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一偉一邊聽著一邊點頭,道:“郭書記,我都記下了。”</br> 郭金柱又轉向胡志雄,停頓片刻道:“志雄雖跟著我時間不長,但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是很不錯的一個人。本來還打算再送他一程,誰知……指望是不可能了,如果你們倆能幫忙,就想辦法將其調離高新區……”</br> 這時候,獄警打斷道:“還剩下一分鐘,你們抓緊時間?!?lt;/br> 胡志雄原想開口說話的,可時間不允許了,決定吧最后的時間留給張志遠。</br> 或許有太多的話想說,可此時此刻,無法表達。張志遠將手探過鐵柵欄,使勁往前伸,郭金柱似乎明白了意圖,努力伸了過來,手指碰到一起,卻無法緊握。他咬著嘴唇笑笑道:“行了,你們來看我就知足了,回去吧,記住我說的話。”</br> 說吧,回頭對獄警說:“帶我回去吧?!?lt;/br> 張志遠趕緊將買好的東西取出來,抓緊時間道:“郭書記,這里面有幾條煙,夠您抽一陣子的。另外,我在您的卡上存了兩萬元,想吃什么就買,千萬別虧待了自己,過陣子我還會過來看您的……”</br> 說話間,獄警已經將郭金柱架起來,打開大鐵門,帶著他往門外走。走到門口時,郭金柱突然停住腳步回頭,努力擠出一絲笑容,用帶著手銬的手揮了揮,決然而去。</br> 隨著鐵門嘭地關上,仿佛與世隔絕。外面是人間天堂,而里面卻是人間煉獄。漸行漸遠的腳鐐聲,一下又一下撞擊著胸口,血脈跟著跳動??斓焦战翘?,郭金柱流下了眼淚。也許是悔恨,也許是無奈……</br> 關于他的案子,并沒有對外公開,但有關消息從坊間傳了出來。給他定的罪名有12項,其中包括濫用職權罪,行賄受賄罪,瀆職罪,挪用公款罪等等。據說,他在北州市擔任市委副書記以來,收受他人禮金高達1200萬元,還有400萬美金,利用職務之便為他人牟取利益,插手干預工程,違規提拔干部,而且還與多名女子有不正當關系……幾乎官員身上可能出現的問題他都包攬了。</br> 那郭金柱到底有沒有犯罪?肯定的說,有。其他事不太清楚,但陸一偉親自給他送過錢,而且也欣然接受了。就憑這點,足以量刑。至于其他的,或多或少存在。如此多罪行不可饒恕,但不能否定了他的成績。官場本就如此,上面要查你,你就是有通天本領也無法挽回。</br> 很長一段時間了,陸一偉幾乎每隔幾天就能看到有人浮浮沉沉,而他也在著手血洗龍安。經歷的多了,也就麻木了。</br> 走出探視室,甘連堂在門外等候。迎上來道:“張主任,陸書記,你們放心吧,只要我在遷安,不會讓郭書記遭罪的。剛才我和王監獄長溝通了,在不違反紀律的情況下可以適當通融,比如說吃住方面都不是問題,隨后會考慮為其安排個單間,至于勞動,恐怕要干一段時間了,畢竟上面有無數雙眼睛盯著?!?lt;/br> 張志遠明白其意,頷首道:“甘書記費心了?!?lt;/br> 甘連堂立馬道:“這算什么事,應該的。咱走吧,我已經在縣里安排好飯了?!?lt;/br> 告別桐關監獄,一行人驅車前往距離30公里以外的縣城。遷安和龍安一樣,南州市最貧困的縣。龍安還相對好點,至少有煤礦產業支撐,遷安要什么沒什么,屬國家級貧困縣,財政收入還不足8000萬元,能保住發工資就不錯了,更別談發展了。</br> 進入縣城,幾乎沒有高樓,城市建設如同80年代一樣,與老家南陽縣相差不是一丁點。來到縣賓館,簡陋的不能再簡陋,甘連堂苦笑道:“張主任,遷安是南州市最窮的地方,條件不好,您就多擔待吧?!?lt;/br> 陸一偉搶話道:“都一樣,咱倆是難兄難弟,我比你強不到那里去?!?lt;/br> “快拉倒吧,能一樣嗎,你們比我們強的不是一丁點,還指望你開發旅游捎帶上我們抱團取暖呢。再說了,自從你去了龍安后,有多少領導去調研,李書記到任后第一站也是龍安,以后你們縣肯定會有大發展。而我們呢,甭說省領導,就連市領導一年到頭也不來幾次,哎!”</br> 陸一偉寬慰道:“別這么說,遷安境內旅游資源豐富,一旦開發出來,發展后勁十足。”</br> “所以嘛,我還得指望老弟你往回引資金,到時候我也沾沾光,哈哈。”</br> 一中午時間,張志遠一直悶悶不樂,應該和郭金柱有關。吃過飯后,甘連堂給他們每人都登記了房間,本打算請到龍安,他還要返回省城,只好作罷。</br> 房間內,張志遠問道:“郭悅最近什么情況?”</br> 陸一偉道:“老潘已經和郭悅的舅舅取得聯系,過段時間會把她和她母親接到深圳,至于是否出國,看她們的意向。不過現在可能性不大,都處于監控狀態?!?lt;/br> “好,一定要安頓好。郭書記暫時不可能出來,我們要為他處理好一切事務,不能讓他心寒。”</br> “明白?!?lt;/br> 張志遠要休息,陸一偉叫上胡志雄來到了隔壁房間。倆人對面而坐,沉默了許久道:“你有什么打算?”</br> 胡志雄欲言又止,唉聲嘆氣道:“我現在什么都不指望,平安無事就好。這大半年來,幾乎隔三差五就被叫到紀委談話,弄得精疲力盡,身心憔悴。其實我的感謝郭書記,如果他要拉我下水,估計現在也進去了?!?lt;/br> 陸一偉看著他問道:“你有什么問題?”</br> 胡志雄吞吞吐吐,良久道:“高新區那么多工程項目,如果那個都合法合規,根本運行不下去,何況省里不斷地往進塞項目,把什么汽車廠都塞進來,很多無奈?!?lt;/br> 陸一偉明白了,道:“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提也罷。你是我帶出來的,我就得對你負責。說吧,想去哪,我想辦法安排?!?lt;/br> 胡志雄抬頭看著他錚錚道:“如果有可能,我還想跟著您。”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