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伴隨著鬧鈴聲陸一偉準時睜開了眼睛。此刻窗外還是蒙蒙亮,他也想多睡一會兒,可所處的職位不同生活規律自然不同,強迫著自己起床。</br> 上廁所的間隙,陸一偉看到范春芳已經起來了,正鉆在廚房忙碌著準備早餐。記憶中好像很久沒在家吃早餐了,大多時候是單位食堂陪著白宗峰一起吃。今天也一樣,但他不想辜負妻子的一片苦心。</br> “起來了啊,趕緊洗臉刷牙,飯馬上就好。”</br> 范春芳心情似乎好了許多,臉上掛著笑容熱情張羅著。陸一偉從衛生間出來,看到一桌子豐盛的早餐不禁眼眶發熱,坐下道:“大早上的準備怎么豐盛干嘛啊?”</br> 范春芳坐下道:“你一天到晚不在家吃飯,好不容易在家吃一頓我還不好好準備啊。”</br> 陸一偉沒有多言,拿起一塊饅頭就著菜吃了起來。看到范春芳坐在對面看著自己,疑惑地道:“你也吃啊,看我干嗎?”</br> 范春芳手托下巴搖搖頭道:“我看你吃,待會兒郎朗醒來再吃。”</br> 范春芳專注的眼神讓他有些尷尬,硬著頭皮吃完,她立馬坐起來將外套遞過來為他穿上,并細心地整理襯衣袖口,然后快速跑到門口將擦得锃光瓦亮的皮鞋擺好,陸一偉看了,心里不是滋味。</br> 臨出門時,陸一偉回頭問道:“郎朗好點了嗎?”</br> “嗯,好多了,燒退下去了。”</br> “哦,需要的話今天再帶他去醫院看看。”</br> “知道啦,趕緊去上班吧。”</br> 站在門口,陸一偉欲言又止,做了個伸手的動作又收了回來,轉身離去。剛才本來想摸摸她的臉,或者擁抱一下,但他做不出來。而且范春芳也感應到了,身子微微前傾準備迎合,而他已然離去。</br> 陸一偉走后,范春芳匆忙跑到陽臺上一直看到他上了車出了小區大門才戀戀不舍回到沙發前坐下,望著面前黑洞洞的電視機發呆了許久,回想著昨晚的點點滴滴,她覺得陸一偉還是愛她的,要拿出實際行動來挽救這段脆弱的婚姻。</br> 想到此,她拿起手機打給了閨蜜楊冉。</br> “冉冉,在哪呢?”</br> 楊冉還沒起床,迷迷糊糊道:“是芳芳啊,這么早打電話干嘛啊?”</br> 范春芳興奮地道:“你今天有事沒,沒事的話陪我去逛街好嗎?”</br> “這么冷的天逛什么街啊,還不如在家睡覺。”</br> “哎呀,就陪我去一次,我想改變自己。”</br> 楊冉猛地睜開眼睛,驚訝地道:“改變自己?發什么神經啊。”</br> “別問了,趕緊起床,一會兒我過去找你。”</br> 掛了電話,范春芳開心地像個孩子似的哼起了小調。</br> 車子在臨安路上平穩行駛著,陸一偉坐在后座梳理今天要做的事,但邱映雪的名字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一夜的燃情讓他澎湃不已,可大夢初醒后又覺得荒唐至極。自己都是有妻兒的人了,還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太不應該了。</br> 車子進入市委家屬院,來到一棟三層小樓跟前停下。門口已經停著兩三車輛,其中一輛是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包樹銘的,讓他有些尷尬。</br> 按照職責分工和市委辦公廳的聯系方式,包樹銘為白宗峰服務,而自己是為市委副書記蔣偉明服務。可白宗峰一直讓自己為他服務,領導覺得沒什么,可下面的人心里怎么想就不得而知了。</br> 包樹銘五十多歲,原先是中陽區區委書記,后直接入常成為市領導。此人性格溫和,慈眉善目,講話四平八穩,做事不緊不慢,不管對待任何人都是笑瞇瞇的,城府隱藏得極深,讓人捉摸不透。</br> 做官到了市一級層面,不像是在基層那么性格鮮明,敢言敢怒,雷厲風行,而是講究藝術性。就好比演員和藝術家的區別,前者是靠初生牛犢不怕虎大量接戲來聚攏人氣,而后者靠的是精湛的演技折服眾人,戲不在多,一部精品足以。</br> 包樹銘顯然是這樣的“藝術家”。韜光養晦,榮辱不驚,風淡云輕,難得糊涂。待人接物永遠謙虛謹慎,不管是大小官員都能聊到一起,吃飯喝酒隨叫隨到,卻從來不酒后胡言,外界對他的口碑向來很好。</br> 陸一偉和他相處快三年了,倆人在工作上雖有過小摩擦,但總體還算不錯。若說這樣完美的人就沒有缺點嗎,只怪對方演技太精湛,把官做得爐火純青,根本不會讓你了解他真實的內心世界。如此蟄伏,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還有想法,想著在未來的不久再上一個臺階。</br> 有此想法是正常的,當官之路永無止境,到了哪個場面想著那個場面的事。別人私底下給他算過,下一屆只有直奔市委副書記的位置才有可能成為市長或市委書記,要是按照現有的臺階一步步往上爬,最多一個人大主任或政協主席足以。</br> 有想法才有動力,若不然一大把年紀也不會追隨著比自己年紀小的白宗峰每天奔波,他看中的是對方背后強大的勢力。</br> 陸一偉準備下車時,又忍不住道:“胡鵬,今天上午去幫我買幾本《西江文學》雜志,最好是全年的。”</br> “好的。”</br> 推開大門剛進去,就聽到白宗峰扯著大嗓門在發脾氣,應該是在打電話。剛認識白宗峰那會兒,文質彬彬,修養頗高,而且打扮時尚,穿著講究,好歹是從京城空降下來的官員,調調就是不一樣。可自從當了市委書記后立馬就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精雕細琢刻意打扮,而且脾氣也見長,訓斥下面的官員跟鬧著玩似的。</br> 陸一偉能理解他所承受的巨大壓力,畢竟是省會城市,管理著六區三縣將近800萬人,為了gdp急得著急上火,為了化解各類矛盾焦頭爛額,以及現在面臨的企業搬遷和即將開展的舊城改造,換做誰都脾氣好不了,更何況下面的官員素質不高,執行力不強,逼著讓他壓不住內火。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