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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所謂陰謀

    車子在胡騫予的沉默中發(fā)動,調(diào)轉車頭,按原路返回。
    我無所事事,開了車載音響,選了一張cd塞進讀卡口。音樂流溢而出,緩解車廂內(nèi)的沉悶。
    我很喜歡神秘園的歌,壓力大的時候聽,可以平復心情。
    卻不知,胡騫予是否也同樣喜歡神秘園。
    我閉上眼睛,昏昏欲睡。音樂卻在此時戛然而止。
    我疑惑地抬眸,正見胡騫予關了音響。
    我瞪他,他不予理會。
    我重新開音響,他下一秒就又給我關掉。
    再開,他便再關。
    三番兩次,我不耐煩,霍然正對上他的眼:“你怎么這么幼稚?!”
    下一秒,我愣住。
    只因他突然無防備地笑開,笑意從眼底擴散。
    “笑什么?”
    我心里發(fā)憷,他仍不置可否,專心開車。可我明明看見,他的嘴角,還保持著那么一抹若有似乎的笑。
    車子開進了住宅區(qū),卻沒有直接開到公寓樓。
    胡騫予在24小時便利店外停了車,我看著他進感應門。店里亮如白晝,在車里可以看清他的一舉一動。
    我見他在柜臺站定,不久拿出手機打電話。
    下一秒,我的手機響起。
    看號碼。是胡騫予。
    “要什么口味的?”
    “什么?”
    “草莓?西瓜?還是冰激凌?都是新口味。”
    我想了想,明白過來他的意思,忿忿掛電話。
    片刻后,胡騫予上了車,把一個盒子丟給我。我低頭一看,瞬時臉頰發(fā)燙。抬起頭,正對上胡騫予促狹而揶揄的笑。
    “你進去就是為了買這個?”
    胡騫予的臉立刻冷下去:“你不是嫌我臟嗎?一打12個,足夠用了。”
    我回到家,開門,先行進去。胡騫予跟在我身后,反手關了門,回轉身攬過我。我反應過來時,已被他逼得退到門邊。
    他的嘴唇毫無預警地貼上來。
    黑暗中,他壓抑地喘息,瞳孔透亮。我迷迷糊糊地想,接吻時他似乎從不閉眼。
    我手移到燈擎上,按亮玄關的燈。
    胡騫予立刻把燈重新關上。
    和方才的音響一樣,我一開,他便關上。
    “你到底……”
    我話一出口,便被他的唇齒堵住。
    我直被胡騫予吻得嘴唇生疼,他才終于放開。
    我呼吸急促而凌亂,拼命汲取失而復得的空氣。
    他面無表情,從我的口袋里摸出那一盒杜蕾斯,撕開包裝。
    我推他的肩,立刻換來他不滿的嘀咕:“別動。”
    “我很困。”
    我摸著額頭,說。
    他低頭,臉埋在我肩頸里,輕輕蹭了蹭,對我的抗議,不予置評。
    “我明天還要上班。”
    我加大音量說。
    他抬起臉,眼睛清明一片,唇線僵直:“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懶得理他,只想快點進屋去。
    我試圖推開他,他離得太近,我呼吸困難。
    他制住我雙肩:“回答了以后就放開你。”
    我艱難地端整了臉色,“你問。”
    “那時候為什么要轉學?”
    “……”
    “是不是因為我?”
    我垂下眼,咬著嘴唇。
    “說話。”他捏起我下巴,我被迫迎向他。
    “是。”
    “你沒必要。”
    我笑,“我沒得選擇。那天晚上……被胡欣撞見。”
    “我怎么不記得我媽有看見?”
    他一臉不明所以。
    我繼續(xù)撫額頭,無奈:“你喝太醉,快爛成一灘泥了。”
    “是么?”他嘴角牽出一抹弧度,笑一笑,帶點調(diào)侃,“可我怎么還記得你這張嘴親上去的感覺?”
    說著,伸出一指,揉我嘴唇。
    “是嗎?”我扯一扯嘴角,算是回他一笑,拍開他的手,“胡欣要求我轉學,不準再見你。”
    “……”
    “這個答案你滿意?”
