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許久,宋勇一拍桌子道:“陸哥,咱們是兄弟,我和你說句大實話,我真不愿意去。但是你老哥幫我過一次,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去,不過我有條件。”</br> “你說!”</br> “第一,城管大隊現有人馬是我一手組建起來的,我不希望他們因為我調走而受任何委屈,更不能找各種借口辭退一個人,所以我要對他們負責,由我提議接班人人選。另外,我還要帶走兩個人。”</br> 陸一偉聽后,點點頭道:“好,這個條件我答應,還有呢?”</br> 宋勇摸著下巴,用怪異的眼光看著陸一偉道:“陸哥,肖胖子去了財政局根基不穩,許萬年又一萬個不服氣,你說我現在去不是明擺著讓人抓我小辮子嘛。話說回來了,我雖然看不上肖胖子,可是與許萬年,哼,我倒愿意接受這個挑戰。第二個條件我要直接和肖胖子說,你現在叫他過來!”</br> 宋勇的口氣讓陸一偉吃了一驚,思量再三,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打給了肖建雄。</br> 十分鐘后,肖建雄氣喘吁吁地爬上來了。進門后,主動示好與宋勇握手,宋勇一個輕挑的眼神,敷衍了下將身子扭了過去。</br> 肖建雄尷尬地站在那里,倒像宋勇是局長似的。他的擔心不無道理,把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一刺頭安放到財政局,簡直是一顆定時炸彈,指不定啥時候就爆炸了,怎么能服從領導?可目前的局面需要這樣一個狠角色,何況陸一偉如此關心自己,說什么都得把這尊“神”給留下。</br> 兩人一左一右坐定后,陸一偉道:“肖局,您的請求我向張書記匯報后,他非常重視,并作出指示,要求宋隊調任財政局,擔任副局長兼任辦公室主任。今天把你倆叫到一塊,提前碰個面,看看各自有什么要求盡管提出來,由我協調處理。”</br> 肖建雄永遠是一副憨笑,道:“陸部長,既然張書記親自過問此事,我無條件服從。”然后沖著宋勇道:“宋勇,你能到財政局幫襯我,是我福氣,還希望我們以后齊心協力,和睦相處,不辜負張書記的期望,好吧?”</br> 宋勇回頭看了一眼肖建雄,看到他那張肥肉堆砌的臉,加上笑時擠出的褶子,心里極其不舒服。實在想不通憑什么讓他當局長,簡直瞎了眼了。傻人有傻福,板上釘釘的事你就是不服氣已成為事實,無力回天了。</br> 宋勇翹起二郎腿道:“肖局,我剛才和陸哥說了,去財政局我一萬個不愿意,要不是陸哥再三勸說,這份差事哪怕再有誘惑力我也不去!現在既然答應了,就要對張書記負責,對陸哥負責。咱打開天窗說亮話,我對你只有一個條件,如果你答應一切好說,如果不答應,我立馬扭頭走人,成不?”</br> 宋勇的話雖有些刺耳,肖建雄依然放低姿態道:“你說!”</br> 宋勇突然一本正經地道:“財政局現在什么狀況你比我更清楚,我過去后不管怎么做,你不能干涉,而要全力支持我,怎么樣?”</br> 肖建雄回頭尋找陸一偉的眼神,陸一偉微微地點了點頭。</br> 宋勇見肖建雄猶豫,又道:“肖局,您是領導,最起碼的上下級關系我還是懂的,你大可放心,絕不會讓你下不來臺。”</br> “好!”肖建雄一拍大腿道:“宋勇,我答應你的條件,只要你不出格,我無條件支持,絕不干涉!”</br> 宋勇站起來一擊掌,道:“好了!肖局是爽快之人,我也是爽快之人,下面說說我的初步想法。我過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辦公室的權力架空。知道你不愿得罪人,這個罪人我來當。辦公室主任位子我不稀罕,直接成立個總務處,把辦公室的一部分職能剝離出來,剩下的,我慢慢陪他們玩,怎么樣?”</br> “依你!”肖建雄明白宋勇的意圖,當場拍板同意了宋勇的提議。</br> 宋勇走后,肖建雄莫名松了一口氣。人的職位不在乎高低,關鍵在于有沒有氣場。哪怕一個小小的隊長,照樣讓你汗流浹背。</br> 陸一偉掏出煙給肖建雄點上,道:“肖局,宋勇這人就這性子,其實他心挺好的,也講哥們義氣,至于怎么收服他,這就看你的本事了。