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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一更

    采薇睜著一雙波光瀲滟的眼睛, 眸光里一片水潤的迷離。她確實是醉了,可又似乎沒那么醉,她知道自己剛剛經(jīng)歷了一個漫長纏綿的熱吻,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謝煊, 也知道他此刻在說什么。
    她明明應(yīng)該拒絕的,可不知道是烈酒惑人,還是今晚的月色太美, 心中竟然莫名生出一股本能般的渴望, 對面前這個英俊男人的渴望。
    采薇恍恍惚惚點了點頭。
    謝煊彎唇一笑, 攬著她的腰猛得站起來,朝木梯走去。女孩兒身體玲瓏輕盈,他一手扶住梯子,一手抱著她, 輕輕松松便下了地。到了地上, 他也沒將人松開, 而是整個人打橫抱起來,大步朝房內(nèi)走去。
    采薇一絲勁兒都提不上來, 身體依偎在他懷中, 軟得像是水一樣,等被放在床邊, 她也坐不穩(wěn), 軟綿綿就倒在了被子上。謝煊替她脫了鞋襪,解了外衫,扶著她在床上躺好, 看著她雙頰酡紅,醉眼朦朧,嘴里不知含糊囈語著什么的模樣,低低笑了聲,彎下身在她唇上親了親,啞聲道:“我去點兩根蠟燭。”
    他轉(zhuǎn)身從柜子里摸出兩根紅燭,劃開火柴點燃。燭光搖曳,屋子里頓時一片曖昧紅光。
    謝煊回到床邊,褪了身上長衫,脫了鞋襪,覆在采薇的上方,一雙染了醉意的眸子,灼灼凝視著她那雙半睜半闔的眼睛片刻,再次貼上了那張嫣紅的唇。
    他從來沒想過,原來親吻是會上癮的,唇齒交融的溫暖和黏纏,是那么令人沉醉。她好像有種迷人的馨香和柔軟,讓他神魂顛倒。
    這是他謝煊的妻子。他在心中慶幸般地想。
    他一直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在這一刻終于悉數(shù)崩塌,唇上溫柔的動作,變得激烈起來,而采薇逐漸急促的呼吸,更是讓他渾身發(fā)熱,某種熱烈的東西,亟不可待地朝身下涌去。
    他終于戀戀不舍離開了那被他吻得略微紅腫的唇,直起身。泛紅的眼睛定定看著身下的人,那泛著紅暈的白皙臉頰,以及瀲滟的紅唇,比春風更加動人。
    可惜采薇此時的已經(jīng)閉上了眼睛,不然一定會看到他起伏的胸膛下,那完美如希臘雕塑般的身體。
    他默默凝視了許久,直到再也忍不住,又俯下身吻上她,只是,這一次還沒來記得及沉溺,僅剩的一點清醒,讓他覺察出了一點不對勁。
    他愣了下,稍稍抬頭,看向身下雙眼緊閉的女孩兒,低低喚了一聲:“采薇——”
    沒有回應(yīng)。
    他又試著喚了兩聲,身下的人還是沒有反應(yīng)。
    謝煊眨眨眼睛,真是哭笑不得,不甘心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臉頰:“醒醒,不然我要吃人了。”
    然而采薇依舊沒給他回應(yīng),反倒是呼吸越發(fā)綿長深沉,顯然是已經(jīng)進入了黑甜鄉(xiāng)。
    謝煊看著她平靜的睡顏,天人交戰(zhàn)片刻,終究還是卸力般放棄,重重翻身倒在她身側(cè),郁卒地看了眼桌上那兩只燃得正旺的紅燭。又不甘心地轉(zhuǎn)過頭,狠狠在她唇上吻了下,伸手捏了捏她小巧的鼻尖,惡聲惡氣道:“臭丫頭,今天暫且放過去。”
    他小心翼翼將她的枕頭給她整理好,蓋上被子,凝視了無知無覺的人片刻,然后轉(zhuǎn)過頭瞪著床頂,用力呼吸讓身體內(nèi)那股邪火慢慢平靜下來。
    采薇醒來時,已經(jīng)天光大亮,宿醉的頭疼,讓她忍不住皺起了眉頭,趴在枕頭哼哼唧唧了兩聲。
    “醒了?”謝煊的聲音從耳側(cè)傳來。
    采薇睜開眼,發(fā)覺這人就在自己咫尺,一只大手還攬在她的腰上。像往常那樣,她下意識推了推他。
    謝煊勾了勾唇:“你這一睡醒,就翻臉不認人了?”
