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心懷鬼胎的人手拉著手偷溜出來,四處張望像是違法亂紀的分子。“在那邊。”顧景戳戳白佑瀾,下巴揚起沖著依舊混戰的局面。“還沒料理干凈?”白佑瀾皺眉,盡管他想用苦肉計,可是這么久場面還這么混亂實在不在他的計劃之內。
顯得他們技術含量太差。
“太子是不是忘了還有本王的人?”顧景眼神一撇,盯著那邊,“不過我感覺是有些不對勁。”
人數好像,有些多了。
“希望不是咱們兩邊的人對打起來,”白佑瀾牽著顧景站到更近些的角落,“怎么感覺還有一方勢力?”哪邊的人摻和進來,嫌這場面不夠混亂么?還是先躲好吧。
這邊兩個暗中觀察,熱鬧的那邊也不含糊。其實本來是兩個打一個,就快打完莫谷塵已經在思考怎么要個解釋的時候,一路人馬橫插一腳,追著顧景這邊的人就開始打。實力不俗心思堅定,真正在暗處的沈長清當即立斷,管他是哪邊的人,現在正刷著顧景的好感度,上去幫忙。
一開始的那波人一見重心轉移,不甘寂寞地出來,一視同仁地對打三方。但是先前消耗過度,旋即就被壓了下去。
三皇子府。
“妹妹今天要去哪啊?”一身華服的三皇子妃攔住急匆匆回房的古樂兒,笑意盈盈的眼媚色橫生。“姐姐說笑了,不過是身體不適,不勞姐姐費心。”古樂兒嘴上客氣,眼睛卻是惡狠狠地盯著皇子妃。
再敢耽誤一秒鐘,她就讓這個女人嘗嘗死亡的恐懼。
“鬧什么呢?”白佑洲挽過皇子妃的手,“樂兒今天身體不適,你且寬縱一下。”慢慢悠悠地把人哄走了。古樂兒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抽身而去。白佑洲哄著佳人,溫柔多情。
亂戰漸漸清晰起來,能明顯看出其中的對峙。見莫谷塵還沒對別人動手,顧景松了一口氣,他可不想再欠人情。
他算是看明白了,白佑瀾這些人情是要拿命來還的。
“四哥?”兩個人躲得正開心,就聽見有人清脆地喚了白佑瀾一句。幸好聲音不算太大,那邊沒人聽見。“六弟怎么在此?”白佑瀾鎮定地轉過身,面上一貫的不遠不近。“我聽人說這邊有亂子,怕有人傷了,想過來看看。”白佑瀛手里握著一柄長槍,“隨手從路邊的店里拿的。”
“六弟一人過來可是太冒險了些。”白佑瀾頗為不贊同地皺眉,“應先稟告父皇才是。”“肯定有人去了,我何必再去添亂?不如快些過來,沒準能救下幾個。”白佑瀛抓抓頭,“既然四哥無事,我就先去那邊了。”
槍頭一轉,指的正是鏖戰的那邊。
白佑瀾:不,我覺得你不用去。
“嗆!”
長槍折為兩半,白佑瀛更是直接被震了出去。
黑紗蒙面的人手持一把鏜,尖端對準了顧景。
“哧。”
鏜尖劃破血肉,血滴順著銀色的尖端流下,洇濕了雪。
顧景也顧不上許多,雙手摁在白佑瀾的傷口上,妄圖這樣止住血流。
他能有什么辦法?他身上的衣服都是處理過的,他可不指望自己能撕下一條。
剛剛著實是驚險一瞬,盡管白佑瀾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想將他扯過來,但是一份廢柴加上一個半吊子的半吊子能有多塊?白佑瀾只是劃傷手臂已經是大幸。
看著傷口正在思索怎么止血的顧景,突然感覺自己的側腰被人戳了兩下。
“用這個。”白佑瀾乖巧地遞上自己之前待在身上的布條。
接過布條的顧景隱隱意識到哪里不對,但注意力馬上就集中到血流不止的傷上。照這個速度,白佑瀾大概會失血過多亡命此處。
“又是你。”黑紗人陰沉沉的眼盯著立在對面的方楷,“這與你有何干系”“你傷了我徒弟。”方楷向前走了幾步,“這就關我的事了。”“你不信我?”黑紗人的眼瞇成一條縫,“還是你沒看那封信?”
