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若衣眨眨眼，抬手捂住雙眼，又抻開兩條縫。
    “做什么？”厲鈺不解。
    衛若衣笑開：“如此，我便只得看見夫君一人了，夫君覺得這樣可好？”
    然后她便看見眼前的人微微一愣，眸光剎那間溫柔下來：“甚好。”
    正欲再說些什么，卻是五皇子忽的喊道：“衛夫人。”
    衛若衣斂起笑容站起身：“臣婦在。”
    五皇子道：“聽聞你在城中有一間醫藥館頗有些名氣，今日索性閑來無事，不妨一起去看看。”、
    不清楚他的意圖，衛若衣蹲身一禮，溫聲道：“一間小醫館罷了，只不過是臣婦自己的一個小消遣，不敢耽誤兩位皇子的差事，到時若皇子們因此誤了公差臣婦可萬萬擔待不起。”
    五皇子：“……”
    看醫館是他真實的原因嗎？
    那當然不是！
    可給衛若衣這么一說，他要是再堅持去看，就跟不務正業似的。
    他偏頭看了井域寒一眼，示意他趕忙想個說辭。
    “不用夫人擔待，夫人只管帶路就成。”井域寒還真就給他想了一個。
    不過這未免也太沒有技巧了，純粹的趕鴨子上架啊，衛家人素來剛正板直，最是不畏強權，看衛太傅便可知曉，俗話說有其父必有其女，對衛家人就得懷柔，強硬是不可能行得通的。
    這個三哥，果然是個庸才！
    五皇子不由得再一次后悔帶了井域寒一起出來。
    正懊惱著，便聽得衛若衣道：“是，臣婦遵命。”
    五皇子：“？？？”
    不是，怎么就遵命了呢？
    于是一群人就這么浩浩湯湯的往醫藥館趕去，厲鈺要護駕，衛若衣獨乘一輛馬車。
    還沒到地方呢，馬車上就多了兩個人。
    一左一右，一青一紅。
    “你們怎么來了？”衛若衣略有些不解：“鋪子上出事兒了？”
    “安啦安啦，鋪子好好的，今日來是為了別的事情。”百曉生道。
    說著，他掀開車簾，探頭往前面看了看。
    前面，是兩位皇子和林知府的馬車，再就只有護送他們的厲鈺了。
    “何事？”衛若衣更不解了。
    百曉生放下簾子，隨意道：“那位托我辦的事有些進展了，我過來跟一跟。”
    那位，衛若衣立刻反應過來，是衛記醫藥館開始時來過的那位皇子。
    當時衛若衣給他開了藥方，搭配著百毒丹，他身上的眾生相已經解了大半。只是中毒時間太久，還需要好好調理。
    這位也算是衛若衣的病患中極為特殊的一個了，除了第一次看診之外她這個大夫便沒有再見過病患，至于查看病情調整用藥，則是每過一段時間就會有人送一分信件上門，上面詳細寫著病患近期的身體情況，衛若衣就根據這封信來給新的藥方。
    一種很新奇的看診方式，也由此可略見這位皇子的性格。
    衛若衣目光一動：“進展跟三皇子、五皇子有關？有證據還是單單只有線索？”
    百曉生贊許道：“不愧是我家小衣衣，就是聰明。證據還沒有，小爺這一趟就是為了這個來的。”
    衛若衣了然，也不多問。
    百曉生看她一眼：“不過這事兒你還是不要曉得太多的好，免得拖你下水。”
    “從你插手這件事開始，已經下水了。”文卿不咸不淡的道。
    百曉生顯然也早想明白了這一層，憤憤道：“心眼那么多，活該這么多年吃啥啥不對味兒，喝啥啥不行。”
    衛若衣笑著糾正他：“你這話不對，不正是因為他中了毒所以才心眼那么多嗎？”
    百曉生嘿嘿一笑：“別管這個了，你到底怎么想的，雁過拔毛的人這次居然這么爽快的出手了，先說好啊，別拿身份那一套糊弄我。”
    衛若衣要是會因為強權而屈服他就把名字倒過來念！
    關鍵還只是個私生子，連強權都算不上。
    “哦，你很了解我嘛。”衛若衣道。
    百曉生白了她一眼：“廢話，小爺我都快被你薅禿了皮了，再不了解我是傻嗎？”
    “行行行，不過我真不糊弄你，順手而為，將來或許有目的，但當時還真的沒太大的目的。”
    百曉生瞬間懂了，這是未雨綢繆來了。