    采薇揉著額角,一臉莫名:“你說什么呢?”
    謝煊笑著從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指了指桌上:“昨晚咱們倆的洞房花燭,你不記得了?”
    采薇下意識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果然看到桌上燭臺上,兩根已經(jīng)燃盡的蠟燭。她一時怔住。意識一點一點回籠。
    她隱約記得昨晚兩人在屋頂喝酒,也隱約記得那個綿長纏黏的熱吻,甚至還記得在謝煊說出那句“今晚洞房好嗎”后,自己似乎迷迷糊糊點了頭。但之后的記憶就戛然而止。
    她不敢相信自己就這么稀里糊涂和謝煊有了夫妻之實,最重要是,關(guān)于具體過程,一點記憶都沒有。
    回過神來,她猛得掀開被子,身上的褻衣完完整整遮蓋著身子。她不動聲色地動了動,不僅是腦子沒記憶,連身體好像對昨晚的事,也沒有任何記憶。
    她狐疑地看向身前似笑非笑的男人,道:“真的?”
    謝煊掀開被子,邊下床邊道:“你昨晚醉了,不記得也正常,指不定咱們的孩子昨晚已經(jīng)在你肚子里生根發(fā)芽了呢。”
    他光裸著上身,勁瘦結(jié)實的身體,在窗外透進來的晨光下,有種野性的性感,
    采薇到底不是傻子,就他這身材,若是真發(fā)生過什么,自己怎么可能一點感覺都沒有?除非他其實個外強中干的男人,這個冒出來的荒謬念頭,讓她有點想笑。
    她坐起身,嗤了聲道:“你少來!有沒有做過什么,我能不知道,除非……”
    謝煊轉(zhuǎn)過頭看她:“除非什么?”
    采薇狡黠一笑:“除非你中看不中用。”
    謝煊皮笑肉不笑地冷哼一聲,一只腿跨上床,一把拉過他的手,將她緊緊抱住,盯著她道:“不中用?看來我真不能慣著你了。”
    男人身上傳來的灼熱氣息,讓采薇跟觸電般,用力抽回了手,紅著臉嗔道:“臭流氓。”
    謝煊被她氣笑了,嘆了口氣:“昨晚我沒乘人之危辦了你,你倒好,這一大早就罵我,還有沒有良心?”
    采薇聽他這么說,想到昨晚的事,這人大概是見自己醉酒睡著,最終什么都沒做。這樣一想,雖然他時不時就耍點流氓行徑,但確實算得上坦坦蕩蕩的正人君子。
    她撇撇嘴,沒底氣道:“誰叫你騙我的?”
    謝煊笑了笑,湊上前在她額頭啄了口,握著她的肩膀,柔聲道:“我知道你嫁給我并非情愿,但既然咱們已經(jīng)成親,那你就是我謝煊的妻子。我不是個會勉強女人的男人,所以我給你時間適應(yīng)現(xiàn)在的身份,接受我這個丈夫。我是個正常男人,不可能接受這樣一直有名無實,明白嗎?”