“我是傻子么?”方楷翻個白眼,“放著自己的徒弟不關,信你一個連面都不敢露的家伙?”他是做夢都想給自己的妻兒復仇,可是他不是傻子。單憑一張紙就想讓他認定東辰皇室是兇手,這個人未免想的太美。
肯定是長的不好看,白日夢做多了。
“走開,我不想跟你打。”黑紗人沉默了一會,“放過你的徒弟,我只要這兩個人的人頭。”一根白皙的手指指向旁邊的顧景和白佑瀾。
顧景很想說,你們不用管我。
“我不走,你也動不了我的徒弟。”方楷冷笑一聲,縱身略去。
“太子可知道這是誰?”顧景手法不算嫻熟,卻也不是難以忍受。“是六弟的習武師父,當年突然跳出來的。”白佑瀾的目光停在顧景的衣袖上,大團大團的血色盛開。
幸好他今天沒穿白色。
“你沒查?”顧景挑眉,發現了白佑瀾的視線,話語堵在口中,嘴唇張張合合,“要不是你跟那位高手,這血色怕是要開在領口了。”
他不是很會安慰人,可是看白佑瀾的目光,看起來真的好難過。
“沒事,”神游的白佑瀾回過神來,“去看看六弟吧。”剛剛要不是他用槍攔下一擊,他們只怕有一個人活不到方楷來了。
“好。”顧景喉結滾動幾下,最終吐出來自己最溫柔的語氣。“走啦。”被哄孩子的態度逗笑的白佑瀾伸出自己閑不住的手,揉了一把顧景的腦袋,越過他去看已經半支起身子的白佑瀛。
顧景傻傻地站在原地,還沒從自己被揉了頭的情況中脫離出來。
大腦艱難地理解剛剛發生的事情,窒息感蔓延上來。
嘴角的笑,眼底的溫柔,手心的溫度。、
還有現在的背影。
眼角隱隱泛起濕潤,顧景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白佑瀾的鮮血都沒給他這么大的刺激。因為他知道那是假的。
不過是一種苦肉計罷了。
可他憑什么揉我的頭?從來沒有人敢這么對我。不知來自哪里的委屈驟然爆發,毫無預兆地噴薄而出,將一整顆心淹沒。
懷抱里溫熱的氣息,一顛一顛的背,從一個手心傳到另一個手心的熱意,被揉弄的頭。
顧景可以輕易招架白佑瀾送過來的任何東西,再用心再珍貴也不過是糖衣炮彈的另一種形式,這是你知我了的往來,是收買人心的過程。就算禮物比其他人的用心許多,背后的目的也是一樣的。
只不過是想更有誠意一些。
可他抵抗不了那些微小的細節。
其實剩下的也是蠱惑人心的舉動,只不過是讓他貪戀而無法拒絕。
可白佑瀾為什么要揉他的頭?憑什么這么做?他是南夏的攝政王,是二十三歲的皇子,是手握實權的一方人物。
不是那個藏在樹后羨艷那些被寵愛的孩子的小孩!
他已經不是了!
顧景想抱著自己大哭一場,他以為那些已經過去,他以為自己已經脫胎換骨。
其實不是的。
外表再光鮮亮麗,骨子里還是那個缺少愛的孩童。
他還是向往著。
只是從前沒人愿意,現在沒人敢。時間久了,他也以為自己不需要了。那層穿在外邊的鋼盔鐵甲,因為一個簡單的揉腦袋的動作而潰不成軍。
但是白佑瀾真的只是順手一揉,他真沒想那么多。
顧景的外表看起來是很溫順的,沒有一點攻擊性,而白佑瀾從見面的第一天就窺伺著顧景的頭發。
看起來很好揉的樣子。
好想動手。
盡管知道溫順的皮下是一個狠辣的靈魂,白佑瀾還是僅僅能控制住自己不起動手。顧王爺的腦袋不是誰都能揉的,萬一不開心了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可是眼下是個極好的機會。
就揉一把,揉一把就走,自己剛剛因為他受傷,顧景不是那么不講情理的人,回頭顧景生氣就說這是報酬。白佑瀾自己都被自己折服,惡從心頭起。
摸到毛的太子爺:神清氣爽。
“小心!”白佑瀾饞起白佑瀛,一扭頭就看見一把飛刀直沖顧景的后心。
遠處解決完挑事的莫谷塵顧不上自己才打完架,腳上一個用力直沖過來。方楷為了不波及他們,將黑紗人向遠處帶去,此時也來不及支援,連騰出手打開飛刀的功夫都沒有。畢竟黑紗人也不是菜鳥。
涼意襲來,到底是命不該絕。
飛刀被人打翻在地,一個帶著面具的人手持兩把短刃,警惕地護在顧景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