    我等了一會兒,他兀自陷入沉思,沒有要松手的跡象,我不得不提醒的問。
    **********
    胡騫予有些走神,像在想事情,我趁機脫出他掌控,進了屋。
    我累極,到了臥室,脫了大衣,倒頭就睡,衣服都沒換。
    胡騫予拉我,“不洗漱一下?”
    我揮揮手,甩脫他的鉗制,順便把被子裹緊。
    他壓低聲音嘟噥:“到底誰臟?”
    聲音不大不小,正好傳進我耳朵。
    我不予理睬。
    他應該是覺得索然無趣了,于是乎,自行離開。
    不久,浴室傳來水聲。
    俄而,腳步聲響起,由遠及近,我再度被拉起來。
    “我的毛巾和牙刷呢?”
    我瞇開眼,“你半個月沒過來了。”
    他的聲音刻意低了幾度,“所以?”
    “我以為你不再來,把東西都扔了。”
    “這算什么?”
    他不依不饒,我只覺得耳朵嗡嗡作響。
    “別鬧……”我翻個身,腦袋縮進被子里,阻隔一切聲音。
    渾渾噩噩間,我感覺到被子被掀開,旁邊的床墊陷下去。
    而被子再度蓋上時,一雙有力的臂膀也從我身后繞過來,環(huán)上我的腰。
    我“嚯”地抬眼,再困也被驚醒了。
    胡騫予臉側向我,在我太陽穴親一親,在我的瞪視下表現(xiàn)的極若無其事。
    “睡吧……”
    我不習慣這種睡姿,背脊僵硬,感受他胸膛因心跳而震動。
    如斯親密,這樣不好。
    *********************
    我最后還是睡著,且一夜好眠。
    再醒來,差不多已是日上三竿。
    我很少睡得這么沉。
    一陣手機鈴聲響起。
    我眨了眨眼,酸澀。
    聲音就從我耳邊的床頭柜上傳來。
    我一只手探出被子,拿手機。
    房里開了暖氣,可還是冷。
    電話還來不及接,對方已經(jīng)掛斷。
    我立刻縮回被子。翻個身,繼續(xù)睡。
    可下一秒,鈴聲又再度響起。
    我被鬧得心生煩躁,極不情愿,再度摸出被子。
    腰被人掌握著,下不了床。
    試著掰開箍住我腰的手,結果只是徒勞。
    手伸長,好不容易夠到手機。
    我想都沒想就接起:“’sspeaking.”
    對方立時沒了聲音,我揉眼睛,重復一遍:“hello?”
    “林為零?”
    聽筒里傳來的聲音,讓我想到了一個人。
    這個叫著我名字人,擁有一副很沉靜,如深潭水一般的嗓音,聽來有些莫名的熟悉。
    而這個聲音,似乎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少驚訝的成分。
    我腦子立時清醒大半。
    “是……是我。你是?”我盡量讓自己不結巴。
    我覺得這個聲音很熟悉,也猜到這人是誰,但還是不想相信,自己會猜對。
    他沒有回答我,只淡淡說一句說:“請胡總聽電話。”
    我只覺脊背一陣發(fā)涼。來不及反應,腰上的手已驀地松開,繞過來,接過手機:“喂。”
    我醒過神來,回頭,看胡騫予,看他的手機。再調(diào)轉視線,看床頭柜上,我的手機。
    “……我現(xiàn)在趕不回去,叫reny代我去……”
    “就按原先講好的出價……浮標不要超過一千萬……”
    趁胡騫予講電話的空擋,我離開他胸口,坐起來。
    等我迅速洗漱完畢,從浴室里出來,胡騫予已經(jīng)收了線。
    我開衣柜,找衣服,身上的緞面衣服皺的不成樣子,我得換下來。
    透過柜門上的鏡子,我看見胡騫予坐在床頭,看著我。
    我換下外衣的時候,聽見他在后頭吹了聲口哨。
    我不是害羞小女生,對他的戲弄保持忽視。
    待我換好衣服,回頭,走向床鋪,拿我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
    胡騫予突然一下子就捉住了我的手。
    他抬頭,觀察我臉上表情,然后一把拉著我躺下,手重新攏過來。
    我看著他交疊在我腹部的手,氣不打一處來:“我要上班!”
