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黑山縣,陸一偉把吳世勛叫到了辦公室。</br> 吳世勛自從擔任代理縣長以來,工作兢兢業業,而且對陸一偉的每一項提議都堅決支持,不單單是因為他的諫言之恩而感激,主要是陸一偉思路超前腦子活,比以前的嚴步高不知強了多少倍。</br> 陸一偉沒有客套,直截了當道:“吳縣長,縣國庫掏空了,下個月的工資就怕發不出了,你有什么好的辦法?”</br> 吳世勛唉聲嘆氣地搖搖頭道:“陸書記,這兩天我也一直頭疼這事,可絞盡腦汁,苦思冥想,始終想不出辦法。而且這兩天社會上瞎嚷,這樣下去,不利于穩定啊。”</br> 陸一偉頭疼不已,拍著腦門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無論如何先度過眼下難關再說其他的。實在不行,只好向銀行貸款了。”</br> 吳世勛也沒有好的法子,道:“眼下也只能這樣了。”</br> “好了,這事不用你操心了,我來想辦法。”陸一偉不想給吳世勛施壓,主動攬過來道:“老吳,這段時間你費心了。”</br> 陸一偉的關心,讓吳世勛莫名感動,道:“我啥事也沒做,全靠你沖在一線,要說費心的還是你。”</br> 陸一偉遞給一根煙道:“老吳,咱倆就別推來推去了。縣里沒錢,無疑給我們敲響了警鐘。沒有項目支撐造血,你就是說破天都不管用。這個月可以貸款,那下個月呢,下下個月呢?除了發工資,我們啥事都不用干了?”</br> “可不是。”吳世勛認同道:“可黑山縣要資源沒資源,要位置沒位置,人家誰會來這鬼地方投資呢。”</br> 陸一偉反駁道:“黑山縣不是沒資源,而是不懂得利用資源。上次我去玻璃廠調研得到個重要信息,那就是原料石英砂。后來我還專門去原料地看了看,直觀判斷蘊藏量較大,如果把這個項目開發出來,還愁沒有錢?”</br> “你說石英砂?”吳世勛潑了盆冷水道:“這事早幾任領導都考慮過這個項目了,而且還聘請相關方面的專家來勘探過,蘊藏量并不大,沒有大規模開采的價值,所以后來一直沒人動這個心思。”</br> “哦。”聽到此,陸一偉覺得自己有些天真了。可是他心不甘,總覺得不會如此簡單。道:“老吳,這樣吧,這個項目我交給你負責,過兩天我去一趟京城,托關系找找相關方面的專家再試一次,如果確實不行,那只好放棄。可萬一成功了呢?”</br> 見陸一偉如此固執,吳世勛沒有反駁,點頭道:“好,我全力配合你。”</br> “嗯。”陸一偉又道:“我過兩天要去一趟廣州,我離開這些天,縣里的一切事務交由你全權負責。”</br> “好。”</br> 陸一偉想了半天,決定還是與吳世勛商量,道:“老吳,你覺得劉建國這人怎么樣?”</br> 吳世勛一下子明白了陸一偉的用意,湊前壓低聲音道:“是時候拿下了。”</br> 見吳世勛如此直白,陸一偉也不兜圈子,道:“你有什么辦法?”</br> “啟動紀檢程序,好好查一查他。”吳世勛雖是代理縣長,還兼任著紀委書記,他手中還有這個權力。</br> 沒想到吳世勛如此魯莽,陸一偉搖搖頭道:“劉建國這個人我雖然對他不感冒,還不至于到查他的地步。另外,咱倆都是代理的,又是外地人,沒必要得罪人。應該用點高級的手段。”</br> 吳世勛摸不著頭腦,道:“什么高級的手段?”</br> 陸一偉想了想,道:“郭振彪不是一直想提拔嗎?”</br> “這和郭振彪有什么關系?”</br> 陸一偉神秘道:“如果郭振彪升了,是不是就騰出了位子?”</br> 吳世勛明白了,道:“你是想提拔劉建國?”</br> “對!”陸一偉道:“我們根基不穩,切不可蠻干。只要把他調離財政局,剩下的一切好說。”</br> 吳世勛對陸一偉的手段表示贊同,道:“這個辦法可行,先把財政大權奪過來再說。”</br> 陸一偉接著道:“在動郭振彪和劉建國之前,我打算先把你的位子穩住再說。等我從廣州回來后,找找郭書記,盡快把這事敲定。”</br> 陸一偉此舉可謂一石四鳥。穩住吳世勛,給他最大的恩惠,便于將來更好控制。提拔郭振彪,造成主動示好的表象。舉薦劉建國,既能調離財政局,又能在嚴步高面前落個人情。</br> 不過這一動作需要冒一定的風險。