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志遠笑著道:“陸一偉,我早就聽說過你,一直對不上號,今天總算見到你真人了,哈哈,走,我們去你的果園看看。”說完,拉著陸一偉的手往前走去。</br> 魏國強看到張志遠耐人尋味的舉動,心里一連串疑問涌上心頭,難道這位張縣長要重新起用陸一偉?如果真是那樣,這不是在打自己的臉嘛,縣委劉書記那里知道此事后不知道作何想法。想歸想,他還是腆著肚子跟上了腳步,第一次參觀起陸一偉的果園來。</br> 樹梢的雪還沒有完全融化,午后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肅穆,猶如站立挺拔的戰士,保衛著東瓦村這方寧靜的故土。陸一偉詳細講解了果園的情況以及下一步打算,張志遠十分贊許,拍著陸一偉的肩膀道:“陸一偉,早就知道你是個人才,今天實地一看,果真如此。要是全縣的領導干部都能向你學習,農村的經濟何嘗不會發展起來呢?嗯?”張志遠說話喜歡留一個尾巴,不管什么口氣,總會在結尾處來個“嗯?”,不知道是在質問,還是在肯定,要想了解本質含義,還需要根據語境分析。</br> 陸一偉謙虛地道:“我作為一名包村干部,想法很簡單,能讓農民們足不出戶就掙到錢,何樂而不為呢?前幾年我只不過是在試驗,現在成功了,就可以大規模推廣了。”</br> “好,好!陸一偉,你是個很有想法的人。”張志遠不分場合,也不管魏國強和徐青山他們,使勁地夸起陸一偉來,“怎么著,你有多少資金缺口,你打個報告上來,這個字我給你簽,為民辦實事的人我就要大力支持。”然后對著政府辦主任蔡建國道:“回頭去一趟農業局和科技局,看看上面有上面配套政策,只要有,一分不扣地全部撥下來,到時候我要過問。”</br> 張志遠的過度熱情,讓陸一偉悲喜交加。五年了,甭說縣領導,就是鎮里的領導都不曾關心過這片果園的發展,沒想到縣長作為第一人親自到場參觀,并大筆一揮,為他的項目大開綠燈,注入資金,甭管背后有什么目的,陸一偉都要好好謝謝這位張縣長。陸一偉有一種錯覺,張志遠雖然比自己大七八歲,可他似乎看到了老領導的影子,當年楚縣長也是這樣百般呵護自己,關愛自己,人生盡有如此戲劇化。</br> 張志遠饒有興趣地參觀完果園后,于陸一偉握手道別,便離開了北河鎮。魏國強氣著肚子上了車回了鎮政府,而徐青山和陸一偉站在原地,依然望著早已遠去的車影。</br> 徐青山抽了一口煙道:“陸老弟,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張縣長今天是為你而來,你的轉機馬上就要來臨了。”</br> 陸一偉不敢妄下結論,道:“我和張縣長無親無故,人家憑什么會起用我?”</br> “對呀!我也想問問你,為什么張縣長會突然對你如此偏愛?”徐青山轉頭看著蹙眉遠眺的陸一偉道。</br> 陸一偉回頭笑著搖了搖頭,道:“您老還不知道,我就更不知道了。”</br> 起風了,陸一偉的風衣隨風飄揚,他站在山頂,俯瞰著整個北河鎮,心中那團早已熄滅的怒火又熊熊燃燒起來。</br> 徐青山回了鎮政府,陸一偉則牽掛著家里的事,開著車回了縣城。</br> 李海東倒也迅速,雇了兩輛大車一股腦就把東西都搬下來了,而且還新買了冰箱和洗衣機,讓老倆口樂得合不攏嘴。</br> 陸一偉高興地問道:“爸,你老還滿意嗎?”</br> 陸衛國眼珠子不停地東張西望,臉上樂開了花,嘴里喃喃地道:“滿意,滿意……”陸衛國沒見到這樣好的房子前,他總覺得自己家就不錯,可搬進來后就覺得是從地獄來到了天堂,以前的房子簡直就是豬窩。</br> 陸一偉哈哈大笑,道:“我說爸,你不是不愿意下山嗎?”</br> 陸衛國頓時黑著臉道:“誰說我不愿意?我這不是不想給你添麻煩嘛,這這這要花多少錢?肯定不便宜。”</br> 陸一偉安慰道:“我早就和你說過,你兒子這兩年賺了錢了,錢的事您老就別操心了。”</br> 陸母劉翠蘭提著包裹走進來道:“老頭子,你要是閑的沒事的話就幫幫忙,別杵在這里發呆,兒子給你買房讓你享受,問那么多干嘛,天生就是個賤骨頭。”</br> 陸衛國嘿嘿一笑,心情特別舒爽,道:“孩他娘,沒想到我陸衛國也能住到城里,哈哈,真是不敢想象啊。”</br> 劉翠蘭心里也樂,道:“就憑你?我這輩子都不指望你,還是我兒子孝順,養兒防老,說的就是這個道理。”</br> 陸衛國不高興了,道:“沒有我,你能生出這么好的兒子嗎?看把你自己臭牛的,他姓陸,是我們陸家的獨苗!”</br> 劉翠蘭不依不饒,扔下包裹道:“你說你從小除了打他,你教育過他嗎?兒子考上大學,你還死活不讓他上,要不是我,你兒子和隔壁老王家兒子一樣,鉆到山溝溝里刨土地。”</br> 倆人你一句我一句吵了起來,陸一偉看著李海東一笑,道:“沒辦法,他倆吵了一輩子了,走,我們上樓說話去。”</br> 李海東看到這一幕,眼眶濕潤起來。自己爹媽死得早,在他心里壓根就沒有敬孝這個概念,看到陸一偉一家,心底最柔軟的人性被激發出來。他對陸一偉道:“陸哥,我真羨慕你!”</br> 陸一偉掏出煙遞給李海東道:“羨慕我什么?羨慕我離婚?還是羨慕我被發配到東瓦村?”</br> 李海東點燃煙后道:“如此說我還真感謝老天爺把你發配到東瓦村,要不是你,估計我早就輸的底朝天,活得不是人樣了。你看我現在,算不上人上人吧,至少在東瓦村我活出了尊嚴,別人見到我總不會叫我李鐵蛋,而是恭恭敬敬叫我一聲李村長,這一切都是你給我的。”</br> 陸一偉拍著李海東一笑,道:“得了吧你,說的我和圣人一般,我陸一偉壓根就把你當兄弟看待,親兄弟!以前是,現在是,以后也是,我不僅要讓你活出人樣,還要讓你娶妻生子,在縣城安家,這些我都包了。”</br> 李海東突然泣不成聲,越哭聲音越大。陸一偉沒有阻止他,讓他盡情地發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