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拜會后,各鄉鎮、單位就陸續放假了。除了留守幾個值班的,基本上每個單位都是人去樓空,反倒是家家戶戶熱鬧非凡,一派過年喜慶。</br> 西豐娛樂城徹底關了,上面貼著公安局的封條。也不知什么人,往門口潑了大糞,天氣寒冷凍成硬疙瘩,甚是惡心。還有人干脆把人家的玻璃也給砸了,發泄私恨。解放路原先熱鬧異常,經過趙志剛事件后,冷清了許多。就連平日里飛揚跋扈的唐氏三兄弟也收斂了許多,干起了正當生意。</br> 盡管放假了,縣長張志遠仍然不放心,帶著陸一偉到各單位轉了好幾圈,又特地趕到峂峪鄉檢查工作,叮囑當地鄉鎮干部務必要做好春節期間的護林防火工作。回到縣城,又專門慰問了那家被捅死的商販家,張志遠從自己身上掏出500元交給老母親,讓她買點好吃的。老母親老淚縱橫,差點跪到地上,一個勁地感謝張志遠。</br> 隨后,張志遠又去看守所探望了縣政法委書記張樂飛。張樂飛精神狀態十分不好,和前一陣子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張樂飛沒有直面交談,而是叮囑蕭鼎元,可以讓他家人帶點餃子過來,過年吃頓好的。還囑咐,千萬要看住張樂飛,決不能讓他尋短見。</br> 走完一遭后,已經是晚上。張樂飛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陸一偉,他不在的期間要保持通訊暢通,一旦發生緊急情況,要第一時間向他匯報。一切交代完成后,張志遠乘車離開了南陽縣。陸一偉本打算送,被張志遠拒絕了。臨走時,陸一偉不知該給張志遠帶什么禮物,只好把自家果園的蘋果,給他帶了幾箱,也算點心意吧。</br> 張志遠走后,陸一偉感覺輕松了許多。李海東已經在他家住下了,晚上老爺子陸衛國很是高興,把兒子買給他的好酒取了出來,三人喝得東倒西歪,樂不思蜀。</br> 臘月二十九,過了今天就是除夕了,家家戶戶都忙了起來。陸衛國早早爬起來就開始掛燈籠,母親劉翠蘭也是閑不住,從東屋走到西屋,不知忙乎啥。陸一偉和李海東昨晚喝得不少,兩人還此起彼伏地打著鼾聲,妹妹陸玲則躺在床上,拿著手機和男朋友眉飛色舞地煲電話粥,一家人其樂融融,甚是祥和。這是他們在縣城過得第一個年,而這一切都是拜兒子陸一偉所賜。</br> 這一年,對于老陸家是個不平凡的一年。兒子事業有了重大起色,重新回到政壇,得到縣長再次重用,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再有,陸家終于從山上搬到了縣城,湊合成了城市人,雖沒有改變農民的身份,但可以享受縣城居民的待遇,這要換做幾年前,想都不敢想。</br> 兒子出息,女兒也快要出嫁了,老兩口如今最操心的就是兒子的婚姻大事。31的人了,還孑然一身。又聽說和以前的那個分手了,老兩口見都沒見過。這下可好,又回到起點,真不知陸一偉是怎么想的。</br> 前兩天,陸玲說想把梅佳介紹給陸一偉,老兩口當場就拍了板,這個兒媳婦他們能看上。趕緊催陸玲撮合二人,可陸一偉一天到晚總不著家,一家人是干著急。今天終于有了空閑時間,母親劉翠蘭央求陸玲中午約梅佳到家里來吃飯,多一次見面機會,就能增進二人的情感。母親有了打算,早早起來就為中午忙活了。當然,這一切陸一偉都蒙在鼓里。</br> 早晨八點半,陸一偉搖搖晃晃起床上了個廁所,被陸玲叫回了她的房間。陸玲說明情況后,陸一偉一萬個不答應。</br> 說實話,梅佳長得不難看,溫柔賢惠,是個持家的好手,可陸一偉總覺得二人之間隔了層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不可能走到一起。相反,美女教授夏瑾和那股冷艷高貴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了他,有東方女性的魅力,又有西方女性的獨立,這正是陸一偉所要的感覺。</br> 經不住陸玲軟磨硬泡,陸一偉最終還是答應了。他不想傷了二老的心,就算成全家人吧。</br> 上午11點,劉翠蘭已經操持了一上午,中午要做得食材都準備就緒,就等今天的主角到場。11點半,梅佳飄然而至,被陸家人簇擁著請到了沙發上,過度的熱情讓梅佳有些局促,不知該如何是好。</br> 陸玲把陸一偉從二樓拉了下來,坐到對面,尷尬地不知該聊些什么,陸一偉往前推了推果盤道:“梅佳,吃水果!”</br> 一旁的陸玲哈哈大笑起來,嘲笑陸一偉:“哥,你沒看人家梅佳手里已經攥著一顆蘋果,就不能說點別的。”