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也算見過大場面的人,但眼前的這一幕幕,讓他不禁感嘆:“如今的南州與從前真是不可同日而語。”再看看北州市,如同一位患了氣管炎的病人步入老年,老氣橫秋,步履蹣跚,沒有一絲活力,更談不上激情。而南州市少壯年輕,激情四射,活力無限,怪不得一些人趨之若鶩,奔走相告,紛紛在此擲金購房置業(yè),是個靠“房子堆砌起來的城市”。當然,南州是成功是偶然性和必然性的有機統(tǒng)一,不具有可復制性。</br> 張志遠并不為周圍的環(huán)境所干擾,這一切對他來說似乎很尋常,手插風衣口袋,眼睛直視前方,步態(tài)穩(wěn)健地闊步前行。走到電梯口,陸一偉搶先一步按下電梯按鈕,然后側身讓張志遠先進。</br> 進了電梯,陸一偉有些忐忑不安。從直覺判斷,張志遠不可能同時邀請劉克成和段長云,即便有可能,完全可以在南陽縣,何必大老遠地跑到南州市,何況自己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也不適時宜,想必張志遠能明白個中枝枝蔓蔓。</br> 一時間,陸一偉陷入兩難境地。如果張志遠沒有邀請劉克成,萬一他倆突然碰面該有多尷尬,甚至引起無端猜疑。不行,必須了解今晚赴宴的人都有誰,思想經(jīng)過激烈斗爭后,陸一偉鼓起勇氣,換了種口吻詢問道:“張縣長,今晚吃飯是不是有重要客人,我車里還有兩**好酒,要不我下去拿上來?”</br> 張志遠搖搖頭道:“不用,也沒什么重要客人,就是老段,可能他還叫了公安局的蕭局長,就我們幾個在一起聊聊天。”</br> 沒有劉克成,那就說明這是巧合,是偶遇。張志遠剛說完,電梯門打開了,陸一偉反應迅速,身子一下子閃到前面,擋住張志遠,并按下了關門鍵。</br> 電梯門關上后,陸一偉回頭道:“張縣長,你不能下去。”</br> 張志遠有些莫名其妙,疑惑地道:“為什么?”</br> 陸一偉湊到張志遠耳邊小聲說道:“縣委劉書記也在這家酒店。”</br> 張志遠臉色驟變,冷靜了片刻,道:“你給段長云打電話,問問到底是怎么回事?”</br> 陸一偉要比張志遠沉穩(wěn)許多,道:“張縣長,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先離開這里再說。”說完,又按下電梯的“二層”鍵。</br> 到了二樓,陸一偉先閃出去,查看了周圍的環(huán)境,才示意張志遠出來。兩人加快腳步,順著樓梯下樓,直接從后門來到后院停車場。</br> 上了車,陸一偉打開車燈,指著前方的轎車道:“張縣長,您看!”</br> 張志遠沒有多說,聲音低沉地道:“不吃了,回南陽。”</br> 先是有車輛跟蹤,又是劉克成的意外出現(xiàn),不得不讓張志遠生出一連串疑問,他認為,這一切絕不是巧合,自己今晚的行蹤相對保密,除了赴宴的沒有其他人知道,這里面肯定是有人從中作梗,難道是段長云?</br> 陸一偉小聲提醒道:“張縣長,要不要給段主席打個電話?”</br> “不必了!”張志遠果敢干脆,擲地有聲,可見他很是生氣。陸一偉沒再堅持,開車駛出了酒店。</br> 快到南陽縣時,段長云打過電話詢問,張志遠回答道:“今晚臨時有事,就不過去了,改天吧。”說完,便掛斷電話。</br> 到了縣委家屬院,張志遠要下車時,陸一偉道:“張縣長,要不要我去了解下事情的真實情況?”</br> 張志遠把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回來,思考片刻,道:“我需要真實情況,記住,要不露聲色。”</br> “好,張縣長,您放心,那您晚上沒吃飯,要不我去給您買點飯回來?”陸一偉道。</br> 張志遠擺擺手道:“算了,我有點累,先回去休息了。”說完,下車離去。</br> 待看到張志遠上樓后,陸一偉掉頭駛出縣委大院,拿出手機打給李海東:“你現(xiàn)在在哪?”</br> 李海東此刻正在請工商局的幾個領導吃飯,商談注冊公司的事,他退出房間道:“陸哥,我在縣城吃飯了,有事?”</br> “哪個飯店?我現(xiàn)在去找你。”</br> 李海東抬頭看了下道:“周記骨頭王。”</br> “好,你在樓下等著,我馬上到。”</br> 到了飯店門口,李海東跑到駕駛室一側,給陸一偉打開車門。陸一偉下車道:“吃完飯沒?你現(xiàn)在跟我去一趟南州市。”</br> 李海東為難地指了指樓上道:“上面還有工商局的領導,我突然走了不合適吧?”