其他的,你也不必過分擔心,畢竟你才是局長,他要是敢有出格的舉動,不用你說,我第一個站出來讓張書記免了他。”</br> 肖建雄抽著煙道:“我覺著也挺不錯,說話有些沖,出發點倒是好的。其他的倒不擔心,我替他捏把汗,萬一整大了,他該如何收場?”</br> 陸一偉詭譎一笑道:“肖局,這你大可放心,宋勇不是傻子,既然敢拍著胸脯應承下來,那自有把握。既然他不讓你干涉,索性躲在背后暗中觀察,只要對大局有利,對你有利,大可不必過問。要是跑偏了,那就必須出面制止了。”</br> “行了,陸老弟!”肖建雄從衣兜里掏出一個信封悄悄塞到陸一偉桌子下面道:“什么話也別說了,我肖建雄在官場這么多年沒交到一個朋友,只有你真心替我著想,這份情我記下了,謝謝!”</br> “你這是干什么!”陸一偉將信封取了出來,一臉嚴肅塞到肖建雄手里,道:“肖局,你要是這么做,我可真不管了。”</br> 肖建雄以為陸一偉是客氣,又取出來放回去,嘿嘿笑著道:“馬上要過年了,給孩子買點學習用品,算我這個當伯伯的一點心意。”</br> 陸一偉從來沒再這上面動過心思,何況張志遠又是一正直的人,斷然不能打著他的幌子干這些事。他再次拿回來還給肖建雄,一只手摁住口袋道:“肖局,你以為我陸一偉是那種人嗎?如果你執意如此,你的事我可真不管了啊。”</br> 見陸一偉格外凜然,讓肖建雄很是吃驚。在這個物欲橫流的時代,沒有人不愛財,張志遠是個另類,培養出來的陸一偉也是另類。他幾次試探,都被陸一偉死死按住,最后才算妥協,道:“那好吧,一偉,這份情我記在心里了,如果以后需要老哥出手相助,絕對首當其沖。”</br> 陸一偉松開手,笑著點了點頭。</br> 誰不愛財?幾乎沒有一個人敢說自己高尚,視金錢如糞土。君子愛財取之以道,陸一偉從不在這些錢上做文章動腦筋,他拿到的錢,最起碼是合法的,干凈的。</br> 中午吃過飯,夏瑾和上樓睡覺去了,劉翠蘭將陸一偉拉到廚房小聲嘀咕起來:“一偉,你發現了沒有,瑾和這次回來,一直悶悶不樂,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br> 陸一偉點了點頭道:“他弟弟的案子過兩天就要開庭,她昨天又回了趟家,與錦鵬見了面,心情肯定不好了。”</br> “哦。”劉翠蘭心思縝密,她看到的遠遠比陸一偉所說的要多。道:“不對,我怎么覺得她不止是因為這事呢?你看她,和我們格外客氣,那像上次一樣隨便?”</br> “媽,你想多了!”陸一偉安慰道:“這種事攤在誰頭上,誰能好受?過段時間就好了,別亂想。”</br> 劉翠蘭一臉焦急,道:“一偉,你們的婚事今年無論如何的定下來,我和你爸也好了卻這樁心事,聽明白了沒有?”</br> “哎呀,媽!”陸一偉有些不耐煩地道:“都啥時候了,還提這事。你總得讓瑾和走出陰影吧,我心里有數,你就別瞎操心了。”</br> “那你可的抓緊了啊。”劉翠蘭急切地道,生怕對方變卦似的。</br> 陸一偉抱著母親道:“媽,如果夏錦鵬這次要進去了,瑾和身邊可就真沒親人了,我們就是她的親人,以后還希望您多照顧照顧她,別冷落了她。”</br> “還用你說?”劉翠蘭回頭道:“我和你爸現在就把她當親閨女,甭說其他人,就是你欺負了她,照樣和你沒完!”</br> “好好好,我在這個家越來越沒地位了,哈哈。”</br> 第二天午飯過后,夏瑾和提出要回北州。劉翠蘭沒有阻攔,拿了一大堆好吃的塞到陸一偉車里,再三叮囑要注意身體,如同送女兒一般送到大路上,惹得隔壁的王嬸無比嫉妒,唉聲嘆氣地道:“你家陸一偉給你找了這么好的兒媳婦,我家那閨女咱就沒這福分呢!”</br> 劉翠蘭知道對方因沒把閨女許配給陸一偉而不高興,笑呵呵地安慰道:“我這兒子沒本事,人家看上他,是他的福氣,你家閨女也不錯,以后肯定能找個更好的!”</br> “哎!托你的福,但愿吧。”王嬸又一聲嘆息道:“多會舉辦婚禮?”</br> 劉翠蘭心里喜滋滋地道:“快了!”</br> 到了北州大學,陸一偉提著大包小包送上了樓,見夏瑾和依然愁眉苦臉,知道她心里有事,心中萌發一個點子,拉起她的手道:“老婆,我帶你去個好地方。”</br> “啥好地方?”夏瑾和納悶地道。</br> “到了你就知道了!”說著,拉著夏瑾和飛速下了樓,開車直奔江東市。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