了愣,隨后淡淡一笑,“師傅若早日將我要的輪椅做好,這圖紙就當送你了。”</br> 輪椅的原理并不難,只要愿意研究,懂行的人花不了多少精力。</br> 這東西做出來是為了幫助更多行動不便的人,她也沒必要藏著掖著。</br> 老師傅眼睛一亮,臉上的笑都要抑制不住,“夫人放心,我一定做出讓你滿意的輪椅!”</br> 黎玥書和老師傅聊了一些細節,這才帶著沈煨離開。</br> 從始至終,沈煨都沒說什么,心里卻對她越來越好奇。</br> ……</br> 之后幾天,黎玥書除了來酒樓,就是準備過年會用上的東西。</br> 沈煨每次都會跟著一起,除了幫忙拿東西,看到想要的,還會主動開口讓黎玥書買下來。</br> 他不自覺地開始期待過年的那一天。</br> 這幾日,每次黎玥書來酒樓時,紅黛就會倚在清風館二樓的窗邊,默默看著她。</br> 黎玥書能察覺到她似乎有什么事兒要跟自己說,但人家沒提,她自然也沒主動問。</br> 這天,紅黛似乎終于等不住了,見黎玥書又要走,急忙跑下樓去攔著,“沈夫人,你這是打算去哪兒呢?”</br> 黎玥書神色自若,淡淡一笑,“酒樓明天就能收工,我打算買點東西回來,和工人們慶祝一下。”</br> 紅黛挑眉,“沈夫人果然大方,把所有事都處理得面面俱到,怎么就獨獨忘了奴家?”</br> 說著,她還揚了揚手帕,一臉悲戚的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br> 黎玥書有些懵。</br> 酒樓裝修這段時間,她確實麻煩了紅黛在清風館幫著預熱,可她這副看負心漢的眼神看著自己是什么意思?</br> 見她還不明白,紅黛心里一堵,“沈夫人從縣衙出來,就沒想過要報答一下幫你的人?”</br> 聞言,黎玥書忽然想到什么,開口問道:“你做了什么?”</br> 之前她就很疑惑,知府親自跑來童木縣是因為徐老的信,那他之前給李府的人寫信又是為何?</br> 如今看來,十有八九是紅黛的功勞了。</br> 見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紅黛有些氣。</br> 她看周圍不少人,就把黎玥書拉到角落,開門見山的說道:“明月樓做生意的要價可不低,我幫你調查知府的把柄,還派人送信威脅他,你總得表示一下吧?”</br> 黎玥書心道“果然如此”,面上卻沒什么變化,“那你想讓我怎么表示?”</br> 紅黛眼眸一亮,“明月樓是做情報生意的,既然我用知府的秘密救你出來,不如你就用自己的秘密來換?”</br> 黎玥書:“……”</br> 之前她從自己身上打探消息還很隱晦,現在倒是壓根兒不打算掩飾了。</br> 明月樓是做情報生意的,紅黛想方設法從自己這兒套話,多半是有人想查她的消息。</br> 而有錢請江湖組織來調查她的人,黎玥書絞盡腦汁都想不到是誰。</br> 難道和之前跟蹤她,還出手教訓李府那些人的男人有關?</br> 她扯了扯嘴角,看了眼紅黛,“不如你告訴我是誰想要我的資料,我再考慮要不要把我的秘密告訴你?”</br> 紅黛一噎。</br> 她倒是很想答應,可她只知道赤云樓在查,根本不知道雇主是誰。</br> 見此,黎玥書以為是她不愿說,也沒強求。</br> 畢竟是一個江湖組織,得有自己的信譽才能將生意做長久,保密很正常。</br> 她聳了聳肩,“我能安然無恙的從縣衙出來,可不僅僅是靠你的幫助。”</br> 紅黛一愣,顯然不知道這些,“還有誰幫了你?”</br> 黎玥書嘴角微勾,“明月樓是情報組織,應該很容易就能查到。”</br> 紅黛眉角微動,對她這話有些無語,但又覺得這是黎玥書會說出來的話。</br> 黎玥書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問道:“過年你有什么打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