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住宅區出來,陸一偉叮囑了一番曲文洲,又馬不停蹄趕往市公安局。</br> 這個點局領導早已下班,剩下部分值班人員。其實完全可以打個電話,可事關重大,必須得親自見面。</br> 在來得路上,陸一偉給公安局局長杜春凱去了電話,得知對方有事要談,不敢怠慢,答應半個小時以后見面。</br> 在市公安局大院等了十幾分鐘,杜春凱出現了。陸一偉下車上前與其握手,客套一番道明來意:“杜局長,按照白書記指示,讓您明天調一部分警力前往汽車廠,確保萬無一失。”</br> “還以為多大事呢,電話里完全可以說清楚。不過不巧的事,這段時間省公安廳正在組織集訓,不少民警都在參與,你需要多少警力?”</br> “兩百多,行嗎?”</br> “太多了,最多能出五十多個,就這樣還得從各分局調人。”</br> 陸一偉討價還價道:“至少一百人,不能再少了。”</br> 杜春凱想了想道:“好吧,那就一百人,我現在就打電話安排。明天幾點去?”</br> “早上六點鐘準時抵達汽車廠。”</br> “行,那我們的具體任務是什么?”</br> “保障搬遷現場安全,如有人鬧事,千萬別動粗,好心安撫,要是確有不像話的,當場拿下。”</br> “行,明天我讓王政委帶隊,到時候你安排他如何做。”</br> “謝謝了。”</br> 杜春凱笑著道:“客氣啥,上次那件事還沒感謝你了,改天有時間一定要賞臉吃頓飯。”</br> “沒問題,改天我請您。”</br> “哈哈,好,你定時間,我隨叫隨到。”</br> 離開公安局,陸一偉緩了口氣。把事情前前后后又想了一遍,盡管漏洞百出,但當下只能考慮到這些了。現在只能祈禱,明天千萬別出什么差錯。</br> 回到招待所,陸一偉給白宗峰去了電話,把準備情況簡單匯報了下。對方不放心地道:“一旦出現問題,立馬停止搬遷,一切等我回去后再解決。省委章書記很關注明天的搬遷,一定要謹慎再謹慎。”</br> 白宗峰的話無疑給他施加了巨大壓力。他不過是個配角,前有馬菲菲,后有蔡小強,哪個聽他的。突然來這么一出,完全打亂了他的節奏。</br> 事已至此,只能這樣了。</br> 好不容易緩口氣,陸一偉點燃煙休息了一會兒。看到胡鵬還在,道:“你先回去吧,明天早上過來。”</br> 胡鵬知道他心煩意亂,善解人意道:“我留下來陪您吧,反正回去也沒事。”</br> 陸一偉沒再說話,想起早上的話,坐起來道:“你說得那個男孩子在哪?”</br> 胡鵬連忙道:“不急,改天再說也不遲。”</br> “他過來了?”</br> “嗯,在樓下呢。”</br> “那叫上來吧。”</br> 不一會兒,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略顯羞澀地站在面前。穿著牛仔褲運動鞋,上身穿一件黑色的棉衣,里面似乎只穿著襯衣。理著小平頭,眼睛大而有神,臉上還有未褪去的青春痘,筆直的站姿一看就是標準的軍隊站姿,給人感覺十分順眼。</br> 陸一偉指著沙發道:“坐。”</br> “報告首長,我站著就行。”</br> 陸一偉沒再強求,道:“你的情況胡鵬和我說了,愿意給我開車嗎?”</br> 劉科激動地道:“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br> 沒想到嘴巴挺甜的,陸一偉點點頭道:“這樣吧,你和胡鵬陪著我跑幾天,等熟悉情況了再移交。”</br> 劉科不可思議地看看胡鵬道:“這是留下我了嗎?”</br> 胡鵬推了一把道:“還不趕緊謝謝陸秘書長。”</br> 劉科一個九十度行禮,興奮地道:“謝謝陸秘書長,我一定會好好為首長服務。”</br> 陸一偉笑著點了點頭,算是了了一樁心事。只要把胡鵬安頓解決了,就是將來離開市委也沒什么遺憾了。</br> 他動了離開的念頭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找不到合適的借口離開,關鍵是白宗峰不放他走。而眼下的企業搬遷正是機會,等順利搬遷后,他就可以順理成章提出要求,不指望提拔升遷,能夠到地方主政一方,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愿。</br> 時至今日,他最懷念的時光還是在黑山縣。可以按照自己的意志將美好的愿望變成現實,特別有成就感。可是時間太短了,而且又不是真正的縣委書記,只是讓他主持工作。能留在江東市某個區最好不過,就是去其他縣也不錯。</br> 可一旦走出去,意味著遠離政治核心。要是留在白宗峰身邊,等他提拔時自己最少也能官至副廳,到時候隨便一外放,多少是個市領導,這也正是他的難為之處。是留下來等著升遷還是趁早出去多加歷練,他也沒了主意。</br>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看到張志遠接了起來。</br> 張志遠直截了當道:“聽說汽車廠明天搬遷?”</br> 陸一偉無奈地道:“誰知道蔡小強出什么幺蛾子,馬菲菲再后面煽風點火,直接把此事捅到了省委章書記那里,現在是騎虎難下,不想搬遷也由不得自己了。”</br> 張志遠憤憤地道:“簡直是胡鬧,汽車廠現在不具備搬遷的條件,萬一出什么亂子,誰擔得起責任?”</br> “可不是嘛,我現在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完全失去了控制。”</br> 張志遠想了想道:“老白知道此事嗎?”</br> “知道了,我和他匯報了。”</br> “他怎么說。”</br> “讓我充分做好準備,剛才和市局杜局長聯系了,明天調上百人警力過來,先把局面控制住。”</br> “嗯,不能為了迎合領導而不顧職工矛盾,明天一早我也過去。”</br> 關鍵時刻還是老領導真心幫自己,陸一偉感動地道:“謝了。”</br> “別說沒用的,一旦出了事誰都逃脫不了。”</br> 掛電話前,陸一偉趕緊道:“張書記,胡志雄的兒子胡鵬,一直待在我身邊也不是回事,所以我想送到您身邊。正好您也需要人,胡鵬人挺機靈的,辦事說話穩妥,靠得住。”</br> 張志遠不假思索地道:“那改天給我送過來吧。”</br> “好嘞!”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