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你們兩個……這是……”
梨棠被人撞破了哭鼻子,使勁將月生推開,對朗清兇道:“看什么看!沒見過?”
說著沖下了車。
朗清在心里吶喊,就是因為見過,所以才震驚啊!尊上該不會怪罪我和弄塵哥哥帶壞了公主吧……!
內心好復雜!
他強行定了定神,看向車里的月生。
月生并未戴面具,卻穿著一身黑色繡銀色云紋的獵裝,怎么看怎么都是一身的英氣風骨。
這么好看又這么帥氣逼人的女子,也難怪公主會動心了。自是比孔雀王要年輕很多,又比鳳帝好看上許多倍,十足十當年云極陛下的風范!
若是跟男人比,大概只比芳尊,啊,不對,芳尊太老了,是比弄塵哥哥差上那么一點點。
朗清飛快地瘋狂腦補了一番,卻一臉正色對月生道:“到了,下來吧。”
月生剛梨棠重重推開,心中不知為何,有種說不出的難受,也不多言,乖乖地下了車,抬頭一眼看,廣木蘭神宮!
“帶我來這里做什么?”
“以后你住這!”
“我不是來教公主打拳的嗎?”
“是。”
“那怎么會住在芳尊的神宮里?”
“尊上說了,能教公主的人,都住在這里。”
朗清引著她穿過宮門,特意遵從勝楚衣的吩咐,從正門入了神宮,再穿過重重疊疊的宮室回廊,最后將她丟在一處花園,冷冷道:“我只能帶你到這里,剩下的自己找。”
說著掉頭就走了。
“喂——!”
月生一片茫然,你們這是要鬧哪樣?
她在花園中亂轉許久,驀然回首,見有人一襲黑袍,不知已經靜靜立在樹蔭里幾多時候,正靜靜地看著她。
他漆黑的袍子肩頭,落了片金黃的樹葉而不自知,看的那樣認真,讓人直覺他滿心滿眼都是眼前這個人。
月生嫌自己是不是有些太自作多情,可當下也沒有別人可以問路,就對那人喊:“對不起,打擾一下,有人告訴我,我住在這里,可是這里太大,我不知道該去哪里找我的房間。”
“你過來,我告訴你。”勝楚衣從嘴角到眉梢,笑容是慢慢綻開的,就如同一朵春風中緩緩開放的木蘭花。
月生就真的走了過去。
她皺了皺眉,這個人怎么有些面熟?
好像在哪里見過。
“你的住處,我知道,跟我來。”
勝楚衣翩然轉身,在前面引路。
月生就乖乖地跟在后面,凝眉琢磨到底在哪里見過他。
“聽說,你經常忘記以前的事?”
“是啊,你認識我?”
“秋獵之上,頭戴女神花冠之人,誰不認識!”
“哦。”難怪覺得面熟,大概是在秋獵上見過。
月生走著走著,發現他每走到一處岔路口,那里就會有一只空白的路牌指引方向。
“內個,請問,是不是順這些牌子,就能找到我的住處?”
勝楚衣回頭笑,笑容晃得人眼暈,“是啊,真聰明。”
月生被他笑得心頭一震,“我隨便猜的。”
勝楚衣繼續向前走,有意無意道,“通常,你看到什么印記,回想到與自己有關,或者說,什么圖案能引起你的注意?”
月生想了想,“我只喜歡看戲。”
“好,知道了。”
他引著她,穿過花園,步過一條兩側栽滿木蘭樹的林蔭路,入了一處安寧掩映在樹蔭深處的宮室,里面空無一人,連個服侍的宮人都沒有。
月生進了室內,才是一驚,“難道神皇殿的屋子都是一樣的?”
“何由此問?”
“我早上好像就是從這樣一間屋子里醒來的啊,只不過離開的時候,沒有門外的那排木蘭樹。”
勝楚衣站的離她極近,幾乎快要貼在她后背上,溫柔道:“那是因為你昨晚就住在這里。早上帶你離開的人,大概走的是角門。”
“哦,這樣啊,那謝謝你啊,”月生看他也沒有要走的意思,還越貼越近,特意避了一下,去桌邊倒水,“既然我已經回了自己的房間,你就忙你的吧。謝謝你!”比如去樹下繼續站著。
勝楚衣卻在她身后繞了兩步,“巧得很,這里剛好也是我的房間。”
噗!
月生剛喝到嘴的茶,現在全噴出來了。
“你的?”
“是啊!”勝楚衣笑吟吟的雙眼,露出狼看見了兔子一樣的光!
月生忽然猛地想起自己在哪兒見過這樣的眼神了!
荒草從里,騎她身上,扒她衣裳的那一只!
“禽獸!”
茶杯一扔,小拳頭破空而來,勝楚衣用手掌抱住那拳頭,隨著她的力道向后飛退而去,借勢化去力道,于半空回旋一遭,廣袖揮起,將人攬入懷中。
“憐憐,你想起我了?”
“想起你禽獸不如!”
勝楚衣眼睛一亮,原來霸王硬上弓可以加深印象啊!“那就再禽獸一次!”
他飛快脫了外袍,將人繞了幾圈,捆成個粽子,抗上床去!
月生在他肩頭拼命地蹬腿,“我一看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你果然不是好人!救命啊——!”
……
很久很久以后,勝楚衣倚在床榻上,胸膛上趴著個光溜溜的人兒,有些消瘦,卻是瘦有瘦的風情。
她花瓣一樣的唇在他的脖頸之間膩膩歪歪,“嗯,你好香啊!香得我想一口把你吃掉!”
勝楚衣的手在她脊背上那條飛龍刺青上反復掠過,幽怨道:“一看見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果然不是好人。”
咣!
