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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云驟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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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云驟起
    那是一扇繡滿牡丹國色的畫屏,遠山如黛,溪流潺潺,一叢叢牡丹栩栩如生,國色逼人,姚紅魏紫,灼灼怒放。
    岳欣然盯著這扇畫屏,有些失神,屏外黑影幢幢,一蓬又一蓬赤紅澆濺而上,更襯得國色天香,分外妖嬈,血腥味彌漫鼻腔,她卻仿佛在看一出默劇般,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這一剎那,無數畫面在眼前閃過,豐嶺道上,頭頂而降、避無可避的碩大巨石,有人在間不容發的剎那攬著她避到一旁。
    熊熊大火里,有人負著她艱難自火海中越出,月光下拔刀彎弓,毫不遲疑斬殺所有匪徒。
    繁櫻春水,縱馬云間,有人帶她見識過兩生加起來亦未見過的翩然夢幻,云霧山河。
    漫山遍野、灼灼燃燒的鳳凰花海中,有人向她燦然而笑,踏舞而歌,送她一束從來沒有收到的鳳凰花……
    她飄散的思緒被一只飛入屏風里的胳膊打斷,鮮血盡染,分不清是哪一方人馬,手中兀自緊緊握著一柄長刀。
    原本以為只是一段偶然相遇的有趣旅程,歡顏相伴也罷,傾身相護也罷,都可以坦然受之,縱使他年分開,亦能瀟灑揮手,互道別離,卻原來……不是這樣。
    岳欣然搖了搖頭,唇畔恢復了一貫的笑容。
    殺伐呼喝,無數血腥殺戮聲中,岳欣然卻俯身想把那刀從斷肢中取下,無奈大概胳膊的前主人同它分開時的最終意志太過強大,竟然無法取下,岳欣然想了想,干脆拖起那斷肢,血液的觸感原來是這樣,冰冷又黏膩,十分不適。
    盯著畫屏之后,隱約的人影與刀光,伴著弓弩奪奪,岳欣然扯了扯嘴角,這世上哪有什么無緣無故的傾身相護,她恐怕,當不起,更不想當。
    拖著那截胳膊,抬腿,踹。
    屏風倒地,在一室刀光劍影中,這點聲響實是微不足道,在有的人心中,卻又震如雷霆。
    陸膺手中已經換了近弩與長刀,近弩所至,例無虛發,每一抬手,必然收割至少一條生命,可有那公子的命令在,除了兩個牢牢護住公子安危的死士,其余十余道黑影卻如盤旋的禿鷲般,死死纏在陸膺身旁,他的前后左右,不斷有下屬為他抵擋,兩方人馬殺得鮮血遍地,刀來劍往,不時有激射而出!
    這般危險的境地中,那公子卻偏偏抱臂站在原處,一步不動,他腳下鋪著的皮毛長毯已經盡染血色,臟污得看不出原本色染,可他一身雪裘,卻依舊點塵不染。
    看到屏風倒下,拖著一截斷臂意思意思的岳欣然,他眼中猛然光芒暴漲,憤怒超過任何一刻,冰冷的殺意毫無遮掩地直直朝岳欣然而來。他生平,何曾這般為人所欺,這陸岳氏既然知道陸膺在此,從頭到尾必是設局在騙自己!
    白裘公子緩緩抬起手,一指岳欣然,便要開口。
    岳欣然卻靜靜地道:“你要想清楚,我死之后,世上再沒有知道茶磚的制法。你想利用北狄實現的無數計劃,只能悉數付諸流水?!?br/>     然后,她一雙至清的眼眸直直對上他的眼睛:“是為宣泄你發現自己被騙之后的惱羞成怒,還是為了大局忍一時激憤……畢竟,棋枰之上,是容不得那許多無用情緒的。”
    血腥滿地之中,她的話偏偏清清楚楚傳入耳中,這一剎那,幼年時起的無數羞辱與教訓,仿佛又在心間回蕩,他額頭青筋跳動,雙目赤紅,一張俊美的面孔都無端生出三分森寒。
    陸膺一腳踹飛始終圍著他陰魂不散的三個死士,手中近弩射穿其中一個的喉嚨,再沒有了箭矢。
    他偏頭閃過身后風聲、一道長刀險險砍過,間不容發的剎那,他腳一勾,再次將屏風豎起,大聲朝岳欣然吼道:“快避好!莫再出來!”