    “已經(jīng)遲到了,”他唇貼在我腦后,聲音清楚,不帶睡意,“你現(xiàn)在去公司,只會被mike盤問。”
    我心中一緊,無來由地生出一絲煩躁:“剛才打電話來的是王書維,王特助?”
    他緊了緊雙手,沒說話。
    半晌,胡騫予笑一下:“你和mike又不熟,被他知道我們的關系,你用得著這么緊張?”
    我心下大驚。
    我自認一點也沒將心中的情緒表現(xiàn)在臉上。這胡騫予怎么看得出我現(xiàn)在在緊張?
    他的視線,在我臉上逡巡片刻,說:“還是說……其實你和mike挺熟的?”
    我偏過頭去,不看他,只看著他捉著我手腕的大手:“我和王特助怎么可能熟悉?”
    所謂密碼
    生活還在繼續(xù)。
    恒盛上下員工都在忙。胡騫予到香港公干,作為秘書的我,被他欽點隨行。
    早七點,我結束每日例行的一小時晨跑,沿著維多利亞港濱海人行區(qū)回到酒店。
    胡騫予特別助理,王書維正在我房門外等我,見到我,淡淡一句:“胡總找。”
    我用毛巾擦汗,點點頭。隨后隨王書維抵達胡騫予的套房。
    這時的胡騫予似乎剛洗完澡,居家服,頂著頭濕發(fā)來開門。
    我和王書維先后進門。
    總裁住的是雙層豪華型套房,落地窗,可見維多利亞港全景。
    胡騫予開了門,也不引我們進去,他穿著舒適的家居服,兀自回到餐桌上用早餐。
    我瞥一眼餐桌,滿目都是精致可口的港式早點。
    蛋撻,蝦餃,叉燒包,脆皮蝦腸,芋頭糕,米粥……小碟擺放著,整個桌子滿滿當當,很是豐盛。
    落地窗外,藍天、白云、碧水,寬闊的水面上,繁忙的渡海小輪穿梭于南北兩岸之間,漁船、郵輪、觀光船、萬噸巨輪和它們鳴放的汽笛聲,交織出一幅美妙的海上繁華景致。
    胡騫予看看我,筷子點一點他對面座位:“坐。”
    我頗有些尷尬,看一眼王書維。
    王書維對我?guī)缀跏菑氐椎囊暥灰姡瑥乃锬贸鰌da,開始向胡騫予報告今天的行程。
    今天是我們待在香港的最后一天,行程安排上沒有前幾日那么密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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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點半,同倫明總裁程順成談東區(qū)的合作開發(fā)案。”
    “9:40,在酒店頂樓的felix餐廳吃brunch,花旗銀行駐港的負責人也會出席。”
    “11點,企業(yè)家峰會。座位安排上,章臣集團的章朝志坐你左邊,右邊是李氏的李兆佳。資料在這里,你看一看。”
    胡騫予放下筷子,接過a4紙大小的獲獎感言,隨意的翻了翻。視線隨即再度轉回到我身上。他笑一笑:“你不餓?”
    王書維聞言也看了我一眼,頓了頓,又繼續(xù)說道,“12點半,李輝澤邀你出海,他對東區(qū)的開發(fā)案也很有興趣。”
    我在王書維深潭水一般清澈的聲音中,坐下,拿筷子,吃早餐。
    王書維絲毫不被我們打斷:“3點半,40192號地皮的拍賣會,李兆佳、李輝澤兩兄弟主牌……”
    胡騫予的行程表,我豎著耳朵聽。
    拍賣會是胡騫予此次香港之行最重要的目的,說實話,也是我此行的目的。
    胡騫予夾了只蝦餃到我的餐碟里:“味道不錯,試一試。”
    我已經(jīng)認命,王書維已經(jīng)知道我和胡騫予的關系,我也沒必要再裝。
    “謝謝。”我說。
    胡騫予見我夾起那只蝦餃塞進嘴里,頗滿意,輕笑一下,淡淡點頭,隨后看向王書維,語氣卻已經(jīng)恢復成了平時的淡然:“從這里到倫明大樓要多久?”