胸口被重重捶了一記小拳頭。
“哎喲,真疼。”
他翻身將她撲倒,在她粉粉的脖頸上輕咬,順著如水的皮膚下行,逗得她咯咯咯咯地笑。
那笑聲,他久違了好多年好多年,如今就怎么聽都聽不夠。
直到月生快要笑得背過氣兒去,他才放了她。
她窩在他懷中喘息,仰頭倒著看空蕩蕩的屋子,“這里真的是你的住處?”
“是啊。”勝楚衣披了寬大的薄薄寢衣,將兩個人裹在一起,月生的身子就像條滑溜溜的小魚,在他懷中流連生姿。
“怎么空蕩蕩的,什么都沒有?”
“在此之前,有很長一段歲月,我的日子只是活著而已。而在此之后,我的每一天,都和這屋子一樣,由它的女主人來填滿。”
“哦。”月生眼光瞬間有些寥落。
勝楚衣的手在她的頭上揉了揉,聲音輕柔而多情,“你愿意做這里的女主人嗎?”
月生瞪大眼睛看他,“我?”
“除了你,再沒旁人有這份資格,告訴我,你愿意嗎?”
“可是我明天就把你忘了。”
“沒關系,我記得你就好。”
“可是,”月生望著他的又眼睛,有些慌了,“可是我還不知道你是誰呢。”
“我……,我是勝楚衣。”勝楚衣想了想,終究還是不忍再對她說謊。
“勝,勝楚衣!”
月生幾乎是使出了打架的勁兒將他推開就要跑,卻被勝楚衣給撈了回來。
“憐憐!憐憐別走!”他將她緊緊揉在懷中,“憐憐,我求你,不要再走了!”
月生掙扎了幾下,耳邊全是他哀求,就不忍心再掙扎了,任由他吻著她的頭發,輕輕喚她。
“其實……,我只是想混進來看你一眼,然后就走的,我……,我沒想睡了你……”
她鼓起勇氣,艱難道:“我沒想過要做誰的替身,我也不是你的憐憐,我,我只是想看看你就走的。”
月生還是輕輕推開他,慌亂地滿地撿衣裳,勝楚衣頹然看著她忙來忙去,卻手抖地一件都穿不好。
“我來吧。”他接過她的衣裳,一件一件小心輕柔地替她穿上。
“我與憐憐,第一次見面,是在朔方的墮天塔,那時候,她不認得我,我陷入夢魘,也看不見她。我們卻因那一夜,有了第一個孩子,也就是梨棠。”
“梨棠出生時,我不在她身邊,她受盡苦楚,親手剖腹取子,又一個人將她養大。”
勝楚衣為她一顆一顆系上領口的扣子,“我們再見之時,梨棠已經三歲,她身居九皇子之位,女兒之身,卻風采優勝男子,令人一見難忘,再見傾心。”
月生微微垂著頭,靜靜聽著。
勝楚衣替她穿上外衣,系上腰帶。
“神都秋獵,她一人獨得十尊黃金爵,叱咤風云,一時風光,天下無兩,我只需立于她身后,便可感受到她滿身的光芒,如一輪驕陽,可以將無盡深淵照亮。”
“可是,你為什么還是扔下她一個人走了?”月生突然問。
勝楚衣的手停了下來,“你記得?”
“戲文里說你走了,去了東煌,之后云極公主東嫁,才與你再續前緣,可是卻沒說你為什么要走。我一直覺得,你與她那樣相愛,必不會輕易分開,扔下她一個人受了那么多苦,你一定有你的原因,可我卻不知是為什么。”
勝楚衣繞到她身前,雙手握住她消瘦的肩膀,“是不是只要是戲文里說的,你都會記得這樣清楚?”
月生眨眨眼,“大概是吧,這十年,那戲班子唱了幾百場戲,我每一場,每一句臺詞,都記得。”
他緊了緊在她肩頭的手,“給我三日,我給你個留下來的理由。”
勝楚衣的眼睛,懇求地看著她。
月生心頭一軟,“可是,我現在答應你也沒用,明天一覺醒來,就都忘了。”
“你用我的姓氏,做自己的名字,說明在你內心深處,還記得我,答應我,只要你今夜不走,明天開始,你就不會走了!答應我!月生。”
他從未喚過她月生,因為在他眼中心中,從來就沒有什么月生,有的只有蕭憐一個人。
可現在,他只想要安撫她,留住她!
“好,我試試。”月生有些勉強地點點頭,“可是,我還是出去門口……”
她想向外走,卻又被勝楚衣的大手給拽了回來,“哪兒都不去,就在這里。做你自己也好,做她的影子也好,答應我,一刻都不離開我,就在這里!”
月生就只好這樣,被勝楚衣的手臂壓得扁扁的,趴在他懷中,瞪著眼睛,等天亮。
不能睡,不能睡,睡了就會忘了,忘了就會又被他騙!又會做對不起圣女的事!
大概是抱著她就分外安心的緣故,勝楚衣反而比她先睡了過去。
禁錮著她的沉沉手臂悄然松了下來,月生試著抬頭,看他睡得那樣熟,那樣安靜,像個漂亮的大孩子一般。
“楚郎……”她學著戲文中蕭云極的樣子,偷偷喚他一聲。
“嗯。”還在睡夢中的人,應了她一聲,應得如此自然,就像兩人已相濡以沫不知多少歲月。
她偷偷伸手,輕撫他的臉頰。
就被他抬手,順勢抓住,枕在了臉龐下。
月生就只好一動不動,將手掌給他枕著,躺在他身邊看著他。
“我始終覺得自己丟了一樣很重要的東西,如果是你,就好了。”
她眼皮越來越沉,終于合成一條縫,最后陷入了黑甜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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