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第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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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四月十四,太皇率文武百官前往萬壽山太廟祭祖,親祭儀式極為繁復。 回宮途中經過藤山少林寺,無霜感慨萬千,想起當年在寺中產下允熙,心中又苦又甜。 倘若沒有主持方丈的收留,她就不可能安然生下允熙,也就不會有如今的太平天下,她和楚易也不會有今日的珠聯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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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微微嘆息,回身對楚易道:“我想進寺里拜一拜上炷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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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易笑她:“你以前在這里休養過一段時間,難不成冥冥之中還有感應?一路上經過那么多寺廟,你偏選中這一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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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感應到沒有,不過這兒有天下第一寺之稱,我也就沖著這個名頭。 ”無霜笑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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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楚易命所有官員原地等候,自己陪了無霜進去。 主持方丈率弟子列隊相迎,楚易和無霜在方丈引導下進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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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虔誠跪拜后又捐了香火錢,對楚易道:“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方丈大師,你等我片刻,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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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問題這么神神秘秘?”楚易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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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也就是一些女兒家的心思,被旁人聽了就不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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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好,我等你便是。 ”楚易無奈地笑了笑。 立刻有小僧上來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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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跟隨方丈進禪房,空定大師似乎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相貌清矍,眼眸閃著平和而智慧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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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丈大師,請受無霜一拜。 ”夏無霜盈盈下跪。 華服鳳冠在身,代表的是大靺皇室,她用最虔誠地姿態來表達內心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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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空定大師眸光一動,不急不緩道,“太后務須如此,老衲萬不敢當。 ”不待無霜跪下便要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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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微微搖頭,執意道:“請大師受無霜一拜。 受大靺天下一拜,大師當年收留之恩。 無霜此生不敢忘懷。 ”言畢深深伏地,氣度虔誠而高華,不失母儀天下的高貴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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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丈大師微微閉眸,靜然受之,待夏無霜起身方才緩緩道:“這一拜老衲實不敢當,然太后有如此胸懷見地亦是大靺蒼生之福。 皇上如今也有四歲了吧?皇上出生之日老衲有幸親見龍顏,皇上會是我大靺又一位千古之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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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說到這里。 方丈大師平和智慧的眼眸里忽然有一絲抑制不住的情緒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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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一日,太后尚在昏迷之中,他看到嬰孩第一眼便被他清奇的骨格怔住,那是千古難有的天生麒骨。 他修行那么多年,自問早已經看透塵世種種,對世間一切皆是無驚無詫無欲無求,然而當他看到嬰孩地那一刻竟然無法控制地想一探男嬰的命運。 抵不住對天生麒骨地好奇,他摸了嬰孩的手骨。 只那一測便對他一生的命勢了然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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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方丈看一眼面前華服鳳冠的華貴女子,終是忍不住嘆息一聲,徐徐道:“太后,皇上貴為九五之尊,一生需過三關,一乃生死關。 二乃帝王關,三乃情愛關,一關不過事事成空,望太后心知慎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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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夏無霜聞言驚詫不已,細問:“無霜不明其意,望大師指點迷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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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衲言盡于此。 ”方丈大師看一眼夏無霜,見她眉間寒光隱現,出言相勸,“太后此生多坎坷,生死之劫有一必有二。 此乃天命。 還望太后珍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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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驀然一震,這句話她聽得明白。 四年前她死里逃生,乃生死劫一,如今她身具寒毒,乃生死劫二。 難道真是天命如此么?難道注定她和楚易無法相守一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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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深切的悲憤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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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天命,何為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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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既是天命,為何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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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她的雙肩抑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了一下,然而面容卻依舊溫婉平和,看一眼方丈,驀然笑起來,從容淡泊:“多謝方丈今日提點之言,然吾之命,由吾不由天。 吾兒允熙,既是真龍天子,必能掌天子之命,平大靺天下。 ”這樣一番巾幗之語,被她平和溫婉的說出,卻有一種比豪言壯語更震撼人心地堅毅和從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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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空定大師平和無波的臉色也是一震,緩緩地,目中涌起驚訝和贊賞之意,欣慰道:“四年未見,太后之變化,已是脫胎換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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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笑容柔和,高華絕美的面容閃過一絲感慨,緩緩道:“這四年,霜兒經歷了很多,看透了很多,明白了很多。 然若沒有大師相助,霜兒便不能走至今日,此生能遇見大師是霜兒之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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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太后言重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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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無霜微微一笑:“太皇還在外面等候,霜兒不便久留,就此別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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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老衲送太后。 ”空定大師打開房門,靜立一旁等候夏無霜先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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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浩浩蕩蕩的隊伍繼續行進,寶蓋華車,皇家明黃色的旗幟在風中獵獵飛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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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帝都,將軍府里有些靜寂,沫雷若有所思地站在庭中。 今天已是祭祖第二天,想來傍晚時候王爺就該回來了。 沫雷抬頭望了天色,忽地起身朝廚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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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偏門口,有賣菜小販吆喝,府里丫頭正和他討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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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每次都挑你的生意,這個價格都不能讓?”小丫頭拿著一把菜花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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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瞥一眼面熟的小販,默不作聲的走過去,小丫頭見了他連忙福了一福退到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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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與小販匆忙一對,看到另一個筐子里鮮活地鯉魚,伸手撥弄了幾下,吩咐小丫頭:“撿條新鮮的魚買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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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是。 ”小丫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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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不再多語,回到屋中,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個濕漉漉的小紙團。 帶著濃重地魚腥味,打開細看:“吾設法拖延一日回宮,爾借此布好玄關——九。 ”九王爺榮安王的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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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眼神變了變,心中有千頭萬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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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沉默了片刻,沫雷霍然起身拂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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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第二天午時,王府上下在門口迎接八王爺回府。 