    岳欣然站在原地,卻身形不動。
    那公子卻在電光火石的剎那,看一眼陸膺,再看一眼岳欣然,忽地平息了怒火,仰天大笑起來,這一次他笑得尤其厲害,仿佛笑得站不穩身形,如果不是身后始終有死士筆直挺立,他恐怕就要笑到地上去了。
    他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笑指岳欣然:“你、你、你居然也才知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可是,很快,他神情平靜下來,彎起一對琉璃眸子,柔聲對岳欣然說:“你看,陸膺這混賬,根本沒什么用,還滿嘴沒點實話,不如跟我同去魏京,至少我生平從不說謊,小師妹?”
    這一剎那,仿佛他又終于找回了弈棋者的舉止。
    這樣一條毒蛇,居然敢厚著臉皮說自己從不說謊?!
    陸膺怒從心中起,卻不由朝岳欣然面上看去,差點被捅個正著。
    岳欣然卻神情自若:“哦?”
    陸膺心中咯噔,立時道:“阿岳!彼時我想解釋的!”
    公子簡直興奮得不能行,啊,眼前景象簡直是生平夢想之一!看著陸膺被砍!再在陸膺面前挖他的墻角!陸膺一臉吃憋!哈哈哈哈哈哈!這簡直比知道陸膺死了還要叫他心花怒放!
    再看向岳欣然,在公子眼中,她又有了截然不同的價值,陸膺竟然真的在意這個他“死”后才嫁入陸府的女人!
    岳欣然仿佛根本不在意息在對方眼中物件似的“價值”,她只冷不丁問了一個問題:“你是去歲春就知道了茶磚?”
    此時此刻,公子簡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擁有這樣叫他開心價值的珍寶,在他生平也沒有幾件,他一臉興致盎然:“不錯,北狄那些蠻人偶然得了一批,個個視若珍寶,雖曉得是大魏所產,卻始終不知來源何處,我才命人在大魏搜查。你既然知道狄人對茶磚的依賴,便應知道這背后是怎樣一盤大棋……”
    想到自己籌謀的鴻圖,他幾乎要自我陶醉的時刻,岳欣然清冷的視線落在他的面孔上,公子一怔,在其中看到了什么隱約的意味,一時未及想得明白。
    陸膺忽然長嘯一聲,那說不清是怎樣的嘯聲:“陸家軍何在?!”
    然后是他身后,所有下屬,不論在與死士奮力死戰的、還是躺在血泊中掙扎著起身的……皆是齊齊昂起了頭顱,嘶聲大吼:“在!”
    公子面色一凜,忽地明白了岳欣然提問的用意,他暴露了族中對北狄情形知曉之牌!陸膺……陸膺恐怕會猜到當年亭州徑關之變,杜氏是知情的!
    便在此時,紛然雜亂的足音自茶樓底下傳來。
    陸膺目中如有滔滔烈焰沖天而起,長刀一指:“殺!”
    身中十余刀而血流不止的石頭更不說話,猛然長刀一斬,竟生生為陸膺攔下了三個死士,他身旁,沒有一個不渾身染血的同僚,卻皆是面孔冷然地以身為盾,替陸膺攔在了身后。
    陸膺刀直直向公子奔去,公子素來張狂的面孔上,第一次變色,因為陸膺的殺意,在岳欣然那一個問題之后……竟忽然這樣暴烈!
    簡直像是不惜與他同歸于盡一般!
    他身旁兩個死士神情凝重,陸膺的身手,若是拼死一搏,沒有人能保證公子的安危!
    這一剎那,陸膺幾乎已經不顧一切,因為他忽然就知道了岳欣然為什么要問那個問題。那一夜徑關沖天而起的大火,燒盡的糧草,二哥掛在城頭的人頭,四哥推他上馬的情形,仿佛歷歷在目……
    “樓上的賊人聽好了!我等是益州城都司衙門官差!爾等竟敢在官學開辦之日擾亂城中秩序!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明晃晃的蛾眉刺直直朝陸膺的眼珠而去!他腳步不停,抬臂一抵,鋒利的蛾眉刺直直扎進,刺穿虎口,陸膺卻身形一扭,刀自腋下一刺一收,鮮血飛濺,他徑直越過第一道屏障!
