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來,又是一個艷陽天。</br> 隨著上場雪融化后,氣溫逐漸回暖,寒風也變成了溫柔少女,不像前段時間那樣的狂暴作浪。但與之而來的灰蒙蒙的天,看似是霧,實則是霾。作為重工業城市,似乎是繞不開的工業進程。</br> 陸一偉起床后站在窗前,看著汽車廠的職工們正在樓下的花園里鍛煉身體,一切都顯得那樣祥和愜意。他不忍心驚擾這份安靜,要知道江東市的今天,正是他們用勤勞的雙手撐起來的。而如今,不得已搬離奮斗了一輩子的故土。</br> 歷史總是公平的,用前進的車輪碾碎腐朽陳舊的事物,取而代之的是高精尖的新事物。就好比手機,誰能想到普及得如此之快。一個城市的發展,必然有一部分人要做出犧牲。</br> 門鈴響了,胡鵬提著大包小包進來放到桌子上,陸一偉驚奇地道:“拿了這么多東西?”</br> 胡鵬無奈笑笑道:“春芳姐非要讓我拿,真以為您不打算回家了。”</br> 陸一偉會心一笑,道:“那你先放到臥室吧,一會兒我來收拾。”</br> 胡鵬沒有理會,自顧把東西提進去,仔細地收拾起來。</br> 看著他的一舉一動,陸一偉心里五味雜陳,總覺得虧待他。他父親好歹是正處級領導,堂堂高新區辦公室主任,卻給自己開車。盡管胡志雄的影響力不夠大,但做到這份上實屬不容易。</br> 關于他的去向,陸一偉一直牽掛著。只要和白宗峰開口,應該不會拒絕。可安排到哪里,一時半會拿不定主意。</br> “胡鵬,別忙活了,過來坐。”</br> 胡鵬回頭瞄了眼,笑著道:“沒事,我來吧。”</br> “先放下,和你聊聊天。”</br> 胡鵬滿是疑惑地走過來,道:“陸秘書長,有事?”</br> 陸一偉遞上一支煙道:“沒事,就是隨便聊會兒,你跟我快三年了吧。”</br> 胡鵬似乎猜到他想說什么,道:“陸秘書長,您該不會又趕我走吧,我哪兒都不去。”</br> 陸一偉對他非常嚴苛,從來不讓收受別人的禮品和金錢。而別人的司機經常抽著好煙喝著好酒,談不上家纏萬貫,最起碼衣食無憂。沒有了灰色收入渠道,陸一偉想辦法從其他方面補償,除去單位每個月1200元的工資,額外加上1000多元的車補,還讓老潘從得志公司發放5000元的生活補貼,累積起來比自己的工資都多。如此做不圖什么,就為了讓他安心。</br> “不是趕你走,而是為你的前程著想。說吧,你想去哪個單位?”</br> 胡鵬支支吾吾道:“我真的不想離開您。”</br> “別說胡話,我在認真和你說。如果你不說的話,我只好自行安排了。”</br> 胡鵬見他動真格的,鼓起勇氣道:“我還是想跟著您。”</br> 陸一偉道:“跟我一輩子嗎?你也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不能一直留在我身邊。要想發展就得往遠處看。我決定了,把你送到張書記身邊。”</br> 胡鵬急得快哭出來了,聲音沙啞道:“陸秘書長,我要是干得不好,打我罵我都成,別趕我走,好嗎?”</br> “怎么就說不通呢,我這是為你好。既然踏入政界,趕早不趕晚,應該盡快步入正軌,才不會落下步伐,若不然再過幾年什么都耽擱了。張書記身邊一直沒有秘書,你去跟著他,先把工作給解決了,用不了幾年就能上個臺階。”</br> 見他主意已定,胡鵬沒再辯解,道:“可我一走,誰給你開車啊。”</br> “這你不用管,我自有辦法。”</br> “那打算啥時候讓我走?”m.</br> “今天。”</br> “啊?這也太快了吧,我還沒絲毫準備。”</br> “準備什么,今天上午張書記來汽車廠視察,到時候一并把你帶走。”</br> 胡鵬多多少少有些不舍,央求道:“就讓我留下來吧,我真的舍不得。”</br> 陸一偉同樣舍不得,早已把他當成了自己人。可為了他的前途,不得不狠心“趕走”。決絕道:“我這是為你好,跟著張書記好好鍛煉,將來必定會大展宏圖。”</br> 見無法挽回,胡鵬紅著眼眶道:“那就再讓我為您服務一天吧。”</br> 陸一偉動了惻隱之心,上前拍拍肩膀道:“從輩分上講你應該叫我叔,但從年齡講咱是兄弟,跟著我兩三年來,我沒給你帶來什么,走出去以后依然要像現在一樣保持謙虛的心,做好人做好官,世界是公平的,不會虧待老實人,明白嗎?”</br> 胡鵬懂事地點點頭道:“謝謝您,我記下了。”</br> 陸一偉起身道:“回頭我和老潘說一聲,那邊的工資照發,直到你成家立業。”</br> “謝謝……”</br> “客氣什么,應該說謝謝的是我,你很不錯,咱南陽人出來沒有一個慫包,不是嗎?”</br> 胡鵬靦腆地笑了,道:“陸秘書長,我可以給你舉薦個人嗎?”</br> “可以啊,說說情況。”</br> 胡鵬不好意思地道:“我女朋友的弟弟,轉業回來不久。”</br> “哦?有女朋友了?夠神秘的啊。”</br> “呵呵。”</br> 胡鵬不好意思地撓撓頭道:“是大學同學,一直就談著。她沒有正當職業,不敢和我爸說。”</br> “這算什么,喜歡她嗎?”</br> 胡鵬重重地點點頭。</br> “喜歡就行,至于工作什么的簡單,跟了我這么多年,這個忙還是能解決的。改天約出來一起吃頓飯,具體聊聊。”</br> 胡鵬興奮地道:“謝謝陸秘書長。”</br> “她弟弟叫什么?”</br> “劉科,21歲,在西藏當兵,現在在一家公司當保安。”</br> 陸一偉雖然沒見本人,單從履歷就覺得不錯。他沒當過兵,但一直有軍人情結,而且在西藏當過兵,吃過苦的絕對不錯。而且年齡也合適,正值年輕氣盛。道:“那你帶過來吧,我先見見再說。”</br> “好的,今天可以嗎?”</br> 見他如此焦急,陸一偉看看表道:“那行吧,先去吃飯,吃了飯再說。”</br> “我已經吃過了,那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說完,急急忙忙出去了。</br> 陸一偉看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相對而言,他更喜歡年輕人。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