車馬停下,八王爺掀開簾子看見沫雷將軍在場。 眼神變了變猜到宮里定然發生了什么,直接喚沫雷進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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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昨天中午吃過飯。 一大部分人腹部劇痛,隨行御醫說水土不服,本王猜想肯定有人暗中做了手腳。 ”八王爺風塵仆仆,邊走邊道,驀地停下腳步看著沫雷,“難道是榮安王的奸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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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正如王爺所料,地確是榮安王暗中動了手腳。 ”沫雷拿出小紙條遞給八王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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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原來如此。 ”八王爺眸光變幻莫測。 “有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布置好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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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屬下都照辦了,等他發難之時便能一舉將他擒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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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好。 ”八王爺拍了拍沫雷的肩膀,英俊的臉上閃過一絲笑意,看一眼沫雷,臉色沉靜下來,嘆息,“榮安王生性多疑,若不是情勢所迫。 本王也不愿把你安插在他身邊,這幾年辛苦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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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臉色忽然變得復雜,匆匆垂下眸子,低聲道:“為王爺效命,屬下再所不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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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十五歲起便在八王爺手下辦事,從一個小小地侍從一步一步坐上將軍的職位。 王爺對他有知遇之恩,他自不敢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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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王爺,榮安王和屬下還約了三更時在西街亭見面。 ”沫雷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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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去吧。 小心行事,千萬別露馬腳。 ”八王爺囑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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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帝都地月色空朦而靜謐,照著三重禁城里的樓閣深宮。 白日里熱鬧的大街此刻空無一人,到西街亭時三更未到,沫雷將軍遠遠便看到有模糊的人影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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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來了?”榮安王問了一句,身上散發出輕狂不羈地氣息,向后望了一眼,“有沒有人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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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沒有。 我一路上都很小心。 ”沫雷回答。 “而且,八王爺對我很信任。 應該不會派人盯我。 ”沫雷聲音微微拖長了一點,別有深意地看一眼榮安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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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大概從來沒有真正信任過自己吧?縱然他們自幼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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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榮安王似乎絲毫沒有體會到沫雷話中地深意,身上的張揚貴氣又濃烈了幾分:“一切都安排好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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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都安排好了。 ”沫雷回答,“府里地侍衛更換了一半以上,只要你一行動,我們的人便能出其不意制住八王爺,他無法和外面聯系即便軍權在手也是枉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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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做得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榮安王大笑起來,鷹一樣的目光落到沫雷身上,“還記得當年你進八王府之前我說過什么么?我說,只要我得了大靺天下,便與你榮華共享!如今大事將成,我必然會兌現承諾,不枉你忍辱負重埋伏在老八身邊那么多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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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聞言,眸光陡然變了一變。 憶起幼年時的凌云壯志,心里忽然有狂濤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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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那個時候先皇在位,小皇子燕楚易還未登基,然而人人皆知皇位非他莫屬。 所有的皇子都在極盡全力地博先皇喜愛,他們相信只要燕楚易一日未登基他們就都還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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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然而只有心機深沉的九皇子看得清楚,無論他們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改變什么,皇位最終只會是燕楚易的,因為他們地母親不是夏凌皇后。 唯一的可能就是篡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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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的父親是九皇子外戚門下的幕僚,后來成了九皇子的教書師傅,沫雷和九皇子自小相識,相伴長大。 一日九皇子忽然對他說了一番驚人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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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說:“我自問與燕楚易相比不遜色絲毫,只因他**是夏凌,父皇便剝去所有人與他爭奪帝位地權利。 天不助我我自強,終有一日我定將這秀麗江山握于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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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說:“沫雷,大丈夫怎可甘居人下?你我皆是朗朗男兒,倘若有朝一日我主宰這萬里山河,必將與你榮華共享富貴同當。 你可愿意助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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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樣一番熱血之言,此刻想起猶然有一股振奮之氣,更別提那時年少輕狂,當下便應承了相伴長大的好友,助他奪取九五至尊的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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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雖然那時二人都還年輕,心思卻相當縝密,料到八王爺將是燕楚易的左膀右臂,于是自己主動進王府做內線,現在想起那時的決定竟有些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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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畢竟,誰能夠想到這奸細一做就是十五年?十五年的絕對忠誠換得八王爺的信任,如今連他自己也分不清這十五年到底是真是假,是忠實還是做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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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他,竟是連自己的心都迷失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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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內心翻涌不定,唇邊忽然閃過一絲苦澀自嘲的笑容,正好落進榮安王眼里。 榮安王銳利的眼眸驟然一變,狂放地笑意多了三分疑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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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見沫雷不語,榮安王低喊一聲,眸中猜疑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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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回神,看一眼榮安王,淡淡道:“如今我已不是當年地輕狂少年,你若得了天下只需承我一件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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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什么事?只要你提出來我必然為你辦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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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事成后,準我卸甲歸田過閑云野鶴的自在日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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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聞言,榮安王臉上地笑容漸漸斂去,沉吟片刻才低聲道:“若你志向在此,我不會強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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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沫雷沉郁的眼神閃過一絲光芒,淡淡道:“那我先謝過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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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你我兄弟何必言謝,太見外了。 ”榮安王負手而立,傲氣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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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瞥一眼榮安王,沫雷自始自終都是一副沉靜的面容,仿佛有無限的負荷壓在心上,疲憊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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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在夜色中沉默地站立了片刻,沫雷淡淡道:“你若行動再暗中通知我,我會在內部接應。 ”口中說著話,人已經走出了亭子,沿著來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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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榮安王望著被夜色侵吞了的背影,神色瞬息萬變,心中的疑慮越發洶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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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這么多年,他是不是已經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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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竟然連他允諾的榮華富貴都能夠拒絕舍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