    “樓上的賊人聽好了!我等是益州城都司衙門官差!爾等竟敢在官學開辦之日擾亂城中秩序!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劍光如水銀泄地,當頭而下,光明堂皇,簡直叫人想像不到,這條毒蛇身邊竟還有這樣光明用劍的死士。
    陸膺只猛然橫刀,抽刀斷水,刀劍相交激起身上創口撕裂,他竟是不避反進,那劍士面色一變,便要再次出劍,卻已經沒有機會,錯身的剎那,一把破碎的碎片夾著細風洞穿頸項!
    “樓上的賊人聽好了!我等是益州城都司衙門官差!爾等竟敢在官學開辦之日擾亂城中秩序!還不乖乖束手就擒!”
    陸膺與白裘公子之間再無間隔,然后,一柄薄如蟬翼的軟劍,自脅下絕無可能之處毒蛇一般地吐出,陸膺腳步變幻,那柄軟劍只比毒蛇更加靈活狠辣,每一次皆帶出蓬蓬血花。
    陸膺神情不變,手中長刀幾乎被自己的鮮血染盡,對方亦與他一般,自幼明師教導,一身武藝自然不相上下,自幼年起幾乎就深入骨髓的仇恨在生死之際加倍爆發……
    “陸膺!死吧!”
    薄薄的軟劍泛著詭異的紫色光芒,竟如毒蛇猛然回彈,直直刺向他的咽喉。
    岳欣然看不清二人交手的身形,只看到公子那一身白裘染上一蓬又一蓬的鮮血,可那件白裘始終是安好地穿在他身上的,那,只能是陸膺的鮮血……
    冷汗漸漸浸透她的后背,益州城都司喊話三次,便不再猶豫,帶隊直直沖了上來,縱使職司多年,也為眼前這地獄修羅場般的場景嚇得驚呆。
    岳欣然斷然冷喝:“白裘與黑衣者皆為意欲破壞官學開辦之人,大人還不拿下!”
    她出入州牧府,協助籌辦官學開辦,這一張終是刷夠了威信,都司立時怒吼:“都給老子上!”
    雙方人馬拼殺至此,皆是強弩之末,可是血腥殘酷至此,卻也不是都司衙門尋??梢?,沒有一個衙役敢托大,手中兵刃只遠遠朝著要害處招呼。
    岳欣然卻不由自主看向陸膺與那白裘公子的交戰,白裘公子朝她投來遠遠一瞥,隨即露齒而笑,露出一口森然白牙,比出一個“有毒”的得意口型,然后他緩慢地抽出那柄薄薄的軟劍,陸膺高大的身影緩緩軟倒。
    這一刻,岳欣然似有徹骨冰寒自足底漸次升起,仿佛生平從未有過的悔意,苦澀漫起。
    下一瞬間,白裘公子驀然睜大了眼睛,他不敢置信地垂下眼睛,半跪著的陸膺舉著手,朝他露出一個血腥笑容,陸膺手上只有刀柄,其余的部分卻已經消失在白裘之下。
    當益州都司大著膽子舉刀沖過來時,白裘公子好像支撐不住地倒退一步,陸膺松手,下一瞬間,他盯著陸膺,錯也不錯地死死盯著,沒有人能形容被一條毒蛇刻入骨髓的眼神是什么樣的眼神,下一瞬間,在無數衙役的驚呼聲中,白裘公子燦然一笑,直直后倒,窗外,是滔滔晉江。
    益州都司沖到窗邊,只聽到無數驚叫,湍流很快吞沒那一抹白色,他身后“撲通”一聲,卻是那和白裘公子搏斗的好漢倒在地上,鮮血多得叫這位老都司心肝發顫。
    卻見那位經常出入州牧府出謀劃策的小娘子飛快過來,刺啦幾下把好漢身上的衣服扒了個干凈,一把摁在好漢流血最多的一處,飛速用布帛摁住,都司看著都不由倒吸一口涼氣地覺得痛。