吳世勛現在表面服從他,如果將來真正掌握大權后,會不會像今天這樣默契配合,一切是未知數。畢竟,吳世勛混跡官場多年,心里能藏得住事,真實想法如何,不得而知。</br> 再說郭振彪這個最危險的人物,提拔了會不會助長他的囂張氣焰?如果聯合其他領導架空他的權力,這不是不可能的。不過,放縱他無疑是當下最好的策略。m.</br> 人在過分囂張時,容易得意忘形,認不得自己,看不清自己,自然而然會露出更多馬腳。到時候來個回馬槍,一下子置對方于死地,不給他任何翻身的機會。對付這種人,就能用這種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的計謀。</br> 還有劉建國,這個人的性格決定他成不了大器。敢如此和自己說話,說明他沒心眼,肚里藏不住東西,對付這種人相對輕松。或者說,完全可以忽略他的存在。</br> 陸一偉現在提出來,不是靈光閃現,而是苦心冥想了一晚。今天就是要和郭金柱談這事,然而時機不成熟,還需要等待合適的機會。</br> 聽到陸一偉對他如此賣力,吳世勛感動的身體顫抖,道:“陸書記,我吳世勛能有今天,一切歸功于你。你放心,我不管將來走到什么位置,堅決服從你的領導。”</br> 是不是真心話,陸一偉難以辨別,點頭道:“這是你應該得的,況且我需要你這樣的人坐鎮指揮。所以,不用感謝我,應該感謝你自己。”</br> 兩天后,陸一偉啟程飛往廣州。此行的目的是專程到堇色服飾公司重啟談判。</br> 不巧的是,陳仲期并不在公司,剛去了香港,要過兩天才回來。再回去意義不大,陸一偉打算住下來等待。</br> 廣州來過好幾次了,可每次都是因公出差,對于這座擁有2000多年的歷史古城來不及欣賞。這次時間充足,帶著李二毛把廣州的名勝古跡瀏覽了一遍,好好放松了下長時間緊繃的神經。</br> 兩天后,堇色服飾公司總經理陳仲期回來了。得知陸一偉提早兩天就來了,連連抱歉道:“實在不好意思,去香港談業務了。你來了怎么不給我打電話,我好安排人帶你玩一下。”</br> 陸一偉笑著道:“前幾次是你有意愿去黑山縣投資,而這次我是登門拜訪,請你到我們黑山縣投資。既然是請,當然要態度誠懇了。”</br> 陸一偉的舉動讓陳仲期刮目相看,道:“沒想到陸書記如此虔誠,讓陳某誠惶誠恐。今晚我要在廣州市最好的酒店為你接風洗塵。”</br> 晚上,陳仲期果然沒有食言,帶著陸一偉來到位于沙面島的白天鵝賓館。</br> 白天鵝賓館坐落在風光旖旎的沙面島,毗鄰三江匯聚的白鵝潭,獨特的庭園式設計與周圍幽雅的環境融為一體,一條專用引橋把賓館與市中心聯接起來,如同鬧市區的“世外桃源”。</br> 陸一偉去過不少酒店,但像白天鵝賓館如此奢華高級的酒店還是頭一遭,被里面奢華的裝修和獨特的風景深深折服。不愧為國際大都市,江東市再怎么努力,也很難達到如此水平。</br> 兩人促膝而坐,陳仲期依然優雅紳士,講解著廣州的歷史,談論著國際經濟風云,給他生動地上了一課。</br> 回到黑山縣,陳仲期道:“陸老弟,當初我要去你們縣投資,除了你們的原料好以外,更多的是因為你這個人。上次在蘇州見面,我就覺得你這個人非常不錯,值得深交。所以,你們縣打發其他人來談判,我連面都不想見。而你今天親自來,足以顯示你們的誠意。”</br> 陸一偉回敬道:“謝謝陳總的信任,我這人喜歡交朋友,能夠和你這樣的成功人士交朋友是我的榮幸。要不是因為**,我早就過來拜訪了。”</br> “嗯。”陳仲期道:“因為**,我們公司的生意也不景氣,好在渡過眼下難關,一切順利。最近一段時間,我們集團對我公司的發展戰略做出了重大調整,決定在下半年把目光放到北方市場,如果可能,把公司也一并搬過去。所以,下半年我可能到京城常住。”</br> “那太好了。”陸一偉激動地道:“我們西江省距離京城不遠,如果你能到黑山縣投資,行程就大大縮減了。”</br> 陳仲期微微一笑道:“陸先生,我有件事要告訴你。原先我確實有意到你們縣投資,但實地考察后,其產量遠遠不能滿足我們公司需要。所以,不好意思,可能讓你失望了。”</br> “什么?”陸一偉沒想到對方變卦了,道:“陳總,你不是開玩笑吧?”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