    只是未雨綢繆綢到皇子身上，還是一個明顯的有麻煩纏身，又助力有限的皇子，這是圖啥呢？
    一個念頭滑過腦海，百曉生微微一愣。而后他上下掃了衛若衣一眼，神情忽的嚴肅了幾分：“這么久了一直沒問過你，你所求之事到底是什么？”
    衛若衣眸色微頓，臉上笑意慢慢斂去。
    文卿原本并未聽明白，但見狀也不由深想了兩分，原本淡然的神色很快也帶上些許嚴肅。
    馬車之內出奇的安靜，連呼吸聲都被壓得很低很低。
    許久，衛若衣長長松了一口氣，笑了笑溫和道：“也不是什么太了不起的事，天道不公，所以我便想捅了齊楚這片天看看。”
    這話，說隱晦也隱晦，說明白也足夠明白了，至少對于文卿和百曉生而言，一定是非常明白的。
    聞言，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
    衛若衣坐在上首，安靜端莊，姿態優雅，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跳得有多快。
    好一陣子，她方才繼續道：“這是我個人的事情，你們且當做不知曉便是，按照當初的約定，我們原本也只……”
    她想說：只需要一起走臨郢關這一截路，之后便是各不相干。
    但話還沒說完，便見百曉生飛快的從懷里摸出一方手帕和一支筆來，起身墊著馬車的座兒就開始寫，一邊寫還一邊催文卿：“小文文你快點，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想要什么趕緊的！”
    衛若衣：“……”
    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一陣奮筆疾書，百曉生把一張寫滿了字的手帕遞到了衛若衣面前：“新目標，新條件，來按手印吧。”
    什么跟什么啊。
    衛若衣接過手帕，先將手帕平整攤開，這才去看上面的字：
    一，之前所有欠款一筆勾銷，苦力期一筆勾銷；
    二，事成之后，衛若衣需要在原本的基礎上再滿足百曉生兩個要求；
    三，給小爺我的院子里添十個美婢！！一月之內必須添到！
    美婢兩個字，他還刻意的寫大了一些。
    百曉生一直看著衛若衣的動作，等她一看完，立刻狀似淡定的道：“咳咳，你要是沒什么意見的話，簽字畫押吧。”
    說著，還從袖袋里掏出一盒印泥遞給衛若衣。
    衛若衣：“……”
    要不是知曉這番轉折是無意之中聊起，她簡直要懷疑百曉生今日是特意的有備而來了。
    白皙的手指在手帕上滑過，路過第一點第二點，停在第三點上。
    美婢十個。
    呵。
    百曉生呼吸一緊，語氣還端的十分嚴肅：“我給你說啊，小爺陪你干這事兒可是頂著掉腦袋的風險，這三條少一條都不行，哭著求我也不行。”
    衛若衣笑笑，接過印泥，很爽快的在手帕上按上了手印。
    “簽字和畫押都要是吧，筆給我。”
    “啊？？”百曉生都嚇傻了：“真，真答應啊？小衣衣你是本人嗎？”
    衛若衣收回手，隨意道：“你要想反悔也成。”
    下一瞬手里就被塞了一支筆，百曉生語氣又急又兇：“趕緊簽！”
    衛若衣笑笑，干脆的寫上自己的名字，正準備問文卿呢，馬車忽地停了下來。
    “夫人，醫藥館到了。”車夫道。
    文卿和百曉生率先跳下了車，衛若衣掀開簾子出去，一只白皙的手朝她伸過來。
    井域寒站得端正筆直，臉上掛著盈盈笑意：“厲將軍陪著五弟，還請夫人賞臉，讓孤代勞。”
    謙和溫潤，翩翩君子，一如從前。
    衛若衣居高臨下看了他一眼，單手扶了扶車壁，利落的往下一跳，穩穩的站在地上，笑容得體：“小事一件，就不勞煩三皇子了。”
    井域寒的手于是就這般孤零零的僵在了半空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