</br> 陸一偉明白李海東在做什么,沒有過多詢問,道:“吃得怎么樣了?”</br> 李海東苦笑一聲道:“那幾個領導個個能喝,現(xiàn)在還在興中,估計要持續(xù)一段時間。”</br> 即便是有再重要的事情也得放下,張志遠交待的事情才是重點。陸一偉揚手一揮道:“走,我上去會會他們。”</br> 快要進門時,陸一偉突然想起自己被人跟蹤一事,顯然不能再開自己的車去南州了。轉身對李海東道:“你不必進去了,你現(xiàn)在去找輛車,要快!”</br> 李海東走后,陸一偉整理了下衣服,推門而入。</br> 工商局的幾個頭頭看到進門的人是陸一偉時,都愣怔在那里,還是副局長郭萬福反應快,起身叫道:“哎喲!真是稀客啊,什么風把我們的陸鎮(zhèn)長吹來了,來來來,快坐!”然后又沖著門外道:“服務員,再添副碗筷。”</br> 陸一偉坐下后,笑著解釋道:“李海東家里臨時有點事就先走了,由我替他作陪不知大家有沒有意見呢?”</br>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李海東一個小小的村長,憑什么能力成立公司,背后肯定是陸一偉在攛掇。郭萬福給陸一偉倒?jié)M酒后道:“陸鎮(zhèn)長啊,這本來就是你的事,你說你讓一個村長來打發(fā)我們,是不是看不起我們啊?你來得正好,公司能不能順利注冊,就看今晚的感情深不深了。”說完,和在座的使了個眼色,都紛紛領會意圖。</br> 陸一偉不想糾纏,越快解決越好,道:“郭局長,你這話說錯了,我充其量是個出謀劃策的,你說我成立公司,這不是讓我犯錯誤嘛。不管怎么說,今天有幸聚到一起,你們說怎么喝就怎么喝,我陸一偉奉陪到底。”</br> “好,爽快!我就喜歡爽快的人!”郭萬福沒想到陸一偉沒有半點拒絕,暗自感嘆道:“給領導當過秘書的人就是不一樣,要是沒有那檔子事,說不定現(xiàn)在就是某個單位的一把手。”</br> 在郭萬福的招呼下,眾人都紛紛舉杯和陸一偉喝酒,幾圈過后,陸一偉從旁邊的柜子上拿了幾個杯子道:“拿酒盅喝酒一點都盡心,來,我們換大家伙,一人半杯,怎么樣?”</br> 眾人面面相覷,不敢搭腔,顯然被陸一偉的架勢唬住了。郭萬福不懼,道:“好,半杯就半杯。”</br> 酒過三巡,地下已經(jīng)扔著五六個酒**,除陸一偉還直挺挺地坐著外,其他人都爬到桌子上,嘴里還念念有詞:“來……繼續(xù)……喝。”</br> 陸一偉見此,叫服務員進來結賬,并道:“給這幾位先生一人拿兩**好酒,再拿一條好煙。”</br> 把這群酒鬼打發(fā)走后,李海東開著牛福勇的車駛了過來,陸一偉爬上車,一冷一熱,頓時覺得肚子里翻江倒海,又迅速打開車門,嘔吐起來。</br> 吐了后,陸一偉感覺身上輕松了許多,剛才一通喝,至少喝下去一斤多。</br> “陸哥,你沒事吧?”李海東關切地問道。</br> 陸一偉像一攤肉般躺在那里,有氣無力地抬起手擺了擺道:“不要管我,去南州。我先睡一會,到了叫我。”</br> 到了麗都苑酒店后院停車場,陸一偉看到劉克成的車依然在那里停放著,又仔細尋找了一遍政協(xié)主席段長云的車,不見蹤影,一顆心落地。這說明,段長云和劉克成并不是一起的。</br> “既然自己能發(fā)現(xiàn)劉克成的車,那么段長云是不是也發(fā)現(xiàn)了呢?”陸一偉如是想。如果真是如此,段長云和張志遠之間會不會產(chǎn)生誤會?</br> 陸一偉不想去深追究,把這一切匯報給張志遠。張志遠同樣松了口氣,沒有多說。</br> 至此,張志遠交待的事情完成了,可讓陸一偉好奇的是,劉克成到底和誰在一起,這么晚了還不離去,難道今晚要在此居住?</br> 難耐好奇,陸一偉決定一查到底。他讓李海東把車開到對面的一家酒店,挑了個能觀察到麗都苑酒店的房間住了下來。第二天早上,陸一偉早早醒來,讓李海東去看一下劉克成的車還在不在,而自己眼睛不眨地死死盯著對面,生怕錯過了什么。</br> 不一會兒,李海東回來說,車子還在。于是兩人快速退房,下樓跑到停車場,靜等著即將發(fā)生的好事。</br> 到了南州,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多,李海東叫醒陸一偉詢問具體位置,陸一偉頓時精神抖擻,先是看了下后面有沒有跟蹤,然后指揮著李海東往麗都苑酒店走去。</br>m.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