    王書維沉默片刻:“不堵車的話,25分鐘。”
    聞言,胡騫予看了看挨著對面墻壁的落地鐘,似乎想到了什么,低了低頭,隨后站起身。
    “怎么了?”王書維推了推無框眼鏡,問。
    “我剛打電話到總臺,聽客房服務部的人說半島這里的壁球室很棒。走,陪我去打壁球。”
    “可你8點半就要……”
    胡騫予笑一笑,“我算過了,打半個小時的壁球,8:50可以趕到他們晟天,”
    他起步朝外走,對身后的王書維說,“20分鐘是等待的極限,到時候再跟他們談,效率會高很多。你怎么忘了,這還是你教我的。”
    王書維難得地露出了些許笑容,拍了拍自己的額頭:“是啊,我怎么忘了?”
    下一刻,王書維斂去笑,放下存儲滿了行程的pda,快步跟上胡騫予的腳步。
    ************
    我繼續(xù)吃我的早餐,聽到身后胡騫予問:“為零,你不去?”
    我沒搭話,搖搖頭。
    我其實對壁球這一類的運動尤為鐘情,原因很簡單:壁球運動強度大、對抗性強,壓力大的時候與朋友或合作伙伴來一局,異常的暢快淋漓。
    我和胡騫予也打過幾回,知道他是個中高手。
    可我剛跑完步,實在是沒力氣和他來上幾個回合。
    聽見關門聲,我放下筷子,擦拭一下油膩的嘴角,起身朝客房臥室走去。
    胡騫予習慣在臥室看文件或用電腦,我在臥室找到胡騫予的手提電腦。
    抬腕看看時間。胡騫予打球,應該沒那么快回來,我時間應該夠。
    我把自己的u盤插入usb槽,電腦開機,密碼破解程序開始運行。
    破除密碼之后,我找到那份地皮標書,將標書導出,發(fā)到李輝澤私人郵箱。清除了使用痕跡之后,關機。
    此時離胡騫予離開已是一小時之后的事。
    我舒口氣,回自己的房間換衣服。
    換好衣服,化好妝,這時,我電話響。
    我接起,對方立刻出言:“林小姐,你在耍我吧?”
    我笑一笑:“收到標書了?”
    “你從哪里弄來的標書?”
    李輝澤緊張的聲線之中似乎還藏著一絲難以抑制的好奇。
    我沒有正面回答,只說:“自有辦法。”
    李輝澤顯然沒料到我會這么回答,他頓了頓,心情似乎突然大好,語中帶笑:“要是我知道那場慈善晚宴給我?guī)砟敲创舐闊艺娌辉撊サ摹:稳f成那只老狐貍真是害死我了。”
    我笑,表現(xiàn)無知:“你對這塊地皮也是勢在必得,我這怎么叫害你?而且,就我所知,你二哥最近把你壓的很死。”
    “胡騫予可不是什么……”他說到這里,驀地頓住,很快改口,“你真的確定是57億?”
    我自然是知道他說這話的意思,但卻只能裝作不知,明知故問道:“什么意思?”
    “那塊地皮,可遠不止這個價格。”
    我當然知道這塊地不止這個價格。
    以我事先對這塊地皮的了解,和為此搜集的資料看,位于九龍的這塊地皮確實值錢,又首開了內(nèi)地與香港政府合作開發(fā)新概念綠色園區(qū)的先河。
    可我并不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李輝澤。這些訊息,我知道的訊息,李輝澤也一定知道,他幕后的智囊團不是什么等閑之輩,不需要我替他估價。
    不僅如此,我還猜測,李輝澤拿出手的最高出價,大概會在70億上下浮動。
    我要告訴他的是只是一點:我有能力弄到胡騫予的標書,也因此,有和他合作的資格。
    “那么……你的估價是多少?”我問。
    李輝澤那頭笑出聲,隨即聲線一僵:“林小姐,你該不會是和胡騫予派來,要套我話吧?”