    這么久以來,采薇見他并不主動要求,一直也是在這事上裝傻充愣,現(xiàn)在他直接打破了那層遮遮掩掩的面紗,她想再逃避肯定是不可能的。
    她其實也清楚,在這個時代,她現(xiàn)在就是嫁進謝家的江家五小姐江采薇,是面前這個男人的妻子。該面對的,該發(fā)生的,她遲早得接受。
    她早不像一開始那樣排斥謝煊,對這種事也看得很開很淡。她抗拒的是,對于男女身體的親密而可能衍生的感情糾葛和依賴。她愿意和謝煊做朋友或者伙伴搭檔,但除此之外,并不想有更多的糾纏。
    她也不是排斥感情,只是對于所處的身份和時代,仍舊有種游離在外的飄忽感。而且……她也沒有忘記,謝煊不過是個活不過二十八歲的民國男子。
    見她蹙眉糾結(jié)的模樣,謝煊暗暗嘆了口氣,摸了摸她的臉,笑道:“趕緊起來洗漱,昨晚喝了酒,一身味兒,都不知道多難聞。吃了早飯,咱們?nèi)ゴ笊┠沁吙纯矗挛缥規(guī)闳ヮU和園先逛逛。”
    采薇瞅了他一眼,悄悄深呼吸了兩口氣,還真是挺難聞的。
    剛到北京那日,采薇跟著謝煊來送婉清回娘家時,因為匆忙,沒有仔細看過這座大宅子,這回才看清楚。
    婉清的外祖父是前清親王,正兒八經(jīng)的皇親貴胄,這宅子是她外祖父曾經(jīng)居住過的王府,比謝家那座五進的院子更加氣派。
    只不過相對于這王府花園本身的氣派,整個大宅里,卻處處透露著蕭瑟落魄。偌大的宅子里,傭人不到十個,即使是在白天,也空曠寂靜得有些嚇人。
    “三爺您來得正好。”開門的旗人老仆恭恭敬敬對謝煊和采薇打了個千兒,“我們家少爺剛剛回來,這會兒正跟婉清格格在吵架,我們這些做下人的也不敢勸。”
    謝煊眉頭一蹙,道:“你趕緊帶我去。”
    婉清父母只得一雙兒女,弟弟叫傅爾霖,今年不過二十歲,是個不思上進,只知逗鳥聽曲兒的典型旗人紈绔。
    謝煊和采薇趕到婉清院子里時,這個滿清小少爺,正指著姐姐的鼻子大罵:“你嫁了謝家,過上好日子,就不管你娘家人了?我不過是問你要個五十大洋,你都不給?”
    婉清看著一母同胞的弟弟,紅著眼睛道:“爾霖,額娘說家里的錢都快被你敗光了,阿瑪如今已經(jīng)病成這樣,每日藥費也要不少,若不是我回來,家里連藥費都快供不上了,我哪里還有這么多錢給你揮霍?”
    傅爾霖充耳不聞,像是失心瘋一樣,忽然湊上前,抓住她的肩膀,面目猙獰道:“你快給我錢,快給我錢!”
    婉清嚇得尖叫一聲,偏偏傅爾霖這模樣太瘆人,旁邊的丫鬟誰也不敢上前阻攔。
    走進院內(nèi)的謝煊見狀,眉頭一皺,三步并作兩步,一把拎起傅爾霖的衣襟,將人丟在地上。
    那傅爾哀嚎一聲,本想破口大罵,抬頭一看來人,到了嘴邊的粗話,到底是吞了進去,他悻悻揉了揉鼻子,道:“三爺,這是我們的家事,您可別把手伸太長。”
    謝煊看了他這快要涕淚橫流的模樣,眉頭蹙得更深,彎身將他從地上拎起來,問道:“你抽了什么?”
    傅爾霖結(jié)結(jié)巴巴道:“就……就是抽大煙。”
    “我看你不只是抽大煙,這是連白面都抽上了吧?”
    傅爾霖面色一怔,將他推開,跌跌撞撞往外跑:“你們不給我錢就算了,我去找呈毓小表舅,貝勒爺有的是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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