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仁卓轉動手中的酒杯道:“這下劉占魁傻眼了吧,全把他的風頭搶去了,呵呵。郭主任,您信不信,他現在絕對和鄧中原,蔣振濤聚在一起密謀,指不定又想出什么餿主意了。”</br> “哼!就他們那點花花腸子,還真不一定是陸一偉的對手。你看那天吃飯,四平八穩,臨危不亂,表現出少有的沉著和淡定。再看今天的這件事,處理得非常有藝術感,說不定有高人在背后指點。”</br> 張建安立馬道:“對了,陸一偉不是從省城請來一個教授嗎,說不定他就是您說得高人。”</br> 郭建業端起酒杯喝下去道:“也許吧。不過從他上任以來的種種舉動看,重文輕工,這是文人的通病,先從自己熟悉的領域推開工作。另外,我覺得他在搶占高地,樹立權威,這件事看似壞事,經他這么一處理,反而變成好事了,這就是高明之處。不是小看各位,在座的要是遇上此事,未必有他的膽識和魄力。”</br> 眾人不約而同選擇了沉默,張建安想了半天道:“郭主任,陸一偉搶得了好機會,劉占魁就處于被動狀態了,騎虎難下,要不我們助他一臂之力?”</br> 郭建業眉毛一挑,好奇地道:“你有什么好主意?”</br> 張建安和鄧中原想到了一塊兒,用手指蘸著酒在桌子上畫了圈道:“您說這事要是上了網,會是什么樣的效果呢。”</br> 一直未說話的龐經緯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圖,眼前一亮道:“這個主意不錯啊,要是傳出去,估計他無翻身的機會了,哈哈。”</br> 郭建業在權衡著利弊,他對陸一偉還是印象不錯的。道:“你們這么一來,不是把陸一偉弄得處境尷尬了?”</br> 吳仁卓接過話茬道:“這關陸書記什么事,出了這么大的事本來就是政府嚴重失責,就應該嚴肅追究政府相關人員的責任。你看哪起事故縣委書記免職了,還不都是縣長引咎辭職嘛。而且一處理一連串,不僅是劉占魁,鄧中原,溫江河……很有可能一網打盡。”</br> 聽到自己的主意得到支持,張建安頗為得意道:“這叫什么,這叫一石幾鳥,把他們一鍋端了才解恨呢,哈哈。”</br> 在關鍵時刻郭建業耍起了小聰明,道:“我喝得有點多了,什么都沒聽到。”</br> 眾人聽聞,相互一視,哈哈大笑起來。</br> 這邊絞盡腦汁密謀,那邊談笑風生起哄,而陸一偉坐在趕往省城的路上滿臉愁容,身心疲憊,腫脹著的雙手不停地哆嗦著。由于車里有空調,隨著溫度的升高手背上的傷口像是干透了的木材一樣往開崩,感覺貼在上面的創可貼都要崩裂。他感覺不到疼痛,而是奇癢無比。</br> 他不知道這么多傷口是怎么弄的,但有一條清晰地記得,是在抬一個學生尸體的時候,裸露在外且斷裂的大腿骨刺傷了他。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愈合,但在他心口上留下了永不磨滅的傷疤。</br> “南超,把空調關了。”</br> 南超以為溫度高,趕緊調小了一些,回頭關切地道:“陸書記,您今天到現在還沒吃飯,連口水都沒喝上,前面拐出去岔路口有家飯館,要不先去那里墊巴墊巴吧。”</br> 陸一偉哪有心思吃飯,閉上眼睛道:“不必了,回來再說吧。”</br> 南超心疼地道:“不吃飯怎么能行啊,要不我下去給您買點?”</br> “不用了,專心開車吧。”</br> 南超咬著嘴唇望向前方,心里五味雜陳,今天陸一偉的所作所為足以讓他動容。盡管上班時間不長,但他有所耳聞龍安官場的黑暗,原以為官場就是如此,陸一偉的到來刷新了他的世界觀,這才是真正的好官。從來沒見過那個領導親自參與,頂多下來做做樣子,而他不同,一邊流著眼淚一邊忙碌,不管是不是作秀,至少感動了在場的所有人。</br> “南超,今天表現不錯,辛苦你了。”</br> 聽到這句話,南超心里暖暖的,笑著道:“陸書記,看到您我就想起了我們連長。”</br> “哦?你們連長?”</br> “嗯。我們連長是很好的一人,廣東人,從小到大沒見過雪,參軍以后就一直待在西藏,一干就是七八年。他特別善良,為人特好,照顧的我們無微不至,執行任務的時候總是沖在最前面,從來不計較得失。一次執行任務的時候,他足足在冰天雪地了站了十幾個小時,等任務結束后路都不會走了,我們趕緊把他抬回去,結果為時已晚,一條腿被截肢了,不得不復員,就這樣他都不想走,和我們師長說,他還可以留在炊事班,哪怕是喂豬也行……”</br> 說著說著,南超已是淚流滿面。</br> 陸一偉好奇地道:“那后來呢?”</br> “后來還是復員了,回到了老家,現在開了一家飯館,時不時還給我們打電話寒暄溫暖,他挺樂觀的,前兩天我們還通電話,說他資助了兩個大學生。”</br> 陸一偉聽著頗為感動,現在的社會正缺少這種正能量的東西。道:“有機會了你帶我去看看他。”</br> 南超重重點頭道:“行。”</br> 車子駛進市委大院,陸一偉雙腿腫脹的下不來車。南超趕緊跑過去扶下來,進了大廳推開他,強忍著疼痛獨自上了樓。</br> 進了邵中杰辦公室,董曉寧已經坐在那里,看到陸一偉立馬上前扶著坐下道:“邵書記,看看一偉傷成什么樣子了,看著都心疼。”</br> 邵中杰本來一肚子火要發泄,看到這樣子不忍心發作。瞥了眼道:“嚴重不嚴重?”</br> 陸一偉笑著道:“不礙事,一點小傷而已。”</br> 董曉寧一驚一乍地道:“什么小傷,手都腫成這個樣子了,也太拼命了,不要命了啊。”</br> 邵中杰不喜歡陸一偉,至于那里不喜歡,說不出理由。總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愛出風頭,鶴立獨行,個人主義意識太強,有時候沒有組織紀律觀念,就憑他先前在黑山縣和高新區的事就能看出來。但不可否認他的工作能力和思維膽識,有的領導喜歡他,民眾愛戴他,甚至在省內都小有名氣,這樣一個又愛又恨之人,不知道如何定位。</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