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模如此大的會,省里下足了功夫。無論是會場布置,還是細節工作,都非常到位。參會席后面聚集了幾十家媒體,其中不乏一些國家級主流媒體,甚至還有不少外媒。開幕式結束后還有記者見面會,這是宣傳推介西江省很好的一次機會。</br> 大學時代的陸一偉,就渴望成為一名記者。覺得記者扛著攝像機,拿著照相機,每天與不同層次的人物接觸,那才叫生活。另外,人們通常稱記者為無冕之王,不管走到任何地方,都格外受到尊重。尤其認識蘇蒙后,對記者這行業更為尊敬。</br> 蘇蒙離開后,留下不少遺物。陸一偉只留下她生前的一些照片和書信,以及一臺單反照相機。閑暇時,他總會拿出來把玩幾下,周末的時候偷偷跑到郊外拍一些照片。由于沒有受過專業的訓練,拍出來的片子并不好看。為此,他專門購買了攝影方面的書籍潛心專研,還自學了Photoshop等后期處理軟件,雖然學得不精,最起碼拍出來的東西有了生命。</br> 之所以學習攝影,除去蘇蒙影響之下產生愛好外,心里還隱藏著一個小小的愿望。如果將來有可能,他要沿著蘇蒙的路走下去,用鏡頭真實記錄這個現實的社會。</br> 自從到了龍安縣后,他再沒碰過相機。</br> 吳世勛悄悄湊到耳邊,指著前面那個人道:“陸書記,認識他嗎?”</br> 陸一偉順著手勢望過去,只見一個西裝革履、肥頭大耳的男子正與旁邊的女子交頭接耳,搖了搖頭。</br> “據說,就是他帶頭舉報的范書記。”</br> 陸一偉頓時警惕起來,以最快的速度記下此人的相貌,道:“他是誰?”</br> “江通實業集團董事長陳志山。原先是個小混混,靠著賭博起了家,后來和人合伙在山西買了座煤礦,據說是訛人家的。發了財后,回到西江省開了兩座焦化廠,看到地產業火爆,又做起了房地產生意。此人頭腦靈光,知道西州市地產市場沒做起來,就跑到西州發展。但進入的時候并不順利,范書記對其不感冒,后來不知道為什么又做成了,此人背后還是有人的。”</br> 陸一偉來不及思考,會場已經響起雷鳴般的掌聲。這時候,幾個大領導一字排開從會場一側走了出來,意氣風發,春風得意,后面的照相機咔嚓咔嚓閃著,會議還沒開始就掀起了一輪高潮。等領導就座后,會議由省長趙昆生主持,而章秉同面對鏡頭笑容可掬,很配合地完成每一組拍攝。</br> 在陸一偉記憶中,倆人很少出現在同一個場合,除非是省委常委會,其余時間各干各的。趙昆生是全省各地到處跑調研產業發展,而章秉同主要調研城市建設。就在前些天,以省委辦公廳的名義往各地市下放了文件,要求各地緊緊抓住政策窗口期,盡快啟動城市建設。而且提的非常具體,要求每個地方必須有地標性建筑,都要有“兩場一街一館”,即體育場,廣場,商業街和展覽館。年底要組織大觀摩大檢查,進行量化考核。排到末尾的要嚴肅批評,并約談一二把手。</br> 如此高規格的會議,陸一偉還是第一次以參會人的身份參加。擔任縣委書記,他失去了很多,也得到了許多。得到了充滿魔力的權力,掌控著80萬群眾的命運,真正感受到權力帶來的快感,是無法形容的。得到了稀缺資源,真正坐到這個位子上,才體會到為什么那么多人趨之若鶩擠破腦袋往上爬,接觸的人既然提高了一個檔次,他要是個秘書,省長也不會前來看他,也不會有那么多企業家老板追隨左右。他不貪,如果伸出了手,幾百萬甚至上千萬輕松到手。</br> 副總理做了講話,章秉同代表西江省委省府作了熱情洋溢的發言。在講話上,他很顯然比趙昆生更勝一籌。</br> 會議持續了一個半小時結束,由于要開記者見面會,參會人員到各自代表團先進行討論研究。馬菲菲帶領南州代表團來到第三會議室,進門就迫不及待道:“同志們,都看到了吧,省里非常重視此次活動,而且參會的企業不乏一些大企業。趙省長昨晚給我們開了會,而且下了硬性指標,分攤到我市的任務是80個億,完不成的要做檢查,這是死命令。”</br> “省里給我們搭建了如此好的平臺,就要抓住機會,賣命地推介對接。我不管你們用什么辦法,今天參會的人至少要對接兩家企業,而且要達成合作意向,完成80億的任務,有信心嗎?”</br> 話音落下,會場鴉雀無聲。幾人相互對視,很顯然沒有充足的心理準備。</br> 馬菲菲急壞了,發火道:“我平時不和你們發火,什么事都商量著來。但今天,鄭重其事地告訴你們,如果誰拖了后腿掉了鏈子,回去以后立馬啟動問責機制,絲毫不含糊。另外,以后你們別找我簽字,門都沒有!”</br> 看來她是真著急了,因為工業是南州市的弱項。而且投資環境和綜合實力不及其他市,別家可以輕松完成,南州市未必能完成。</br> 見沒人說話,馬菲菲指著市招商局局長道:“馬局長,你在這次活動上唱主角,你給我表個態,能不能完成?”</br> 馬局長一副苦瓜臉,支支吾吾不說話。</br> 馬菲菲掃射一圈,落到陸一偉頭上。道:“陸一偉,你說吧,能不能完成?”</br> 陸一偉不想給她難堪,道:“完成20億不成問題。”</br> 所有人的目光齊刷刷地看向他,對如此誑語表示質疑。</br> 馬菲菲欣慰地道:“聽到了吧,這才叫擔當。你們在座的那位不比陸一偉有經驗,他就敢拍著胸脯說完成任務,你們呢,關鍵時刻個個啞巴了?我給你們分一下工,重點對接萬達、萬科、華為、新未來等幾家企業,不要等到明天再開始,現在就可以對接了。尤其是萬達,必須給我爭取過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