    看到鮮血不再滲出,這小娘子卻頂著頰側濺到的鮮血抬起一雙清冷的眼睛:“勞駕,請速到官學速請向大夫過來,并到城中向氏醫館,說有許多人受傷,他們自然會知道派人帶東西過來?!?br/>     向意晚趕來之時,即使見識過大風大浪,也為眼前這一幕皺眉,他今日本是來參加官學開辦,身為益州城有頭有臉的人物,他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看到岳欣然一頭一臉的鮮血,他不由倒吸一口涼氣,三步并做兩步趕過來,岳欣然搖頭,一指草草處置過的陸膺:“不是我。”
    向意晚放眼看過去,大抵因為岳欣然在,這許多傷員都草草止了血,流血不多的傷口也盡量避免了污染,他立時吩咐道:“派人去醫館取……”
    不待他說完,他在益州收的四個弟子已經帶著許多東西趕到了。
    向意晚動作迅速地止血,用消毒的布巾開始包扎,其余學徒盡皆熟練地分開行事,先判斷傷勢輕重,再按緩急進行處置。
    忙碌完,他才一搭陸膺的脈搏,朝站在身后的岳欣然道:“放心吧,其實外傷不深,你止血及時,性命無礙,倒是他身上的毒……”
    以那白裘公子行事,軟劍上淬毒,真是半分也不意外。
    他看一眼岳欣然,低聲而快速道:“……乃是宮中獨有。我開付方子,他身子強健,睡上幾日自然無礙。”
    岳欣然誠懇道謝,便索性坐在陸膺身旁的胡椅上,說不盡的疲憊涌上心頭,看著那扇被撞開的窗戶,又說不盡的沉重。
    看到陸膺與之不死不休的模樣,再結合種種蛛絲馬跡,岳欣然已經再無懷疑那白裘公子的身份……杜豫讓,杜氏嫡支嫡子,景耀帝的親表弟,身份貴重,更在諸王之上。
    如果杜豫讓死在益州,確實會引來杜氏的雷霆震怒,可岳欣然心中夷然無懼,那般的情形下,陰差陽錯,你死我活,根本沒有第二條路,現下封書海開辦官學已解此局,一時半刻,景耀帝想用封書海,此事就絕不會深究到他身上,只這一條,便可護陸府上下平安,至于遷怒到她身上,岳欣然淡然一笑。
    若是杜豫讓不死……才是真的大難臨頭。陸膺的身份被他識破,以對方行事的陰損惡毒,還不知要怎么興風作浪。
    岳欣然心頭風云涌動間,那些被包扎妥當的漢子卻叫向氏醫館從上到下驚異不已,這樣重的傷勢,居然沒有一個皺眉頭,甚至發現小命無礙之后,居然一個個就開始擠眉弄眼,互相朝岳欣然那頭使眼色。
    向意晚瞅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陸膺,看來這群打打殺殺的莽漢都是這家伙的手下了,嘖,岳小娘子眼神不怎么樣啊,說著,向大夫倒著酒精消毒的手一抖,不免倒了些在傷口,陸膺在昏迷中不由皺了皺眉毛。
    一個肩頭包扎妥當的家伙仿佛不經意間走到岳欣然面前,咳嗽了一聲。
    岳欣然抬頭,對方伸手撓了撓腦門,仿佛想說什么,又期期艾艾。
    岳欣然問道:“……閣下可是有事?”
    大漢靈機一動:“嫂子,可以把胳膊還給我了嗎?”
    岳欣然瞧著腳邊那條被卸下、方才被她借來一用的胳膊:……
    這家伙很快被還能走動的同僚拖過去暴打了一頓,話嘮綁得跟個紅白粽子似地溜達過來:“六夫人,那個,將軍并非有意隱瞞,實在是我們……”
    岳欣然看了一眼四周,陸膺這些下屬雖然只有幾人能夠走動,看起來似是散漫游蕩,卻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將這一層茶樓牢牢護了起來,她與陸膺身周更是沒有閑雜人等。
    不待話嘮說完,她平靜點頭道:“你們追查茶磚至此,可是在北狄收到什么消息?”
