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行宮修得如何了?”東辰帝坐在椅子上,目光深沉地看向恭恭敬敬地立在下邊的兩個皇子。
白佑瀾居然當了甩手掌柜?東辰帝可不信他這個兒子只是單純的游樂,背后定是在謀劃著什么。兒子大了,羽翼也豐滿了。但是這天下哪有不透風的墻。
難不成是在提前偵探地形?想趁著去行宮的時候逼宮?
不對,那時候會有各國使臣。就算他逼宮成功,這皇位也坐不長穩(wěn)。
“回父皇,兒臣們已經(jīng)盡力了。”白佑瀾等了會,白佑瀛卻始終不肯出聲,“只是時間倉促,未免還會有瑕疵。”管它有沒有瑕疵,先承認。
“你們辦事朕自然是放下心的。”東辰帝點點頭,也并不計較他們尚有瑕疵一說,“奔波在外自然是勞累,太子、小六,且先回府歇息。”
“回父皇,這次修繕行宮,六弟甚是勞苦。”眼見白佑瀛就準備告退,白佑瀾只得搶先開口,“兒臣不過是在旁幫襯,六弟才是真正的功臣。”
“哦?”東辰帝挑眉,“小六,既然如此,你為何不說?”
“這不過是分內(nèi)之事,沒什么好說的。兒臣身為皇子,自然是應(yīng)該替父皇分憂。”四皇兄怎么突然為自己說話?白佑瀛心下驚惶,連忙低頭回話。
“六弟莫要謙讓,為兄怎么好意思搶弟弟的功勞?”白佑瀾面上帶笑,“六弟長大了,自然能干,以后可就多多擔待。”
這話是什么意思?東辰帝微瞇雙眼,撇下還低著頭的白佑瀛,厲色看向白佑瀾。白佑瀾沒什么感觸,反而沖東辰帝一笑,至于剛剛?那只是一句應(yīng)景的感慨。
“父皇,兒臣就先行告退了。”白佑瀾行完禮,丟給東辰帝一個似笑非笑的神情,便率先出了門。
白佑瀛不敢落后,匆匆告退。
留東辰帝一個人在大堂上,深深吸一口氣。
“張順,小六也不小了。”東辰帝拿起桌上的毛筆,接著批閱奏折,“該成親了。”
六皇子府。
好容易等到自家徒弟回來的方楷急忙迎上去,還沒開口卻先被白佑瀛反口質(zhì)問:“師父,這段時間,你去哪了?”
“我?我一直在這兒啊。”方楷不明白白佑瀛問這個干嘛。“可是府上的人從未看見。”白佑瀛攥緊了手。
“他們要是看見就奇怪了。”方楷拍拍徒弟的小腦袋,“前幾天來了個形跡可疑的人,我將他擊退后怕他不肯再來,就在暗處藏了起來,準備等他下次來的時候抓個現(xiàn)行。”
誰知道這家伙竟然是再也沒來。
白佑瀛緊緊抿著嘴,嘴角繃得筆直。
真的有這個人么?
“先不說這個。徒弟,我跟你講,”方楷晃晃腦袋,,勾著自家徒弟,“這皇位的事,咱們是萬萬不能沾惹……”這存了一肚子的話還沒講上一句,就被白佑瀛堵了回去。
“師父,四皇兄已經(jīng)在父皇面前說了。”白佑瀛輕輕將方楷的手取下肩膀,“我已經(jīng)沒有退路了。”
他也想著去忍,忍到四皇兄或者八皇帝登基。
那時候自己應(yīng)該就可以收獲自由,再也無需膽戰(zhàn)心驚。
可他能得到什么?
師父被別人一個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消息引得整日外出,母妃被輕而易舉的軟禁。
沒人重視他。
他若是權(quán)力的巔峰,師父又怎么會不向自己求助而是選擇自己行動?他若是能威震四方,他的母妃又怎么會被人軟禁在自己的宮中?
“師父,我意已決。”白佑瀛退后幾步,認認真真地跟方楷對視。
隨后扭身進屋。
他還不算是什么都沒有,他還有一身武功。
現(xiàn)在開始是太晚了,可是沒事,只要有一絲機會,他就要全力爭取。
太子府。
在東辰帝面前制造了一下危機感,白佑瀾心情愉快地回到太子府。
然后就被許幸言堵在了院子里。
“管好你帶回來的兔子!”許幸言拎著籠子,本來想扔個白佑瀾,結(jié)果看了眼這只小小的兔子,還是遞了過去,“再讓它跑到我的藥園,我就宰了它!”
待在籠子里的小兔子把身子壓低,毛茸茸的一團。
“知道了知道了。”白佑瀾接過籠子,“這就把它送走。”
“趕緊送走,這不然我遲早被它氣死。”許幸言又狠狠瞪了一眼縮在籠子一角的兔子,這才背著手走。
白佑瀾拎起籠子,跟兔子對視。
“聽見沒,那個大夫兇得很,他會宰了你的。”白佑瀾嘴上威脅了一頓,將兔籠給跟在身后的青嵐,“先收著,給顧景下拜帖。再在這里帶著估計就會多一道菜了。”
福王府。
當白佑瀾帶著一只兔子上門的時候,顧景其實懵的。
帶只兔子干嘛?做麻辣兔頭么?可是只有一只兔子啊。難不成要吃兔肉?
