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岳父的忠告,陸一偉點頭應(yīng)承,道:“放心吧,我知道該怎么做。”</br> 范榮奎反而不放心,道:“一偉,有句話不得不提醒你,白宗峰雖然調(diào)離了,但情況不容樂觀。這段時間你要仔細想一想,看看跟著他時有沒有做過什么不合適的事情。如果有,盡快想辦法補救,一旦上面追查下來,很有可能牽連到你。”</br> 陸一偉心里一緊,半天道:“您說上頭可能要查白書記?”</br> “這只是我的預(yù)感。我聽說省委章書記對他早就不滿,礙于他京城有關(guān)系一直沒動他。這次調(diào)離,上頭還沒給他任何職務(wù),這一信號很微妙,所以必須警惕起來,萬一上頭來個回馬槍,將牽扯一大堆人。”</br> “哦,明白。”</br> “行了,有電話打進來了,回去再聊。”</br> 掛了電話,陸一偉仔細回想著和白宗峰的點點滴滴。三年多來,他掌握對方的不少秘密,而且很多事參與其中。但事關(guān)個人的私事,全是他的司機一手操作,他壓根不知情。別的不敢說,這三年中他沒有接受過任何人的饋贈,頂多逢年過節(jié)拿了點別人送得土特產(chǎn)和煙酒茶,這是不可避免的。如果不要,顯得不合群,也不符合當(dāng)下的人情社會。</br> 章秉同為什么對他不滿,不出意外是因為企業(yè)搬遷。這項工程早在兩年前已經(jīng)啟動,前前后后不知開了多少次會,下?lián)芰硕嗌倏睿梢恢边M展緩慢。不是說白宗峰不工作,他也火急火燎,每天著急上火,可涉及上百家企業(yè),每個企業(yè)都有實際情況和歷史遺留問題,不是一天兩天就能解決得了的。換做別人,未必會有更好的效果。但工作就如此,領(lǐng)導(dǎo)才不管你的難處,拿不下來只能把你撤掉。</br> 章秉同想動白宗峰,陸一偉覺得可能性不大。先不說別的,白宗峰的父親原先是住建部的副部長,后調(diào)入南水北調(diào)擔(dān)任副主任,官至正部,也算是高級官員了。打臉還得看主人,如此深厚的背景估計要掂量的。再說了,白宗峰在京城根基深厚,家族勢力強大,若不然也不會爬升如此之快。</br> 按照白宗峰的設(shè)想,他是打算在西江省進入常委,然后再交流到其他省,可現(xiàn)在情況有變,中止了他的設(shè)想。回到了京城,要想再進步就沒有在下面速度快了。不管怎么樣,他在西江省結(jié)局不是太好,間接地展現(xiàn)了章秉同的鐵血手腕。</br> 對于陸一偉而言,失去白宗峰這座靠山帶來不小損失。再加上岳父失勢,沈廣明調(diào)離,感覺這一切都是沖他而來。隱隱感覺,往后的路將會越來越艱難。</br> 從西江省回歸到龍安縣,他所處的位置正是章秉同的位置,只不過格局沒那么大。一個省對一個縣,幾千萬人對幾十萬,壓根不是一個級別。雖然以前有過短暫的主政經(jīng)驗,龍安縣遠遠比黑山縣更為復(fù)雜。</br> 現(xiàn)如今的他如同走到了人生十字路口,是無所畏懼前進,還是茍且偷生退縮,耳畔響起不同的聲音讓他飄忽不定,身邊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仿佛身陷囹吾,找不到任何出口。</br> 就在陸一偉焦灼之際,劉占魁和鄧中原正在王志全家里搓麻將。表面看著風(fēng)平浪靜,嘻嘻哈哈,實則個個各懷鬼胎,各想心事。</br> “志全,昨晚的事就到此為止了,不要再提了。薛志強雖不是東西,但他姐夫的面子還得給,老五在外面混得還是不錯的。要是將來開發(fā)萬龍山,到時候你也可以進來。”</br> 王志全不服氣地道:“魁哥,這次真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了,薛志強那孫子欺負人都欺負到我頭上了,怎么能咽下這口氣。而且還是在我的地盤上開槍,這要是傳出去我的臉往哪里放。老二現(xiàn)在都在醫(yī)院躺著呢,醫(yī)生說將來治好也是瘸子,我能忍了,他能忍了嗎?”</br> 劉占魁拿著麻將黑著臉道:“這點事都辦不成還指望你干什么。對方好話給你說了一大堆,而且也提出賠償方案,面子上過去就行了,都是一個縣的,何必糾纏住不放呢。告訴你啊,要是薛志強有個三長兩短,饒不了你。”</br> 王志全平時飛揚跋扈,蠻橫無理,但在劉占魁面前規(guī)規(guī)矩矩,服服帖帖。一旁的政法委書記張騰飛和起了稀泥,道:“志全,這件事也不能全怪薛志強,志安也有問題。好好的去找茬干什么,要不是激怒了他,也不至于成了這個樣子。不管怎么樣,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了,劉縣長也出面擺平了,對方的態(tài)度也非常友好,都各自走開算了。如果繼續(xù)鬧下去,對誰都不好,不是嗎?”</br> 鄧中原也附和道:“老五可是我們的財神爺啊,要是萬龍山一旦開發(fā),金光閃閃的金礦挖出來,到時候你又能狠狠賺一筆。誰會和錢過不去,讓你開發(fā),你能拿出十幾個億投資嗎,好不容易誑住一個有錢的主,我們更應(yīng)該齊心協(xié)力辦好這件好事。行了,你要是實在想不開,回頭我把薛志強叫過來,好好發(fā)泄一下,不要出了人命就行。”</br> 劉占魁瞪了一眼,嚇得鄧中原不敢說話。</br> 打了三四圈,劉占魁無心再戰(zhàn),干脆把麻將一推起身來到客廳,點燃煙坐在沙發(fā)上閉目深思。</br> 鄧中原跟著出來道:“還在為今天的事生氣呢。”</br> 劉占魁沒有吭聲,鄧中原坐下來道:“要我說啊,咱不能就這樣一直等著了,等到何時是個頭。他陸一偉不調(diào)走,難道我們什么事都不干了?要不還是上點手段,直接趕出去算了。你要是放心,這件事交給我。”</br> 劉占魁擺擺手道:“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輕舉妄動,你以為他真有那么好動?背后有那么多人為他撐腰,一旦失手,別把自己裝進去。我現(xiàn)在倒不是擔(dān)心他胡來,關(guān)鍵是在一步步把勢力向龍安滲透。這才來了幾天,蔣振濤都開始左右搖擺了,就連孫根生這個老東西都站了過去。”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