    陸膺沒有死在北疆,卻選擇在草原隱姓埋名三載之久,其中有什么緣故,不難揣測。
    反正將軍身份都暴露了,話嘮索性一氣兒把將軍的老底兒給抖落了干凈:“……當初在亭州,老國公巡邊,便已經覺察到北狄動向,他一面準備上書,一面要就地召集軍旅應戰,那一日……”
    話嘮語聲中少見的沉重:“將軍初次巡邊,二將軍、四將軍本想帶他歷練,便領著將軍、與我等斥候一道前去查探,將軍斬殺了北狄一路前鋒,本自歡喜,回程之時,卻忽然見亭關大火沖天,守關的都換了人,二將軍覺得情形不對,未見老國公,他們誰也不放心,二將軍吩咐四將軍帶著將軍遠遠相候,他親自領軍前往查探。
    我等一直未能等到二將軍回來,四將軍便與將軍一道,隱匿前往亭關查探,卻見二將軍的人頭掛在城頭,上邊已經換了北狄的人……后來,北狄大軍殺來,亭關已失,又無主帥,四將軍與將軍一直被追殺,不只是北狄,還有許多莫名其妙的勢力……一次途中情形危急,四將軍推了將軍上馬,自己斷后,也再也沒能回來。”
    岳欣然雖然當初就已經猜到了亭關之失必有蹊蹺,卻也沒有想到事實真相的殘酷之處尤有過之。
    彼時陸膺才十五歲,魏京的小世子,鮮衣怒馬鮮花著錦,高高興興第一次去巡邊,期望如同父兄般頂天立地,人生這樣的陡然轉折,卻也太過慘烈。
    她轉頭看去,陸膺眉宇微顫,濃睫上隱約有濕意,似今日一切又令他想起噩夢一般的過往,夢境中亦不得安寧。
    話嘮通紅了眼眶,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那個時候,沒有了老國公,也沒有了陸家軍啦,我們被北狄攆雞逐狗般流躥,不少兄弟被北狄所俘……朝廷已經宣布我們都是死人,就是回來,也會當逃兵處斬……是將軍帶著我們在草原活了下來,自北狄手中救下了不少兄弟,又將我們聚到了一處。”
    所以,從那個時候起,沒有了“世子”,只有“將軍”。
    話嘮深吸一口氣:“亭關之事,不只是將軍在查,我們每一個人都在查,為什么,兄弟們明明都準備收拾北狄那幫狗日的,卻還有人在背后捅咱們陰刀,竟先沖著老國公先下手!咱們只想求一個明白!”
    先前來討要胳膊的漢子點頭補充道:“我們一直潛伏在草原上,北狄勢力強橫行事霸道,諸族小國無不畏懼,我們從中打探到不少消息?!?br/>     石頭勉強撐了身后坐起來,虛弱地道:“早年起,老國公就安排了弟兄潛伏在北狄軍中,我們查過去,好不容易對上暗號,將軍證實了身份,取得了他的信任,他卻被殺了,只傳了一個‘荼’字和一小塊茶磚出來。”
    聽到這里,岳欣然不難猜到陸膺為什么會拼命,北狄軍中的大魏間諜既然知曉他們在追查成國公之死,必定不會無緣無故留下茶磚的線索,這條線索必定是指向與成國公之死相關的緣故。
    偏偏杜豫讓在這個關頭沖著茶磚來到益州,甚至杜豫讓還知道北狄需要茶磚之事……在陸膺看來,恐怕杜豫讓,甚至杜氏都與成國公之死脫不開關系。
    但岳欣然卻搖頭道:“不是杜氏?!?br/>     雖然目前看來杜氏也有獲益,成國公死后留下的軍中勢力,杜氏也有瓜分,安國公的崛起便是一例,而從杜豫讓所說來看,杜氏確實也有渠道及時刺探北狄消息,但多半不是陸膺猜測的那樣。
    話嘮與石頭皆有些茫然,岳欣然卻仿佛不只是說給他們聽的:“成國公并無太多野望,杜氏在前朝有吏部尚書之位、安國公之尊。后宮有太后與皇后……幾乎要凌駕于蕭梁陳諸氏之上,此事風險與收益不成正比,他們不會這般冒險,至少杜氏不會是主謀。”
    陸膺顫動的睫毛漸漸平靜下來。
    但岳欣然卻有另一重猜測,杜豫讓能那樣快收到北狄的消息,當年亭關的變故,杜氏真的一無所知?
    有一些惡,也許不在于籌謀規劃,而在于隔岸觀火,甚至趁火打劫。
    杜豫讓今天的一刀,挨得不冤。
    如今的大魏朝堂,沒有成國公,北狄戰事膠著,自也有一干將領涌現,安國公以下,韓錚、沈石擔等人,皆能獨當一面……而杜玄石心心念念想要一個太宰之位,后宮不知又是怎生情形?
    到得現在這情形,夜深人靜,景耀帝內心深處會否也在思念那位國之肱骨的成國公?
