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無銀三百兩,這么一說,果然激發了謝尹安的好奇心,問道:“你但講無妨?!彼紤]了一下,再道,“你放心,今日你所說之事,我謝某保證一個字都不會對外泄露出去?!?br />
“謝小公爺言重了,奴家不是這個意思。其實,也不是不能說,但我說完了以后,還望你不要誤會才是。”外面之人細細聽著,她說到這里故意頓了一下,方才娓娓敘述道,“是這樣的,我知道三妹妹她以前和蕭世子關系不錯,兩人授業于同一位先生,聽說,二人在此期間交往親密。當然了,這些都是兩年前的舊事了,興許只是兩小無猜,單純的感情要好罷了?!?br />
薛玉芳不急不慢地說完,眼睛驀地笑彎成一條線,甚至都能想象到外面之人臉上什么表情,再想到薛玉嬌在他心里的印象大打折扣,不由越想越開心,越想越解氣。
謝尹安臉上表情變化莫測了一瞬,說一點不在乎是假的。他微微皺著眉,兀自道:“難怪……”
“難怪什么?”
謝尹安只覺心亂如麻,隨口道:“沒事。前面就是城門口了,為避免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請恕謝某不能再送了,就此先行一步,告辭?!?br />
薛玉芳掀起簾子,與他道謝送別。
謝尹安整個一副神魂游離的樣子打馬離去,跑出沒多遠,兩目凝聚,愈發變得幽深,若有所思的望著前方。從方才到現在,胸口悶悶的,說不出來的煩燥不順。
難怪他妹妹謝尹月每次回娘家都是郁郁寡歡,心事重重的樣子,原來是不得蕭書堯的喜歡,遭了冷落還不敢和家人說。
又難怪,剛剛自己主動上前與她說話,她竟逃也似的就走了,看都沒看自己一眼,感情是心中另有他人。
想到蕭書堯和他的未婚妻竟還有過這么一段舊情,謝尹安惱恨至極。對于這個未過門的妻子,立時心生芥蒂,氣血翻滾,使勁蹬了馬肚子一下,握緊馬韁飛快向前跑去。
寒風刺骨,刮的他兩側瘦削的臉頰生疼,他也恍然不覺,滿心滿眼都是薛玉嬌那張如花似玉的臉龐。正心中堵塞時,旋即,他突然放慢了速度。
他不甘心,即便兩人之間真的發生過一段感情又如何,他也非娶到她不可!他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征服她,包括她的人,還有她的心。就像當初孫瑩瑩一樣,臣服在他的身下乖乖聽話。這般自信地想著,漸漸,心頭的陰霾很快一掃而空。
……
陽光煦暖,格外晴好。昨日忙活了一天,今日府中明顯安靜了很多。
薛玉嬌換上了一身素白長裙,外面披著一件狐毛翻領外袍,正坐于案前烹著茶。謹娘一身灰褐色皮襖,在一邊幫忙打下手。
屋外的下人們井然有序地做著自己手里的活,除了隔著窗子,偶爾聽到幾聲竊竊私語。
忽聞外頭地動靜,似乎和薛湛有關。正要讓謹娘出門打聽打聽,這時,珍兒捧著一盆牡丹進屋,將花盆放在屏風旁的紫檀花幾上。
她無意看了一眼,倏然開口道:“我之前不是說過,不喜歡屋內放過于鮮艷的花株嗎?”更何況,也不看看現在這是什么時期。
后面這句話她忍住沒說出來。
珍兒今日換上了一身銀紅中襖青色比甲,襯得她皮膚白皙,干凈秀氣。聽到和自己說話,轉過身,試圖解釋道:“可是奴婢覺得,這花挺好看的呀。姑娘,不是奴婢說,咱們屋里裝飾太素雅了,都快趕上老夫人那房里了,她老人家吃齋念佛我們管不著,可姑娘畢竟和她不一樣,屋內擺設亮堂一些才好。”
“珍兒,怎么越來越沒規矩了。姑娘既說不喜歡,那就是不喜歡,那么多話干什么。你自己喜歡,可以挪自己屋里去,又沒人管你?!?br />
謹娘忍不住沉聲插了一嘴道,口氣略顯生硬。
先前因不知道她為荊氏做事,對她的一些缺點和無心之過一直持忍讓包容態度,現在得知真相后,心境難免和以往不同,態度上也一落千丈。
被突然這么一訓,珍兒臉上自是掛不住,心里不樂意起來。遲疑了一下,還是悶聲從命道:“是,奴婢就這搬走。”
珍兒撅著嘴抱起那盆花,剛要出去,突然又被薛玉嬌叫住:“我父親剛入土沒出一天,并不適合穿紅色的衣服,你回去順便也換掉吧。被人看到,就算我不說你,旁人也定會說你的?!?br />
先是花,現在又是衣服,珍兒連遭人指出問題,再怎么也提不起神來了。
但不管怎么樣,她也不敢真的和主子過不去,馬上收起臉上的懨懨不快,聲音恭順地應道:“是,姑娘。是奴婢疏忽了,這就去換?!?br />
人前腳一走,薛玉嬌便對謹娘問道:“謹娘,我方才聽外面有人說話,好像提到了我叔父。你去打聽一下,在說什么?”
謹娘應聲出去,少頃,目露憂色地進屋,斂身回復道:“回姑娘話,是這樣的,這些日子二爺不是連日沒怎么好好休息過嗎?加上昨日出城著了風,辦完喪事回來后凈過身沒有多久,就染了風寒病倒了。大少爺昨日從太廟回來后,又一夜未歸,找不到人,今日還有事需要他出面,二爺就四下派人去找,聽說到現在也沒有半點消息。二爺為此發了火,一氣之下對外放話稱沒有這個侄子。府里的人還從沒見他發過這么大脾氣,于是私下少不得傳來傳去,這傳的多了,少不了出來一些流言蜚語?!?br />
她面無表情的聽完,也大概明白都是些什么流言蜚語。無非是說他有越位霸占薛家地私心。
現在父親一走,家里沒有主心骨,于是誰做這家主的位子自然便有了爭議,只怕二房那邊早已經安耐不住了吧?,F在薛嘯云和他鬧出不合,正好襯了那頭的心意,方便造勢。
雖說他為人剛直,從不徇私,可還是會有人為了利益惡意抨擊打壓他。當然,也不是沒有支持他的人,論地位,論資歷,論責任心,薛湛接管薛家都當之無愧,除了身份比較特殊外。
薛玉嬌輕輕抿了口茶,道:“我這個哥哥從不讓人省心,也是難為了他,自己一堆事要忙,還得在后邊幫他擦屁股。要是這樣也就罷了,就怕旁人說三道四,把好心當成驢肝肺?!?br />
謹娘點頭附和道:“二爺已經是一品鎮北將軍,如今又掌管薛家軍,集軍政大權于一身,向來執法公正,毫不偏私,怎么會對薛家有想法。而他做這么多,還不全是為了這個薛家著想,可是,二房那邊可不會這么想,少不得在一邊煽風點火,惡意打壓他。如今照這個趨勢看,人言可畏,只怕對二爺名聲不利?!?br />
“不會的。”
薛玉嬌迎上她的眼睛,猶自篤定地說道。
謹娘一愣,問道:“姑娘如何這般肯定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