    我也不與他再繞彎子,直接說:“我也不瞞你,我之前查過,77億是你的底線。你投入的資金絕對不可能高于77億。”
    那頭明顯頓了頓,隨即問:“既然如此,林小姐你又何必要把假的標書mail給我?”
    “你覺得,胡騫予會不會花那么多時間和精力,特別制造一份假的標書,糊弄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說。
    “哦?”李輝澤似乎被我引出了興趣。
    我緩緩地繼續(xù)我的話:“這份標書是我從胡騫予的電腦里得到的。李先生,你只需要記住這一點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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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車里等胡騫予和王書維。
    胡騫予一直以來都是自己開車,助理也就單單王書維一人,現(xiàn)在,又加上個我。
    他總的來說還算不怎么愛講排場,因而不用浪費時間在等司機來接或者和聯(lián)絡其他助理這等瑣事上。
    也算不幸被王書維言中,車子行到中途果真遇上了堵車。幸而胡騫予是開慣了快車的人,車流疏散開了之后,他只淡淡對我說了句:“坐穩(wěn)了。”
    隨后方向盤一打,油門一下子踩到底,中規(guī)中矩的黑色bmw立刻在中環(huán)高架上飛馳起來。
    8:50整,我們抵達位于中銀大廈中段寫字樓的倫明。
    時間掐的很準。
    程順成的兩個助理就在電梯口旁等著,心急火燎的樣子,見到胡騫予,立刻奔過來。
    “胡總,您總算來了!怎么打您電話都被轉接,我們程總都急得快掀桌子了!”
    胡騫予和王書維相視,不易察覺地一笑。
    我們由這兩個助理引路,一前一后走進晟天的會議室。
    胡騫予和程順成談得很愉快,很快簽署了合作意向,這比之前恒盛方面預期的要快。
    但之前雙方在利潤分成上的分歧,還是無法達成一致。
    在胡騫予入主恒盛之前,公司一直有側重股票方面的傳統(tǒng)。
    胡騫予在擔任公司ceo之后,轉而投資大炒房地產(chǎn),在新加坡國內(nèi)發(fā)展的順風順水,旗下新組的房產(chǎn)公司在海外掛牌上市,也頂住了各方勢力的打壓,收益頗豐,不止如此,這一舉還開創(chuàng)了新加坡國內(nèi)樓盤在國外銷售的新紀元,令全球各地的資深金融業(yè)者嘖嘖稱奇。
    而他近年來將視線投回彈丸之地——香港,正籌備進入競爭激烈的房地產(chǎn)代理行業(yè),而能否像在國內(nèi)以及海外那樣大展拳腳,這與同倫明的合作至關重要。
    反之,倫明也很需要通過和恒盛的合作打開新加坡市場。
    可即使是這樣雙贏的生意,在利益分布的問題上,雙方還是無法做到妥協(xié)讓步。
    不過在我看來,最主要的原因卻是,胡騫予手上還有一張牌:下午李輝澤邀了他出海,既然李氏對東區(qū)的開發(fā)案也很有興趣,胡騫予就算無與李氏合作的打算,但到時候他和李家公子一起出海的消息一經(jīng)香港媒體爆出,這消息,自然是對恒盛有利無弊。
    在表面的風平浪靜中慢慢掌控一切,是胡騫予的拿手好戲。
    這是我對這位對手的評價。
    雖然,他也許從未把我當對手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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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告辭之后,回半島酒店。
    頂樓的felix餐廳外聚集了不少媒體,胡騫予由服務生領著自貴賓通道進入餐廳。
    放眼望去,香港排的上數(shù)的商界名流大多攜伴出席。
    觸目處,女士或光鮮亮麗,或衣香鬢影,精細,美麗,一絲不茍;男士則多風度翩翩,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相談甚歡。
    我們剛出現(xiàn)在門口,就已經(jīng)有眼尖之人前來打招呼。
    胡騫予見此人越走越近,眼睛立刻瞟向一旁王書維,下一秒,王書維附到他耳邊:“季廷偉,亞寰國際總裁季立業(yè)的侄子。”
    此時,季廷偉已走到胡騫予眼前,“胡總!”同時遞出手,“怎么這么晚才到?”