    岳欣然諷刺地一笑,卻轉而對他們道:“若我所料不錯,這一局,杜豫讓圖謀茶磚,恐怕亦是中了北狄之計。”
    話嘮此時已經暈頭轉向,徹底跟不上岳欣然在說啥了:“???”
    六夫人每一個字都能聽懂,怎么合在一起就是不知道意思呢。
    岳欣然仿佛自言自語道:“我想那個間諜留下的茶磚,指的不一定是大魏中的人,有可能是潛伏在大魏中的北狄人,比如,告訴杜豫讓茶磚之事的人。
    杜豫讓想用茶磚來挾制封公,卻不知,如果茶磚真在北狄散開,杜氏豈能不留蛛絲馬跡,陛下會不會疑心他?疑心杜氏?這一次,也不知是北狄哪一位的推手……”
    杜豫讓親來益州為茶磚之事,如若是景耀帝之意,根本不會有吏部那第二副含糊其辭的詢札。
    岳欣然不再多言,只向石頭、話嘮他們頷首道:“北狄既然有人預料到了這一步,恐怕也會刺探到益州與亭州的變故,草原上怕也會相應生出什么變數來,杜豫讓生死未卜……但不論他是死是活,益州都將成雷霆之地,你們將軍身份已經暴露,絕不可再留,多留一時,便是多一時的風險。我會請向氏醫館派一位醫者一道,你們帶他回草原,越快越好,一應所需之物,會有人為你們備好的?!?br/>     石頭與話嘮登時緊張起來,可岳欣然的判斷,一路下來根本由不得他們不相信,十來人略一分派,登時便將活計安排下去,唯獨躺著的陸膺,緊蹙著眉毛,睫毛顫抖著,他手指甚至不斷掙扎著動彈,卻在向意晚一劑強力藥之下,哪里醒得過來?
    岳欣然邁步下樓,此時益州都司經過一番緊張排查,終于可以排除茶樓和周圍的危險……今日可是州牧開辦官學的大日子,竟然出現這樣可怖的惡件,益州都司再怎么緊張也不為過……封鎖了大半日的茶樓,阿田終于能夠沖上來。
    自被那群兇神惡煞之人趕走,看管,阿田費盡心思報了官,便一直擔憂著三娘子的安危,如今能親眼看到,她連忙提了裙飛快奔跑過來。
    她急切查看岳欣然周身,見到岳欣然安然無恙,她先是松了口氣,然后又見她家三娘子形容這般狼狽,不由撲簌簌掉下來眼淚來:“我服侍三娘子去梳洗更衣。”
    都司本待請岳欣然去見封書海,今日這樣大的事情,都司卻不知詳情,屆時州牧大人雷霆震怒,必是要這小娘子去解釋一二。
    可阿田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徑自拉了岳欣然就到三樓自己偶爾歇息的房中,她素來愛潔,房中備有清水,一邊掉眼淚一邊給岳欣然擰巾帕。
    岳欣然沒有拒絕。
    然后,她忽然開口問阿田:“阿田,你喜歡益州嗎?”
    阿田一怔,不曉得三娘子為何突然這般問她,但她卻福至心靈般認真道:“我當然喜歡益州,可我喜歡益州也是因為在益州可以同三娘子在一處?!?br/>     岳欣然笑了,又問她:“那開茶館呢?”
    阿田笑著答道:“因為是三娘子教的,所以我才這么喜歡??!”
    說著,她利落地幫岳欣然解開頭發,她學了這么久,竟還是第一次服侍三娘子。
    看著已經染了血污的水,她不由皺眉道:“三娘子稍待,我下去再換些水來?!?br/>     不待岳欣然說什么,她已經飛快端了水出去。
    岳欣然不由失笑,她摩挲著桌案,春光耀目下,銅鏡中映出一張容顏,比她上一次端凝之時,五官長開了許多,她竟難得有些失神,這樣算起來,不知不覺,在益州也有三年多了呢。
    阿田手腳利索,也不知在這亂糟糟的情形,她是如何準備好一切的。
    先是給岳欣然沐浴的熱水,胰子,更換的衣裳皆是未上身的,知道岳欣然不愛打扮,卻也備好了簇新的面脂,釵環鞋履也是一應俱全。
    最后看到她居然摸出一把柚子葉時,岳欣然終于哭笑不得:“這是要做什么?”
