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的春節,陸一偉一家人是在東州市新房度過的。一下子新添了兩口人,家里無比熱鬧。應該說是這些年最開心的一個春節。</br> 每年,蘇蒙都會在大年三十晚上來電話,而今年沒有。或許,蘇蒙對這份曾經的愛情不再抱任何希望。</br> 看完春節聯歡晚會,陸一偉獨自回到自己家。看著空蕩蕩的房子,心中無比惆悵。他多么希望下班回到家中,有個女人為他遞拖鞋,做好飯等著他一起吃飯。而這些,在他記憶中已經相當遙遠了。</br> 陸一偉食言了。他曾經信誓旦旦在父母面前許下諾言,年前一定結婚,而這成了一句空話。其實他比父母親更著急,可遇不到合適的人,又且能將就呢。母親劉翠蘭一直惦記著這事,幾次想問都被陸衛國攔下來。</br> 陸一偉脫掉外套,翻箱倒柜找出一**酒,躺在沙發上就著花生米看著電視。雖已凌晨,但外面依然此起彼伏地放著煙花炮竹迎接新年。他幾次聽到手機在響,看拿出來發現手機靜悄悄的,完全是幻聽。m.</br> 就在這時,佟歡打了進來,讓心情低落的陸一偉有些小激動。</br> “新年快樂!”佟歡在電話那頭愉快地道。</br> 陸一偉起身走到陽臺跟前,看著窗外的煙花,笑著道:“你也是,這么晚了還不睡嗎?”</br> 此時的佟歡躺在被窩里,側身望著窗外,欣賞著鄉下絢爛的星空。抿嘴道:“你不也沒睡嗎?在干嘛呢?”</br> 陸一偉喝了口酒道:“一個人在家喝悶酒呢。”</br> 聽到陸一偉如此語氣消極,佟歡同樣心情沉重,故意高興地道:“大過年的,別唉聲嘆氣的,高興點。”</br> “我想見到你。”陸一偉突然道。</br> “……”佟歡有些語無倫次,道:“我也想你。”</br> 陸一偉身子晃了下,把酒**放到茶幾上,一邊穿衣服一邊道:“過兩天我去找你。”</br> “好啊,你來了我給你包餃子。你還沒吃過我做得飯吧。”佟歡聽到陸一偉要來,異常興奮。這些天來,她無時不刻在思念著陸一偉,迫切想見到心愛的人。</br> 陸一偉穿好鞋下了樓,發動了車往西州的方向開去,把手機插上耳機,開心地道:“我聽聽你打算給我做什么好吃的?”</br> “你喜歡吃什么,雖然我做得不好,但不至于難吃,哈哈。”佟歡越聊越興奮。手機快沒電了,匆忙下炕把插座扯到炕上,插上充電器接著打,大有徹夜長聊的準備。殊不知,陸一偉已經在來得路上。</br> “你困了嗎?”打了將近一個多小時,陸一偉聽到佟歡不停地打哈欠,關心地問道。</br> 佟歡硬撐著道:“沒有啊,我不是在聽你講話嘛。說真的,自從我父親離開后,我很久沒說這么多話了,而今天,是我說得最多的一次,也是我最開心的一次。一偉,我發現我已經離不開你了。”</br> 陸一偉專注望著前方,抿嘴一笑道:“我也是。”</br> “你真的愿意娶我嗎?”佟歡小心翼翼地問道。</br> “你說呢?”</br> 佟歡心里沒有底,道:“我覺得我配不上你……”</br> “那你覺得什么人能配得上我?”陸一偉反問。</br> 佟歡念著道:“呃……人要長得漂亮,家庭條件要好,學歷要高,溫柔善良賢惠,又有共同語言,至少在仕途上能幫助你,而我……什么都沒有。”</br> 陸一偉道:“你覺得我是那樣的人嗎?”</br> “……”</br> 車子已經進了佟歡所在的村子,陸一偉把車停好,徑直走到家門口,道:“說說你新年的愿望吧。”</br> “我啊。”佟歡已經困得睜不開眼睛了,思維完全跟不上意識,硬撐著道:“我沒多大追求,只希望一家人平平安安的,包括你和你家人。另外,我希望你能當大官,哈哈,有點俗氣。”</br> “還有呢?”</br> “還有嘛……不告訴你。”佟歡像個小孩子似的調皮地道。</br> “你不是想見到我嗎?”</br> “是啊,所以你要早點來,我會……”</br> “開門吧。”</br> “什么?”佟歡一下子睡意全無,坐起來道:“開什么門?”</br> “你看看外面。”</br> 佟歡趕緊撩起窗簾,院子里佇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仔細一看,果然是陸一偉。天哪!佟歡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有些懵了。</br> “快點開門啊,你想凍死我啊。”陸一偉故意道。</br> 佟歡把手機一扔,來不及穿衣服迅速跳下床,發瘋似的沖了出去,一下子撲到陸一偉懷里,放聲大哭起來。嚶嚶地道:“你個大騙子,你個大騙子……”</br> 陸一偉見佟歡穿著單衣,趕緊道:“快進屋吧,凍壞了怎么辦。”