顧景打量了一下把想把自己縮成一團的兔子,略顯嫌棄。
就這點肉,還不夠他一個人塞牙縫呢。
縮在籠子里的兔子:嗚,放我回去。
坐在籠子旁邊的白佑瀾:我怎么感覺到了隱隱的嫌棄。
“太子來這里可有什么事?”顧景用余光打量著兔子,實在猜不透白佑瀾的用意。“沒什么,莊子那邊養(yǎng)的兔子新下了小崽。”白佑瀾聳聳肩。
那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顧景抽抽嘴角,無奈地看向白佑瀾:“太子來此到底是為了什么事?”
就是當時突然奇想想送只兔子。
這話怎么說?
“太子?”顧景再三得不到答復(fù),表面上淡定得很,實際上腦子已經(jīng)轉(zhuǎn)翻了圈。
白佑瀾是來干什么的?過來告訴我合作作廢?這不用他親自上門吧?親自上門也不至于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啊。
在別莊遇到暗殺受傷了?可是那要是那樣許幸言可能讓白佑瀾出太子府的門么?況且暗殺受傷也不是什么難以啟齒的事,白佑瀾為什么不說話?
看上哪家姑娘想請自己支招?首先不說他跟白佑瀾的關(guān)系有沒有到那么親近的地步,單說白佑瀾的身份看上就去提親就行了,身份不恰當就納妾。
難道白佑瀾看上的青樓女子?也是,正在關(guān)鍵時刻白佑瀾不能隨意納妾。
不對,他去青樓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么?不會被彈劾么?
也許人家看上的是柳家的姑娘?沒法提親也沒法納妾。但就這個情形,白佑瀾是怎么看上柳家的姑娘的?不小心一見鐘情?
不對!顧景回過神來,他為什么要想這些?
白佑瀾看上誰關(guān)他什么事?
顧景一個眼風橫掃過去,本意是想出言威脅,結(jié)果見白佑瀾神情有些尷尬,顧景沒忍住,又想多了。
不會是看上我府里什么人了吧?
顧景腦子里搜尋一下府內(nèi)的下人。漂亮的婢女人數(shù)不少,可這種小事白佑瀾直接開口就行了,他還會扣著人不放?
只要不是莫谷塵,下人而已,隨便要。
等等,萬一真的是莫谷?
顧景往莫谷塵的方向撇了一眼。
莫谷長得還行,但也就是中上啊。要說白佑瀾看上莫谷的武功他還能信,看上臉這就太假了。
充當背景的莫谷塵背后一涼,頓時提高了對周圍的警惕性。
不會真的看上武功了吧,這想都不用想都知道自己會拒絕啊。顧景眉頭微微皺起,白佑瀾為什么還不說話?
正組織語言的白佑瀾一驚,嗅到了不好的氣息。
“我這不是要了一只么,”白佑瀾下意識開口,后邊的話卻壓他說不出話。然后怎么說?我覺得你喜歡就給你要了一只?
這不合適吧。
“結(jié)果這只兔子把許幸言的草藥啃了,許幸言正準備把它宰了下鍋。畢竟是我?guī)С鰜淼模肓讼耄€是送到王爺這里,安全一點。”這次就推給許幸言了,感謝許大夫。白佑瀾暗地里送了一口氣。
要是顧景不肯要,他就把這只兔子拿去煲湯。
“...”顧景的心情現(xiàn)在有些一言難盡。這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亂七八糟的。
你拿去丞相府、帝師府,或者給沈長清也行啊?給他干嘛?
顧景無奈地分給白佑瀾一個眼神,目光飄向耳朵立直的兔子。
毛看起來很多啊,摸著手感應(yīng)該不錯。
想摸。
然后顧景突然靈光一閃,目光急速轉(zhuǎn)到白佑瀾臉上。
白佑瀾立刻打起精神。
顧景想笑。
原來就是想送他只兔子。
感覺白佑瀾有點傻。
“我看看,”白佑瀾看著眼里驟然充滿笑意的顧景一步步走過來,在他身邊停住,俯下身細細地觀察起兔子,“毛真多。”
“這是用作做皮裘的兔子。”白佑瀾眼神游離不定,時不時飄過顧景已經(jīng)彎起弧度的眼。
“怪不得,挺可愛的。”顧景用牙死死抵住,這才克制自己笑出來的沖動。
他收回那句話,白佑瀾這個人,在一些方面,還真是,傻。
沒有點。
就是傻。
緊張什么啊,送個兔子就緊張成這樣,之前你不是還往我這里大把大把地送古董什么的么?
全然忽視了一旁面露憂色的莫谷塵。
就在顧景逗白佑瀾逗得起勁的時候,兔子終于受不了這詭異的氣氛,憤然起身。
一不小心就露出平時藏在毛里面的大長腿。
“噗。”
顧景這回沒忍,直接笑了出來。
顧景笑了,白佑瀾就更尷尬了。
收還是不收,給個話啊。
“挺可愛的。”顧景拎起籠子,端詳著兔子,“太子別后悔啊。”
“不后悔不后悔。”白佑瀾憋著的氣算是徹底吐出去了,“沒什么可后悔的。”
“那我就收著了。”顧景把籠子給惜福,“還是個崽子,就叫兔崽子吧。”
“怎么,這名字不好么?”見大家都看自己,顧景坦然一笑。
他覺得挺好的。
“挺不錯的。”白佑瀾定了定心。“太子還有事么?”顧景走回座位重新坐下。
“有。”下意識說完,白佑瀾恨不得自己打自己兩下。他有個什么事?他能有什么事?
胡亂說了兩件事,白佑瀾從福王府出來后身心俱疲,直到徹底出了門口才覺得自己像是活了過來。
“王爺,那個兔子…”真的要叫兔崽子么?莫谷塵有點心疼那個兔子。“當然不叫,我逗白佑瀾呢。”顧景往椅子上一靠,“叫白團子吧。”
雖然兔子現(xiàn)在是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