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走出去半盞茶的功夫,恰好有一個拐彎處,“厲鈺”毫不遲疑的拐了過去。
拐進去之后,如果真要去開啟陣法,按理說還有一截路,他不是厲鈺本尊,壓根不知道六個陣法在哪里,也沒興趣知道在哪里,所以一拐過去之后,他直接停下了腳步。
看看依然像是黃昏時刻的天色,他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要不是厲家軍突然來襲,把他們的計劃打亂,還將蟲胚救走了,那么讓這座鈴兒山頃刻間陷入黑夜也不是什么難事,若是那樣,倒也用不著再這么費心思躲來躲去了。
他眼中紅光一閃,還是黑暗中辦事更方便、更舒服。
遺憾之后,他慢慢的蹲下身,然后整個身子趴在地上,開始一點一點往回爬。
爬過了彎道,他就地一滾,人立刻到了有石頭的那一側,接著又恢復了爬行。
這山上碎石多,他起先貪速度,沒爬幾下就因為用力過猛被磨得生疼,后來不得不放慢了速度,等終于到了那石頭后面,已經是一刻鐘之后的事了。
有這么多時間,就算真正去將左路都溜達一圈也夠了,還不用受這種罪。
“蠢貨。”“厲鈺”顯然也反應過來,忍不住罵了一聲。
罵完了,他拍拍手站起來,將自己的身子靠著石頭藏好,這才慢慢探出頭去,往來時的路口飛快的望了一眼。
這一望,就對上一雙笑盈盈的眼睛。
“將軍,好巧啊,我們又見面了。”衛若衣道。
“厲鈺”一愣:“你怎么在這里?”
衛若衣老老實實答道:“屬下先前本來是按照將軍您的指令老老實實的等在原地的,后來等著等著突然想到既然屬下不用去右路開啟陣法,那么等在原地也沒什么用啊,不如跟您一起到左路來啟陣,兩個人一起還能快點弄完,結果剛剛走到這邊就看您從那邊爬……
嗯,從那邊匍匐前進著往這邊走,屬下不忍心打擾了您的興致,所以就在這里等您過來。”
“厲鈺”:“……”
所以,他那個蠢貨樣子,全被人看到了?
他開始思考:現在殺人滅口的話,對計劃會不會有影響。
“將軍,您能不能悄悄告訴屬下一聲,您先前是在做什么?”衛若衣疑惑的問,又小心翼翼的四下看看:“難不成這里有埋伏?”
“厲鈺”輕咳一聲,慢慢站起來,他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現在的是厲鈺,是齊楚那個惡子將軍,丟人也不丟自己的,有什么好怕的。
他甩甩頭發,淡定道:“沒有埋伏,本將軍覺得走路累,突發奇想爬一爬,有什么問題嗎?”
衛若衣:“……”
狗日的,竟然損毀夫君的形象!
有病嗎?
有病吧!
心里罵罵咧咧,文雅的問候了這人的祖宗十八代,而后她豎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將軍,真是太睿智了!”
齊楚人果然狗腿。
“厲鈺”高冷的瞥了她一眼:“走吧。”
說著,抬腿就往回路走。
“誒,將軍您去哪兒?”
剛走出去兩三步,就被人喊住。
“往右路,繼續前進。”“厲鈺”言簡意賅。
衛若衣小跑兩步繞到他身前:“不對吧,將軍您是不是忘了什么?”
“什么?”“厲鈺”問。
“那邊啊。”衛若衣指著左路:“那邊的陣法還都沒有開啟呢。”
“厲鈺”:“……”
這家伙居然還記得這個。
他當然沒忘,因為他壓根也沒記,但是誰知道這家伙居然也沒忘。
見他不說話,衛若衣很是“貼心”的道:“哦哦,屬下曉得了,將軍您太累了,這樣吧,您在此處歇息歇息,那邊的陣法還是由屬下去開啟,然后來跟您匯合,一起往右路去。”
累個屁啊累!
“厲鈺”心中暗罵一聲。
真讓你去了,那先前那些不都白折騰了?
萬一再讓你小子撈個天大的氣運發現了我們的部署,那我跟誰哭去?
可衛若衣多“積極”的人,不待他回答抱拳一禮,轉身就跑了。
一邊跑還一邊招呼呢:“將軍您別客氣啊,千萬要歇好,屬下飛快的去,飛快的回來,飛快!”
一句話的功夫,人已經跑出去好遠。
“厲鈺”沒時間猶豫了,趕忙去追:“等等!”
衛若衣立刻站住:“怎么了將軍?”
“本將軍應允之事,沒有反悔的道理,你且在此處等著,本將軍去去就回。”“厲鈺”道。
“啊。”衛若衣一愣:“可是……”
“沒有可是。”“厲鈺”肅然道。
“那,好吧。”衛若衣撓撓頭,模樣有些憨:“那將軍您現在走路不累了吧,要是實在累的話,卑職背……”
“嗯?”
衛若衣話音一轉:“背首詩給您聽?破陣子怎么樣?還是江城子?”
什么亂七八糟的。
“老實待著。”“厲鈺”交待了一句,疾步走了。
衛若衣斜倚在石頭上,等他走出一定距離,垂在腰間的手撐開香囊,沒有更多的動作,里面飛出來十幾只綠色的飛蟲,停在她右手手心之上。
左手抬起,一塊黑色的碎布被放到尋蹤蟲之中,尋蹤蟲就著那塊碎布嗅了嗅,而后綠色的小蟲緩緩的變成了毫不起眼的淺棕色,煽動著翅膀追向“厲鈺”所去的方向。
而此時,那人已經拐進了之前那條小路。
衛若衣慢慢的直起身,踱步到附近的某個位置,而后蹲下身輕輕撥弄著什么,再然后,歡快的玉笛聲響起,在滿是陣法的鈴兒山,聲音僅傳出去一點微不足道的距離,便被攔了下來。
若有人從遠處看,定然會以為衛若衣是個完全不懂吹笛的人,拿著根玉笛擺擺樣子附庸風雅,而隨著傳出去范圍及其有限的笛聲響起,原本一起飛出去的尋蹤蟲,卻突然三三兩兩各自分散,飛向了不同的方向。
與此同時,衛若衣的肩膀上衣料的花紋忽然也動了起來,不多會兒,十幾只綠色的飛蟲翩翩而起,隨著笛聲的指引,漸漸的越飛越高,越飛越高,直到最后像被什么攔住似的,又各自分散而開,隨后終于“消失”不見。
這一次“厲鈺”走了有半個時辰之久才回來,走了這么久,陣法弄沒弄好衛若衣不知道,也沒有問。
他回來時她已經重新回到了石頭邊靠著,等的太久,已經有幾分困倦。
遠遠的看見他來,衛若衣精神一振,快步應了上去:“將軍您終于回來啦!”
“嗯。”“厲鈺”淡淡的應了一聲:“走吧。”
“是,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