</br> 陸一偉頓時臉一紅,不知該如何交談。梅佳同樣臉紅,因為知道此行的目的,面對陸一偉,低頭死死地攥著蘋果,如坐針氈。</br> 這時,李海東從門外紅紅火火地扛著一袋土豆進來了,陸一偉正好找了個理由,幫襯著李海東放到廚房,躲在廚房不出來。</br> 李海東嘻嘻哈哈道:“哥,這就是未來的嫂子,長得挺俊啊。”</br> 陸一偉捶了李海東一下道:“別瞎說,我和她沒感覺,不可能,要不是我爸媽還有我那個妹妹撮合,我真心不想見!”</br> 李海東咧嘴一笑,撓頭道:“你要不喜歡就介紹給我唄!”</br> 李海東本是開玩笑一說,陸一偉卻上了心,頓時眼前一亮,把李海東往里拉了拉,低聲道:“你還別說,我倒覺得你倆挺般配,要不我給你倆撮合撮合?”</br> “得了吧!”李海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道:“哥,你這不是寒磣我嘛,我一個農民土包子,人家那能看上我?別開玩笑了。”</br> “農民怎么了?我不也是農民?”陸一偉道:“海東,如今的你不是從前的你了,在這點上你要拿出自信來,如果你真能看上,這件事包在哥身上。”</br> 陸一偉這么一說,李海東燃起了熊熊烈火,萌發了心思。</br> 見李海東不開口,陸一偉道:“待會你別說話,我來探探她的口風。你現在趕緊去捯飭一下,洗洗頭,把過年的衣裳換上,打扮的精干點,給人留下好印象。”</br> 李海東頓時來了精神,連忙點頭道:“好,我現在就去準備。”</br> 李海東長得別不丑,身材又勻稱,就是平時不注意衣著打扮,如果好好捯飭一下,也是一個帥小伙。</br> 陸一偉有了想法,出來后反而變得隨便了些,開始與梅佳攀談起來。梅佳作為電視臺的出鏡記者,靠得就是嘴皮子功夫,如同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讓一邊的陸玲都插不上話。老兩口看到這一幕,心里甚是高興,在他們眼里,陸一偉能找個知根知底,踏實本分的人家就行了,他們可不希望兒子再攀高枝。</br> “哎呀媽呀!海東哥!”陸玲看到李海東穿著精干的衣服從樓上走下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張大嘴巴叫道:“你……你這是相親去啊,還是提前過年?”</br> 李海東被一堆眼神看得不自在,站在樓梯口抓著衣角忸怩。陸一偉本想笑,強忍住把他拉了過來坐下,給梅佳介紹道:“我最要好的哥們,李海東,認識一下。”</br> 梅佳見李海東著裝還算得體,人長得也還說得過去,第一印象并不差,客套地點了點頭。</br> 陸玲還在開李海東的玩笑,道:“哎呀,海東哥,真沒想到你這么帥,我要是沒男朋友,我就嫁給你!”</br> “一邊去!”陸一偉把陸玲推開道:“沒個正型,你幫媽做飯去。”</br> 陸玲走后,陸一偉一個勁地夸李海東好,梅佳一開始沒聽明白,后來她才算聽懂了,今天不是和陸一偉相親來了,而是和李海東見面來了。頓時臉面無光,覺得被人耍了一般,一肚子氣不知如何發泄。</br> 陸玲也感覺出陸一偉偏離了今天中午的主題,卻又不好阻攔,畢竟李海東在場,心里干著急使不上勁。</br> 一頓飯吃得味如嚼蠟,極其不自在。吃完飯,梅佳就逃離般地離開陸家。</br> 梅佳走后,李海東道:“陸哥,你看這,弄得誰都不高興,我看就算了吧。”</br> “怎么能算了?”陸一偉堅持道:“對付女人,你不能等,而要死纏爛打,接下來就看你的了。記住,不管對方什么態度都不要放棄,你就堅信一條:這個梅佳就是我的人,就成了。給你三個月的時間,務必拿下!”</br> “能行嗎?”李海東有些不自信地道。</br> “怎么不行?”陸一偉道:“你就這么沒自信?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大大方方去追求,我就不信,只要你堅持,就是塊隕石也能給融化咯!”</br> 李海東一閉眼一狠心道:“那好吧,我就聽你的。”</br> “這就對了嘛。抓住這次機會,一定要成功,不許失敗。你這個年齡耽誤不起了,一旦對方點頭同意就速戰速決,盡快結婚,剩下的事不用你考慮,我來操辦!”</br> 李海東難堪地道:“陸哥,這可是給你介紹對象啊,我怎么能……”</br> 陸一偉神秘一笑道:“哥已經有心上人了,哈哈……”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