    胡騫予彎出一抹笑,握了握他的手:“季立業(yè)先生可好?”
    季廷偉狀似受寵若驚:“叔叔正在巴厘島渡假。”
    “他老人家可真是逍遙快活。”胡騫予淡淡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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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剛開始還是好好的對話,卻因這季廷偉拐彎抹角地提到了東區(qū)的開發(fā)案而變了調(diào)。
    胡騫予只得借口看到別的朋友,要過去打個招呼,拉著我速速遠離季廷偉。
    上流人士的聚會大多如此,吃個早午餐也必須全副武裝,寒暄,打招呼,做任何事,任何舉動,都目的明顯。
    人與人之間復雜的關系,利益的熏陶全都無法加以掩飾。
    花旗銀行駐港負責人并未如期出席,胡騫予不用再一門心思的想著公事,心情輕松很多,也就在擺放了各式餐點的長桌前逛起來,挑幾樣看起來可口的,犒勞一下他的胃,也不時把東西送到我嘴邊。
    他似乎很喜歡喂食這樣的游戲,百試不厭,我也懶得抗爭,安安心心讓他喂著。
    反正,我已經(jīng)沒有什么尊嚴可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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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elix餐廳的鋁制桌子及玻璃底面營造出一種現(xiàn)代的冰山感覺,銀質(zhì)平底杯、t型發(fā)光舞臺桌、各種奇形怪狀的極簡主義吧椅。
    而此時,在這個很有些藝術家氛圍的地方,充斥的卻盡是光鮮亮麗之下□□裸的名利場。
    吃brunch習慣,沒有一個小時,不會結束。
    眾多政商名流需要胡騫予去應付,王書維跟在他身后,做他的移動名片夾。
    我偷得浮生,乘餐廳專屬的木雕電梯下樓。
    回房間。
    77億——我腦子里現(xiàn)在只有這一個數(shù)字,美味早午餐,于我,是味同嚼蠟。
    我開筆記本,在線聯(lián)系我的投資顧問。重新計算。
    香港政府這個財政季度共拍賣6塊與40192同等價值的地皮,投資運作率在30%左右。
    這次投到標牌的公司總共11家,其中3家有實力與恒盛競爭,但出資不會超過他們流動資金賬面上的50%,對恒盛構不成威脅。
    李氏是恒盛這次投地的最大對手,可李兆佳和胡騫予一向關系良好,這次雖然獲得主牌,但是李氏在新加坡的眾多房產(chǎn)開發(fā)案投入了太多流動資金,這次的底標應該不會超過李氏最近在新加坡購買的那塊地的70%。自然,李兆佳這次出席拍賣會,十有八九是煙霧。
    這樣算來,恒盛為了這塊地皮,肯付出的價格,甚至超出77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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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輝澤不是一個安分守己的商人,最近又和李兆佳鬧得很僵。他和我,成為同一陣線的幾率頗高。
    但說實話,何萬成當初在慈善晚宴上介紹我和李澤輝相識,說他能幫我,我對此抱懷疑態(tài)度。
    況且何萬成并不知,我和李輝澤其實早已相識。
    此番介紹,真是多此一舉。
    李輝澤其人,做事過于不溫不火、八面玲瓏,雖算不上毫無能力的二世祖,在外頭也有自己私人名下的公司,但與他那位在家族企業(yè)里獨當一面的二哥李兆佳相比,卻要遜色許多。
    由于一些限制,我不能讓人查到我名下資產(chǎn),所以以我為法人的公司只能在香港注冊,也因為這樣,我和這些港商多少有過些合作。
    香港最熱的兩樣東西,一是港股,一是房地產(chǎn)。李輝澤的公司曾和我的公司在地標籌劃方面的生意上有過幾次往來,但合作結果均是糟糕透頂。
    何萬成這只老狐貍到底是在幫誰,我并不確定。
    對于李輝澤,我不知自己能不能信賴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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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頭疼,捏一捏太陽穴。我覺得此時的自己就想只無頭蒼蠅,到處亂撞,沒有一點頭緒。
