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心里有事所以睡得不安穩。
季青林醒的時候小心地動作還是把楊惠卿吵醒了。
窗簾都是關著的透不進日光,他借著夜燈昏昏的光亮去洗漱。
水流聲在寂靜的早晨也顯得很輕。
楊惠卿假寐著,感覺有人靠近自己這邊的床頭。
緊張到腳趾藏在被子里蜷縮。
放了杯水。
安靜離開。
楊惠卿這才起身,按亮了床頭燈。
去端水杯。
“啊。”
十成十的燙。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起床時間大概是他出發后的半小時呢。
拿捏得倒是準。
她腹誹著,嘴角卻翹起來,為了不被告狀,他也算是用了心。
十點多,季青林發過來微信。
“起了嗎?”
“起了。”
“水正好七分熱,謝謝。”
“幾點方便回光園,我讓司機去接你。”
明明可以自己隨時叫司機送過去,可這人表現得殷勤,楊惠卿本著積極合作的態度也愿意接受讓他安排。
“兩點吧。”
“好。”
“晚上可以幫我帶下桂花園的紅豆酥嗎,在你公司附近。”
楊惠卿知道自己稍微有點兒過分了,她早起后就存著這個想法,特意搜了一下他公司附近有什么。
過了幾秒。
“好。”
她故意沒說謝謝,讓對話停在這。
兩人結婚一個多月。季母宋勤第一次接到兒媳的電話。
“媽媽您好。”
“惠卿啊,最近身體好嗎。”
“身體好的,媽媽您怎么樣?”
就身體,吃食,日常生活等客套了十幾句話。
楊惠卿才點入正題:“我打電話是想問下,青林……他愛吃什么啊。”
其實楊惠卿問楊惠希或者楊仝的話也能問到個大概,但本著不被弟弟妹妹笑話的心理,她選擇直接問婆婆,一次性把季青林的喜好打破沙鍋問到底。
知己知彼,拿捏好他所有喜好,才能有利于日后合作。
這邊正和季母打牌的幾位夫人看她把牌撂下,臉上簡直要開出花來,還不忘給她們使眼色。
故意大了聲音,“我們青林愛吃什么啊……”
幾位夫人這才明白,一個個都端起看戲的笑,恨不得能鉆進手機里去。
這邊通話一斷,那邊就火熱朝天開了。
“哎,可是楊家媳婦?”
“好姑娘,都開始向婆婆取經了啊。”
“看起來就是乖巧孩子,這個親做得好哇!”
“孝順著呢,這兒媳婦討好婆婆呢!”
季母一邊自得地笑,一邊口上謙虛著。
“哪兒跟哪兒呢,一定是我家青林太兇,讓人不好張口問了,才問到我這來的。”
“不過我這兒媳婦,確實是我家老爺子早就定了的。老爺子眼光好啊!”
邊上夫人笑罵:“瞧你這得意的樣兒,等生了胖小子,就是扔給你的!到時候瞧著吧。”
一堆人又說起各家小輩來,熱熱鬧鬧又把牌打起。
光園里兩人的婚房是季青林獨居后就一直住著的。
婚前雙方家里就居住地這件事沒有怎么商量,他們這種聯姻家庭,婚前婚后財產都分得很清楚,看似倉促地結了婚,實際上該少的協議文書一樣沒少。雖說不出意外一輩子就這么過下去了,但那意外是雙方家庭都不敢冒險的。因此,共同財產越少越好。
為著方便,省去再以兩人名義購置一套新房的繁瑣。楊惠卿對于入住季青林名下的光園沒什么意見。
因此,這棟房子完完全全是獨居男人式風格。
冷硬的北歐風設計,只兩層的小獨棟。
一樓的主燈又大又亮,直直地打下來,讓人無所遁形。
楊惠卿遮眼,皺著眉盯著這個只有瓦數沒有丁點裝飾的照明工具。
“阿姨,打電話叫書房的設計團隊明天來把這燈給換掉。”
“讓他們把備選品今晚之前發給我。”
阿姨看著站在樓梯上沖她說話的楊惠卿。
莫蘭迪灰色的大披肩裹著,頭發溫溫柔柔地散在上面。
終于有了這個家有女主人的實感。
季青林回來時帶回三大捆的紅豆酥。
楊惠卿不知作何評價,她小時候就愛吃桂花園的東西,百年的老字號用料實誠,小時候吃上幾口就頂飽,半天吃不下去飯。
這東西又沒防腐劑,放不了三天,這三大捆估計得有四五十個。
偏他還獻寶似的,把紅豆酥放在桌子上后就瞥她好幾次。
似乎非要得到句謝謝,或是“不告狀”了的保證。
季青林終于踱步過去,打開油紙,捏了一塊還有熱氣的紅豆酥在手里。
咬了一口就細細碎碎落了滿手的酥皮。
“你愛吃我就多買了點回來,他家今天剩下的我全包了。”
囫圇幾口一個就吞下肚,又灌了幾口水,雖是滿口清香又不過分甜膩,但不太合他的胃口。
再看向楊惠卿時見她放下手里的書看著他,面色猶豫。
看著楊惠卿的表情,季青林醍醐灌頂:帶了紅豆酥回來她半天沒個表示,是不是這事兒辦得不合她心意?
他回想起來大手一揮叫將剩下的紅豆酥全包起來的時候,那阿姨似乎問了一句:“您家里今天請客呢?要不要再帶點別的?”
季青林又喝了一口水,“吃不完就扔了吧。”
“再分點給阿姨和廚房吃。”
說完他就轉身上樓去,步子邁得大,看似瀟灑心里卻在懊惱,急于表現卻用力過猛辦了蠢事,顯得自己很不聰明似的。
楊惠卿“唉”了一聲。
他頭也沒回。
聽見她問:“你晚飯還吃嗎?”
季青林這才覺得一個紅豆酥下肚,已經七八分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