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一位老農放羊歸來,無論從身形體態,還是動作吆喝,像極了死去的許三少。陸一偉甚至產生錯覺,許三少回來了。</br> 他快步走上前,把老農嚇了一跳,趕忙拿著手電筒晃著,警惕地道:“誰?”</br> 陸一偉本能地遮擋,客氣地道:“老伯,剛放羊回來?”</br> 老農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道:“你這是迷路了?”</br> “呃……對,迷路了。”</br> 老農憨厚善良,揚手一指道:“沿著大道直走,前面那棵大松樹右拐,直接下山就到了。”</br> “哦,我還沒吃飯,能去你家吃點飯嗎?”</br> 老農遲疑片刻,揮舞著鞭子道:“看你是外鄉人,那走吧。”</br> 陸一偉屁顛屁顛跟在老農身后,仿佛找到了當年的童趣。學著他趕羊群,來到一處農家小院停了下來。樂不思蜀與其合力趕進羊圈,進了院子,只見一位老嫗拿著笤帚等候歸來的老伴。</br> 看到陸一偉,同樣嚇了一跳,頗為緊張地張望著。老農一邊洗手一邊道:“別怕,外鄉人,迷路了,來咱家吃點飯,飯好了嗎?”</br> “好了。”</br> “那端出來,再把酒也拿出來。”</br> 坐在并不寬敞的小院,空氣里彌漫著松林的香氣和牲畜的味道,對于旁人或許覺得難聞,但對于他而言,已經很多年沒嗅到熟悉的味道了。兒時的家也是如此,一到晚上,搬桌子坐在院子里,一家人圍坐在一起一邊吃飯一邊納涼,好不愜意。可自從離開老家后,再沒有當年的味道。</br> 老嫗熟練地把飯菜端上來,并不豐盛,但有味道。炒土豆絲,涼拌黃瓜,外加碩大的饅頭。老農到倒滿酒遞過來道:“酒不好,喝嗎?”</br> 陸一偉爽快地接過來,一飲而盡。本以為沒什么,結果辣得他直流眼淚。老農看了哈哈大笑,抽著劣質的香煙道:“這酒是我自己釀制的,比較烈,但絕對比外面的酒廠要好許多。”</br> 陸一偉一抹嘴連連點頭道:“確實不錯,再給我倒點。”</br> 連喝了兩杯,渾身舒爽。老農扯著饅頭一邊嚼一邊道:“來這里旅游嗎?”</br> 陸一偉回頭看看一直保持沉默的南超,頷首道:“嗯,聽說這里不錯,過來看看。”</br> “萬龍山確實好,好山好水好風光,我一輩子都沒離開這里,兒女早勸我下山,死活不去。這里多好啊,只不過居住的人越來越少了,哎!聽說新來的縣委書記一直想開發萬龍山,這么長時間了也沒動靜。”</br> 陸一偉斷定他不認識自己,順勢問道:“那您覺得開發好嗎?”</br> 老農望著天半天道:“怎么說呢,開發肯定要破壞環境,但從長遠看,開發出來受益的可不是萬龍山,而是整個縣。現在不都在搞旅游嗎,應該把萬龍山推介出去。”</br> 陸一偉笑著道:“看來您挺關心國家大事的嘛,每天看新聞?”</br> 老農反手從窗臺上抄起收音機,拍著道:“有電視也沒用,家里沒閉路,全靠聽這個,每天必聽新聞,就是靠這個了解新聞的。我沒去過東州市,聽說人家靠旅游就能帶動一個地方的發展,了不起啊。龍安有山有水,為什么不可以。煤遲早有挖完的一天,旅游可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資源啊。”</br> 沒想到他的覺悟如此之高,甚至比一些領導干部都看得遠。陸一偉好奇地道:“為什么沒有閉路?”</br> “去年雷擊把線斷了,工作人員來過一次,就再沒來過。后來人家說村里就幾戶人家了,不值當投資安裝。我也不想麻煩人家,反正演得都是假的,還不如聽收音機。”</br> 陸一偉饒有興趣道:“那你對現在的縣委書記了解嗎,怎么看?”</br> 老農略顯醉意道:“小兄弟,別看我只是個羊倌,縣里大大小小事都知道。我沒見過書記本人,聽說他很年輕,才30多歲,這么小就當了縣委書記,了不起啊。他來了龍安雖沒做出什么成績,但干了一件大好事。能把劉占魁扳倒,幾任書記都想辦的事,結果讓辦到了,大快人心啊。”</br> “你那么恨劉占魁?”</br> “那當然了,他就是大貪官,大流氓,大奸臣,你問問龍安的百姓那個不恨他,搜刮民脂民膏,自己富得流油。小陸書記來了以后,不僅干倒了劉占魁,還把他的爪牙也清除了,還給龍安一片晴天。現在不讓跪,要讓的話我真想去找到他當面下跪感謝他,現在的社會就需要這樣的正直的,為老百姓辦事的好領導。”</br> 不知為什么,陸一偉聽了心里暖暖的,至少他在老百姓心中還是認可的。領導的千言萬語抵不過普通群眾的一句暖心話,即便受了再大的委屈,也是值得的。可想到自己馬上要離開,心如刀絞。</br> 這時候,一輛車停到門外,許昌遠跳下車快步跑過來,氣喘吁吁地道:“陸書記,您怎么在這里啊,手機打不通,讓我找了好半天。”</br> 陸一偉抬頭看看他,道:“找我干嘛,我出來散散心,忙你的去吧。”</br> 許昌遠哪敢走,歉疚道:“陸書記,不知道您要來,我回縣城辦了點事……”</br> 許昌遠說著,旁邊的老農瞪著大眼睛愣怔在那里,許久舉起粗糙的手顫抖著道:“你,你,你就是陸書記?”說罷,急忙坐起來就要下跪。</br> 陸一偉一把抓著道:“老伯,您這是干嘛啊。”</br> “青天大老爺啊,沒想到你就是陸書記,對不起,我有眼無珠……”</br> 陸一偉扶起來道:“現在是新社會,人人都平等。我還打算和你好好喝一杯呢,你這樣讓我怎么喝。”</br> 老農欣喜有余,大手一揮招呼道:“老伴兒,再添雙筷子,拿兩瓶好酒,我要好好招待一下陸書記!”</br> (ps:第七卷已接近尾聲,馬上就要結束了。很多讀者知道,這本書已經完本了,應讀者強烈要求兩年后又復更。說實話,很吃力,畢竟過去那么久了,好多情節記不起來了,只能憑著記憶搜尋,可精力畢竟是有限的,便出現了重復情節,在這里,向支持我包容我的讀者說聲對不起。續寫是很痛苦的事,因為再也找不到當初寫這本書的感覺和激情,有些情節自己覺得都不合理,卻無法改變。兩年前的我和兩年后的我,職務在改變,心境也在改變。繁忙的事務以至于無法靜下心來仔細琢磨情節,再加上大病了一場更無法安心創作,思路不連貫,情節不妥當,人物不飽滿,語言不豐富……和早期的作品相差很大,這也是續寫的痛苦之處。與其煎熬地掙扎下去,還不如重新構思新的故事。所以,這本書將有可能要完本了,不會再續寫。把另外一本書寫完,暫時先休息一陣子,等調整好心態后,帶著新書將于大家見面,再次感謝支持萬路的讀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