    資金不足,人力不夠,沒有盟友。
    雖然一直以來,我都在一點一點購進恒盛散股,但效率,不高。
    面對胡騫予,我處于完全的被動狀態(tài)。
    我在他面前收起所有鋒芒,乖乖做只寵物,也并非長久之計。
    胡騫予對我若即若離,如若他愛上我,注定要栽在我手里,可惜,我一點也不確定,他對我,有幾分認真。
    他看我的眼睛,總還是透露出不信。他的目光,仿佛一直在告訴我:你,還沒有擺脫嫌疑。
    他一面用著我的身體,一面防備我一切行動,讓我從接觸恒盛資金流向的財務部,調(diào)到服侍人的助理室,不讓我接觸任何大型商務案。
    此刻的我,差不多已被逼到絕路。
    我之前并不想對付他而損害恒盛的利益,現(xiàn)在我才明白,這樣的想法,實在過于天真。
    我抬腕看看時間,brunch差不多快結束,我得趕緊回去。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
    東方風格的安樂椅旁,中國漆木茶幾上,擺著酒店贈送的時令水果和新鮮手工巧克力,我撿了顆巧克力塞進嘴里,品味一下這難得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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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起身出門。
    到了門邊,剛碰到門把的時候,門鈴響。
    我開門。
    我以為是胡騫予。
    原來不是。
    是王書維。
    我朝他點點頭,他回應我,也微微頷首。
    一路無話,我走在前,王書維在后,我和他一道穿過光線黯淡的長廊,朝電梯走去。
    進入電梯間。
    王書維站在我身后。
    透過電梯間內(nèi)光可鑒人的金屬墻壁,我看著自己的臉,還有王書維1/4的臉。
    電梯一路上行,中途沒有停,眼看電子屏上的數(shù)字即將跳到頂樓,28層。這時,王書維喚我一聲:“vivi……”
    我定住。
    該來的躲不掉——
    這么想著,我按下27層,電梯門開,我走出電梯間。
    27層同樣是酒店套房。紅色地毯,木質(zhì)紋路墻壁。
    走廊極其安靜,有白帽白衣、條紋西褲的服務生從旁經(jīng)過,駐足,朝我們30°躬身。
    不久,看著服務生朝走廊另一頭而去,漸漸遠離的身影,我轉身,看身后的王書維。
    我笑一笑,盡量表現(xiàn)和善:“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和我做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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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笑:“這不正是你要的?”
    我沒有搭話,因為,無言以對。
    他見我沉默,一步,一步,朝我走近,隨后抬手,我?guī)缀跻詾樗夷橆a了,他卻指尖方向一偏,撥了撥我的頭發(fā)。
    然后,他褪開半步,瞅一瞅我的臉:“你還是做成了。”
    我咬咬唇,本不打算回答他,卻在看見他微波動搖的眼睛,心里有些動搖,俄而,我開口:“是。”
    “他愛上你了?”
    我低頭想了想,發(fā)現(xiàn)自己回答不了,于是只能說:“我不清楚。”
    “你愛上他了?”
    我搖頭:“沒有。”
    “vivi……”他又一次這么喚我。
    “嗯?”
    “這是我最后一次這么叫你,”他說,臉上沒有表情,“以后,你是林為零。”
    我想了想,點頭。
    “這也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
    說到這里,他閉上嘴,不再出聲。
    王書維一直習慣話說到一半便禁言,讓我去猜他的下一句話。
    “你想說,他太聰明,太冷靜,哪怕愛一個人,也不會愚蠢到拿自個兒身家利益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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