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小山峰的頂部,從血煞陣離開之后的衛若衣出現在了此處。
此刻她原本空無一物的手中多了一支玉笛,而她本人,正趴在峰頂上繃著臉十分嚴肅的往下看。
是的,趴著。
鈴兒山山洞多那真不是吹的,她現在趴的這座小山峰下面就有一個山洞,她大概估算了一下,高度約莫有二十幾丈的樣子。
鈴兒山上的陣法已經全部開啟,她此次進山的主要任務已經完成,本來應該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然后進行后續的計劃的,但是總不可能不管厲鈺,雖然她此刻顯得十分的身單力薄,但是對于一個小小的陣法師來說,陣法在手,天下我有,大不了到時候往陣法里一躲,邪月教的人還能耐她何?
趴得太久,身子微微有些僵硬,她稍微動了動,一小撮泥土、石子和樹葉隨著她的動作從山洞頂部的洞口處滑落,她微微一愣,然后立刻縮回了頭。
“這是什么?下雨了?”
山洞下方,一個邪月教教眾一臉疑惑的攤開手掌接住從天上掉下來的物品,一看,居然是幾粒細泥。
再然后,一顆顆小小的石頭也跟著落下,他心中一驚,趕忙閃身避開。
他原本是坐在地上,這么一動,跟他背靠的那人沒了支撐身子直接往旁邊一歪,倒在了地上。
“狗日的伍六七,你找死是不是?”
倒地那人驚醒,反應過來之后立刻怒罵一聲,眼看著就要打起來。
為了躲避齊楚人的追蹤,他們躲進了鈴兒山,雖然暫時逃了一命,但其實也并不好過,齊楚人一直在山下虎視眈眈,這鈴兒山終究也不是絕對安全之地,是以從他們藏進山洞里開始,上頭就下了命令,一是未免暴露行蹤不允許他們出去亂跑,二是既是在山洞之內也得輪流值守,兩人一組,一人歇息的時候另外一人守,可以不用起身,但是必須時刻保持清醒,否則直接砍脖子。
他昨夜守了一夜,今天又聽說齊楚人要來山上搞事情,于是所有人都被派出去抓人,忙活了大半日方才終于歇停下來,他才剛睡下就被人以這種方式給強行喊醒,這怎么可能忍?
“找你娘的死,秦三六你再說一句話試試,爹爹我擰斷你的脖子信不信?”
伍六七顯然也不是個好惹的,被對方這么一罵完全沒有忍,立刻罵了回去。
不僅如此,他還抬腳一踢,將地上的一個東西直接踢向了秦三六。
“什么鬼東西?”秦三六一把抓住,攤開手掌一看,是一塊石頭。
“干什么!伍六七你失心瘋了?”秦三六沒好氣道。
“要不是你爹我避開那么一下,這石頭掉下來就會直接砸你腦門上,讓你直接閉上你的臭嘴,沒機會再當逆子來氣你爹。”伍六七道。
“狗日的你再說一句試試!”秦三六聞言把石頭一扔,直接一拳朝他揮去。
“你爹我要是狗日的,那你就是被狗日出來的!”伍六七一拳還了回去。
兩人迅速扭打在一處,旁邊的人聽見動靜往這邊看了一眼,都十分有默契的離遠了一些,然后,該值守的繼續睜著眼值守,該睡覺的也繼續睡覺,沒再給他們一個多余的眼神。
衛若衣耳力過人,他們說話的聲音也沒刻意壓著,打起架來更是聲身并行,讓趴在小山峰上的她聽了個清楚。
擰脖子,這個她是曉得的,擰脖子是殺死邪月教人而不讓他們肚子里的蟲子跑出來的辦法。
還有那一句又一句的粗話,和一言不合就開打的架勢,她實在是沒想到,邪月教不僅對外狠辣,對內也作風也如此彪悍。
不過想了想,這點東西跟他們竟然以身飼蟲來比,好像又完全算不得什么。
她撓撓頭,繼續耐心趴了起來。
因為要找厲鈺,于是她就這么在鈴兒山尋覓起來,為了不引起邪月教人的注意,除了要布置陣法那一段她摸得很熟,別的地方她就只曉得個大概,是以沒有什么捷徑可以走,只能用最笨的方法一點一點找,也不曉得找了多久,才終于找到了此處。
可是她趴在上面看了半天,愣是沒有看到厲鈺。
不僅沒有看到厲鈺,她閑著無聊數了數人數,在這個山洞之中一共也只有兩千五百人,而據斥候的情報,鈴兒山上應當有四千邪月教教眾才對,另外一千五百人呢?
她企圖通過觀察得知點什么,不過洞里的這些人一個個都安靜如雞,要么睡覺,要么睜著眼睛發呆,半個字的交談都沒有,讓她的打算直接落空。
而現在這么一個小小的意外,卻突然讓底下的人說話了,雖然每一個字可以用,不過……
衛若衣沉思片刻之后,忽的眸光微亮,她探手進香囊之中,飛快的摸出幾個小瓷瓶,幾只四不像懶洋洋的從里面爬出來。
“干活了小家伙們,打起精神來。”
她又掏了一把什么東西喂給四不像們,吃了東西,四不像們紛紛精神一振,渾身力氣用不完似的,哪還有半點先前頹喪的模樣。
“這就對了。”衛若衣十分滿意。
手里玉笛橫至嘴邊,玉笛聲響起,聲音極輕極輕,隔了二十幾丈,底下根本就聽不見,何況還有那兩人罵罵咧咧的聲音作為掩護。
不過他們聽不見,近在咫尺的四不像們卻是能聽見的,幾只四不像紛紛動起來,將山洞頂部的洞口圍住,隨后聽從笛聲的指引,抬起一只鰲足,整整齊齊的落到洞口邊緣的碎石上。
一瞬間,凡是被它們鰲足碰到的碎石和泥末全都一股腦的從洞口往下滑,山洞里打斗聲停止,與此同時,一陣陣痛呼聲怒罵聲響起。
“哎喲!是哪個殺千刀的暗算老子?”
“你媽的,剛剛是不是你打我?”
“我他媽,你找擰是不是!”
“誒誒誒,睡覺呢,你們他媽的能不能安靜點!”
“安靜你大爺,天上下刀子了,你還睡個錘錘睡!”
這么混亂的情況,居然還有對上話的。
衛若衣聽了一會兒笛聲方才停下來,底下喧嘩聲卻沒有停下,而是越來越來大。
當然了,她這么簡單又粗糙的手法是瞞不過邪月教的人的,他們很快就發現了這些石頭來自于山洞頂端,但這一點也沒影響到他們的爭吵,只是爭吵的內容變了模樣。
“你他媽的能不能小聲點,聲音那么大石頭都被你震下來了。”
“你他嗎的還敢說我?你那耳朵長來是擺設嗎,你自己聽聽看是哪個龜兒子聲音更大!”
“得得得,你們兩個龜兒子的聲音都很大,再說一次,能不能安靜一點,老子要睡覺。”
“龜兒子的老子,那你不就是只烏龜?哈哈哈哈,蠢貨居然連自己都罵。”
……
一句一句又一句的,衛若衣只感覺自己頭頂有一群烏鴉飛過。
雖然,他們的舉動也算是合了衛若衣的意,但是這罵架的內容真是……
她掏掏耳朵,繼續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