    阿田面紗外露出的一雙眼睛格外認真:“去去晦氣。嬤嬤早說過,如果遇到什么倒霉事,一定用柚子葉洗洗,去去晦氣!”
    對著這樣一雙眼睛,岳欣然再次拒絕失敗。
    無奈之下,岳欣然只得嘗試跟阿田說:“陸……就是阿孛都日那些手下,如果不意外,他們應該很快就要送他回去,你看著幫他們準備些車馬銀錢吧?”
    阿田一口答應下來,簡直比岳欣然的吩咐還快。
    岳欣然有些不明所以,阿田卻心中憤憤,她家好好的小娘子,就是遇到那個倒霉家伙之后才接二連三卷進這些嚇死人的事情當中,早送走早好!明天就跟嬤嬤說,買幾掛爆竹去!
    岳欣然動作很快,簡單梳洗完畢出來,那頭官學拍賣終于圓滿結束,所籌集的款項早遠遠超過了原先預計的四十三萬銀錢,這其中,固然有看在益州顏面之上的人情投資,也不乏那些文商雅賈、真正見茶詩而欣喜拍下的,亦有不少,是沖著益州清茶而來。
    總而言之,封大人和益州百姓可謂是今日最大的贏家。
    在封書海最后宣布:“益州官學今日起開辦!”時,漫場的歡呼終于為這一日劃上圓滿的句號,不少商賈借機還想同封書海寒暄幾句,特別是想打探一下益州清茶的路子。
    按道理來說,今日這樣的場合,封書海確實應該留下來,同這些官學出資人聊上一二,可他收到消息聽聞岳欣然茶樓那頭的變故,哪里還能分出心神做這應付,只留下心腹同這些商人周旋,便匆匆告辭。
    官學后院,看到岳欣然安然無恙,甚至從容品茶時,封書海才略松了口氣:“岳娘子,怎生回事?”
    這里沒有外人,身后是阿田,旁邊是吳敬蒼,眼前是封書海。
    岳欣然回想今天的一切,也不由苦笑:“陰差陽錯,只能說該有此劫?!比缓笏唵侮愂隽艘幌拢骸叭雷宕朔瑥堁牢枳?,背后主人便是杜豫讓?!?br/>     吳敬蒼再不知道魏京消息,杜豫讓的鼎鼎大名卻是絕對聽過的:“鶴翔公子?!”
    岳欣然回想了一下,好像杜豫讓是有這么個雅號,魏京人皆愛贊他風姿舊秀,若仙鶴翔天。
    一時間,連封書海面色也不免沉重:“只是他,還是杜氏?”
    岳欣然放下茶盞,微微一笑:“若他事成,便是杜氏,若他不成,便只是他?!?br/>     這句話很繞,卻道盡了這些世家大族的行事,封書海也不免搖頭失笑:“促狹了?!?br/>     吳敬蒼急得火燒眉毛,卻在知道這件事情的嚴重之后,深吸了一口氣,令自己鎮定下來,詢問道:“即使鶴……杜豫讓圖謀茶磚,怎么會向你痛下殺手?”
    岳欣然搖頭:“不是沖我,是沖陸膺去的,我今日只是池魚?!?br/>     吳敬蒼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阿田張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自家小娘子,差點沒去摸摸她的額頭。
    岳欣然卻平鋪直敘:“阿孛都日就是陸膺?!?br/>     吳敬蒼與阿田皆是不由自主瞪大了眼!成國公世子居然還活著/那個馬夫居然是成國公世子!
