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蘇啟明房間出來后,陸一偉一肚子火氣不知該如何發泄。自己的命運怎么如此可悲?前一段婚姻是政治聯姻的結果,現在這段婚姻又不可避免地落入這一俗套,蘇啟明的強烈反對,讓他想起了前妻的父親,縣政協副主席李登科當初羞辱自己的一段話:“陸一偉,我不可否認你曾經優秀,可現在你又是什么?照你現在的狀態,你覺得能給淑曼幸福嗎?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乘早結束了這段婚姻,對你,對我,對淑曼,甚至對孩子,都是一種解脫。”</br> 如果說他前些天還對前妻有一定留戀,可想起這段話,心中激起的漣漪早已蕩然無存。</br> 回到家中,陸一偉想著給蘇蒙打個電話,可幾次撥出號碼,又匆匆掛斷。他躺在沙發上,看著墻上和前妻的結婚照,心里又有太多的不舍。</br> 心情糟糕到了極點,他打算出去發泄一下,拿起手機準備打給牛福勇,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br> 陸一偉看到是北河鎮副鎮長石曉曼時,猶豫不決,舉棋不定,不知該不該接這個電話。猶豫再三,他還是接了起來。</br> “喂,陸鎮長,你在哪兒呢?”電話那頭傳來石曉曼甜美的聲音。</br> 陸一偉提起精神道:“我能在哪兒,在家唄!怎么,你查我的崗啊?”</br> “哈哈……”石曉曼爽朗地笑了起來道:“我哪敢查你的崗啊,晚上有事不?”</br> 陸一偉疑惑地道:“晚上……應該沒什么事,怎么,你要請我吃飯?”</br> “你猜對咯!”石曉曼道:“我和我家那口子合計了一下,上次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決定今晚請你到我家吃頓便飯,算是賠不是。”</br> 陸一偉笑了一聲道:“多大點事啊,再說我也沒放在心上,要是因為這事請我吃飯,對不起,我不去。”</br> “別呀!”石曉曼有些著急了,道:“好吧,不是因為這事,請你吃頓飯非得找個由頭嗎?”</br> 石曉曼的主動,讓陸一偉有些不適應,道:“算了,我請你兩口子吧,地點你們定,到時候通知我一聲就行。”</br> “去什么飯店啊,說好了來我家,來不來你自己看著辦吧。”說完,石曉曼生氣地掛斷了電話。</br> 陸一偉想起石曉曼的一笑一顰,心情舒朗了許多。假如要是與她單獨吃飯,陸一偉肯定二話不說,可現在中間還夾了個她老公,或多或少有些別扭。不管怎么說,人家第一次邀請自己吃飯,這個面子還是得給。</br> 下午,陸一偉蓋著被子悶頭大睡了一覺,再次接到石曉曼電話后,他起身簡單收拾了一下,到超市買了點水果,往石曉曼家走去。</br> 石曉曼家很好找,陸一偉沒費多大勁就找到了。進門后,石曉曼的丈夫曹曉磊就熱情接待,又是遞煙又是倒茶的,讓陸一偉還有些不好意思。</br> 曹曉磊是縣食品加工廠的員工,這個半死不活的單位在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可是炙手可熱的熱門單位,絕不次于當下的城建、環保等部門,可現如今茍延殘喘地在夾縫中生存著,成了縣政府的累贅,恨不得早點甩掉這個包袱,可五六十號員工等著那點可憐的工資養家糊口,縣政府幾次要改制,都被這群“專業上訪戶”給撅了回來,只好作罷。</br> 單位不好,社會地位不高,出門都不好意思和別人打招呼,不自信儼然寫在這群頻臨下崗邊緣的“弱勢群體”上。</br> 陸一偉仔細環看石曉曼家,基本與自己的想法一致,這家的日子過得比較清貧。家具還都是老式家具,除了電視新了點外,就沒有像樣的家電。陸一偉真是搞不懂,為什么石曉曼能看上曹曉磊?</br> 曹曉磊說話了,陪著笑臉道:“陸鎮長,上次真是對不起啊,給你帶來了不便,還請你諒解。”</br> 陸一偉假裝生氣地道:“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何況是子午須有的事,我陸一偉不是那種人。”</br> 曹曉磊可能出于不自信,自覺地把身段放低,道:“都說你陸一偉為人光明磊落,行俠仗義,今日一見,果然如此。今晚我哥倆好好喝一杯。”</br> 石曉曼端著菜從廚房走了出來,笑著道:“我不是和你說嘛,陸鎮長不是那種人,你還不信,好啦,不要再提了,趕緊準備碗筷吃飯。”</br> 陸一偉借著燈光看著石曉曼一舉一動,成熟而又有韻味,尤其是上身穿一件淡藍色的套頭毛衣,輕巧地勾勒出胸部動人的曲線,堅挺而飽滿,一點都不想生了孩子的。轉身的瞬間,石曉曼不自覺地扭動著胯,屁股左右搖擺,陸一偉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兩眼。</br> 在女人問題上,陸一偉選擇的空間似乎并不大。他沒有牛福勇那樣博愛的情懷,玩過各式各樣的女人,也沒有李海東那樣饑渴的沖動,是個女人就上。他喜歡矜持一些的女人,好比眼前的石曉曼,每看自己一眼,都會及時躲閃,他讀不懂這眼神中的含義,但他可以肯定,有一種感覺是心靈相通的,不需要太多表達和言語,就能傳遞信號。這種信號,也只有自己心里清楚。</br> 陸一偉在來得路上就想,石曉曼請自己吃飯,真的是為道歉的事情嗎?直覺告訴他,絕不是如此簡單。</br> 曹曉磊從里屋提著兩**白酒出來,往陸一偉跟前放了一**道:“酒不好,還希望陸鎮長不要見怪,都說你酒量好,今天我就舍命陪君子,咱倆一人一**,怎么樣?”</br> 陸一偉看曹曉磊羸弱的身軀,怎么也不像能喝一斤酒的人,道:“既然是家宴,就不要搞那些虛的,能喝多少喝多少,又不是陪領導,用得著那么玩命嗎?”</br> 曹曉磊連忙道:“你怎么不是領導?要在以前,我怎么可能請得動你到我家吃飯,現在……”</br> 聽到曹曉磊話有些過了,石曉曼趕緊走出了圓場,道:“陸鎮長,你別見怪,我家那口子的意思是你是大忙人,請你吃頓飯估計還得排隊,今天你能過來算是給足我面子了。”</br> 曹曉磊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道:“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來來來,不等她,我們先喝著。”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