</br> 盡管陸一偉已經站到了面前,佟歡依然不敢相信這是真的。進了屋,打開燈仔細端詳著陸一偉,哭泣地道:“一偉,你瘋了吧,這么晚開這么遠的車,你也不怕出點意外,讓我擔心死了。快喝點熱茶。”</br> 這時,住在里屋的佟欣睡眼朦朧地走了出來,有些不耐煩地道:“大半夜的吵死了,讓不讓人睡了?”</br> 看到佟欣只穿著內*衣褲,陸一偉趕緊躲避眼神。待到佟欣完全睜開眼睛,看到炕上坐著一個大活人,嚇得捂住身子跑了進去。一邊道:“姐,你神經病吧,大過年的帶男的進來,嚇死我了。”</br> 佟歡樂了,故意道:“你出來看看是誰。”</br> 佟欣匆忙穿好衣服,戴上眼鏡才發現是陸一偉。驚訝地瞪大眼睛道:“姐夫,你啥時候來的?你飛過來的?”</br> “什么姐夫,別瞎說。”佟歡紅著臉低下了頭。</br> 有關陸一偉的事,佟歡和佟欣聊了許多,她自然知道姐姐的心思。樂呵呵地道:“這不遲早的事嘛,是不,姐夫?”</br> 陸一偉尷尬地笑了笑,沒有作答。</br> “行了,你倆好好秀恩愛吧,我去隔壁睡。”說完,爬到陸一偉耳邊道:“姐夫,謝謝你的出現,我姐肯定會高興死的。”說完,又調皮地對佟歡道:“姐,悠著點,別吵著我睡不著覺,哈哈。”</br> “快滾,瞎說什么呢。”佟歡嘴上說,心里美滋滋的。</br> 房間里只剩下他兩個人,突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佟歡不停地取這拿那,心跳加快,難以用語言表達。</br> “佟磊不在家嗎?”陸一偉挑開話題道。</br> “他沒回來,留在京城打工呢。”佟歡道:“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隨他去吧。男孩子多吃點苦沒壞處,反正我爸媽都不在了,回不回來一個樣。”</br> 佟歡說著輕松,陸一偉卻輕松不起來。道:“佟磊是不是今年畢業?”</br> “是啊,馬上就畢業了。時間真快。”佟歡感嘆地道。</br> “他學的啥專業?畢業以后有何打算?”</br> 佟歡道:“學得什么應用化學,我不懂。畢業后他想考研,只要他想讀,我全力支持。”</br> “哦,這樣也好。”陸一偉道:“那佟欣呢?”</br> “她?我也不知道她在干嘛,每天神神秘秘的,路子野,我又管不住她。以前她怕我爸,現在更無法無天了,一點都不省心。”佟歡擔心地道。</br> 陸一偉道:“我妹妹開了兩個化妝品店,生意異常火爆,她一個人忙不過來。現在又坐了月子,更沒人手了。如果佟欣愿意,讓她過去盯著點。”</br> “好啊,我明天問問她。”佟歡高興地道:“她喜歡穿衣打扮,估計她樂意。”</br> “那你呢?今年有何打算?”</br> “我啊?”佟歡心中早有規劃,道:“我還是打算回江東,在這里沒有任何發展前途,也沒什么牽掛了。如果可能,我計劃開公司。”</br> “開公司?”陸一偉疑惑地道:“打算開什么公司?”</br> “我還沒想好,不過我聽說美容行業生意挺好,我想嘗試一下。”佟歡道。</br> 陸一偉點頭道:“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需要錢開口。”</br> “謝了,我手頭還有點積蓄,需要了再說。”</br> 又一次陷入沉默。兩人在電話里面聊得挺開心的,可見了面卻沒那么熱乎了。佟歡為其打了盆熱水,道:“時間不早了,洗洗睡吧。”</br> 陸一偉脫掉外套,佟歡立馬接了過來掛到衣架上,還不忘拍拍衣服的灰塵,并把口袋蓋細心地翻出來。</br> 洗漱用品一應俱全,牙刷上已經擠好牙膏,一條新毛巾疊著整整齊齊放在那里,甚至旁邊還放著一個嶄新的剃須刀,看得陸一偉熱淚盈眶。</br> 洗漱完畢,陸一偉上了炕鉆進被窩里,佟歡把他換下來的襪子用香皂洗干凈,又把鞋墊取出來放到鍋臺上。看到陸一偉眼珠子直盯盯地看著她,莞爾一笑,道:“你趕緊睡吧,累一天了。”</br> 陸一偉心里暖暖的,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嗎?他一下子坐起來,下地把佟歡抱到炕上,瘋狂地熱吻起來……</br> 這一夜,星光璀璨,月色無眠;</br> 這一夜,心靈碰撞,此心無念;</br> 待到春暖花開,又一季梨花綻放,那一抹醉人的櫻桃紅,染紅了燦烈的夕陽,蕩起了心中的漣漪……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