    封書海卻濃眉一軒,銳利視線直直向岳欣然看來,那個馬夫他當時只看身手判斷便覺不俗,卻未料想,卻是成國公世子……
    吳敬蒼終于回過神來,不敢置信又心中沉重:“杜豫讓這般不依不饒……”
    岳欣然頓了頓,看向封書海,難掩歉然:“杜豫讓最后中刀墜江而去……”
    不論是生是死,只怕都難免牽連封書海,只是看牽連程度大小。若是杜豫讓最后活著,對方性情本就偏狹,益州之局全盤皆輸,又吃了這樣的大虧,豈能平白放過封書海。若是杜豫讓身故,杜氏失去這樣精英的嫡脈子弟,豈肯善罷甘休,再加在益州在利益的損失,必會借機發難。
    正因為這樣,岳欣然才格外覺得歉疚。
    封書海卻失笑:“小陸夫人,很不必如此?!?br/>     他頓了頓:“封某早年連肚子都填不飽,全靠老娘與娘子縱容,才叫我一直能讀書,后來我到魏京謀個出路,也是慣見人情冷暖,再硬的骨頭,沒有粟吃,也是要軟的?!?br/>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間似乎十分高興又難掩傷懷:“我靠著在衙門幫忙抄那些亂七八糟的布告為生,有一日我忍不住評點了一句世家勢大、非百姓之福,就被衙門打了十杖、直接給打出了門,彼時我真是心灰意冷,我決定用最后一點銀錢買幾個肉餅就歸家去?!?br/>     那家肉餅鋪子生意極好,就在封書海借居的破寺巷子里,每一天封書海都是就著那香氣吞了口水喝咸菜粟粥。這般攢下十幾個銀錢,也因為在魏京實在沒有容身之地,而決定花掉它們,至少給鄉下的老娘妻兒帶點犖腥。
    他現在猶自記得,一個個頭不算很高的老漢,與自己一樣排隊在買肉餅。
    長長的隊伍里,二人攀談起來,他說起這些年在外奔波一無所成、愧對家人,差點掉下眼淚來,老母未能奉讓,兒子沒能教導讀書,唉,百無一用是書生說的便是他。
    老漢也嘆氣,說自己因為些混賬事對不起家中妻子、至今也沒能被原諒,好在小兒子生下來,還頗能哄妻子開懷,就是妻子太過寵愛,一天不打上房揭瓦,昨天剛打,今天就得買肉餅去哄,不然連阿父都不肯叫,簡直是個小混賬。
    二人唏噓一陣,老漢問起近況,封書海彼時不算很年輕,卻依舊氣盛,一股腦兒全說了。
    老漢吃驚地問他,這般丟了飯碗不是可惜?
    封書海昂著頭,有飯吃確實餓不死,可是讀書人沒了骨頭,同死了有什么分別!
    老漢哈哈大笑,一勁兒拍他肩膀,為了讀書人的骨氣,封書海咬牙撐著,沒好意思說拍得他挺疼。
    再分開之時,二人竟頗有些天涯淪落人惺惺相惜的意味。
    再后來,封書海就漸漸轉了運道,先補了京兆下的一個小胥吏之職,直言敢干,一級級上升,做到了御史,然后,在五年前,益州州牧出缺之時,補為州牧。
    這番落魄往事,就是同妻兒也未再提及。
    此時憶起昔年事,封書?;秀卑l現,自己也已經很不年輕了:“好在那幾個肉餅,老夫今日還未及全然消化……如今尚能保有些許硬骨頭?!?br/>     很不必怕些許杜氏的報復。
    封書海心下卻自嘲地想道,到自己這把年紀,依舊還能挺起腰桿再論一句讀書人的骨頭……也不過是因為那個午后,一個司掌天下兵馬的老漢肯在買肉餅的時候聽進去了自己那點讀書人的傲氣、默默給了當年那個除了骨氣一無所有的窮書生一個機會而已。
    否則,吃不飽肚子、卷鋪蓋滾出魏京,又哪里談得了什么骨氣?
    最后,封書海也只是忽而向岳欣然失笑道:“小陸夫人,今日我心中其實很是慶幸歡喜?!?br/>     歡喜當年那位老漢最頭疼的小混賬,原來還活在這個世上。
    石頭將陸膺塞到馬車中,不顧傷勢,在一位大夫陪伴下,連夜離開了益州城,他們家夫人說得對,若是將軍此時真被什么人再看破,一個欺君之罪,誰也逃不過,再者草原有變要起,還是速速回去為要!
    話嘮一路冥思苦想,總覺得哪里不對。
    待他們出了益州以西、快到安西都護府時,話嘮才忽地一拍腦袋:“??!我把一切說出來……是想讓夫人原諒將軍的隱瞞!結果……”
    結果,夫人沒說原諒,反而一通云里霧里的分析,直接讓他們連夜帶了將軍回到草原?
    話嘮與石頭面面相覷,最后忐忑不安地看了一眼車中,遂是沉默。
    話嘮輕聲道:“咳,回頭就說夫人很擔憂將軍安危,才命我們送他回草原的,記住啦?”
    石頭猛點頭。
    陸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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