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生個孩子，席家的繼承權就屬于他了　　　　涼落低頭吃著飯，扒拉著飯粒送進嘴里，突然想到什么，抬頭看著他，目光坦蕩：“如果沒什么事的話，以后晚上，你可以不必回來。”
    席靳南回答：“這是我家。”
    “你完全可以再買一處房子，和唐雨蕓住在一起。”
    席靳南眉頭微皺：“這樣的話，我留你一年，還有什么意義嗎？”
    “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留我一年。”涼落低頭看著飯粒，“剛剛的話，只是一個提議而已。因為我想一個人安靜的在這度過一年。”
    “沒那么簡單。”
    涼落頓了一下，然后點點頭：“哦。”
    這段短暫的對話，讓原本就壓抑的氣氛，更加添了一絲詭異。
    這頓飯涼落胃口很好，以前吃一碗飯都要磨磨蹭蹭好久才能吃完，今天卻足足吃了兩大碗。
    看來是餓久了，終于知道多吃一點了。
    席靳南放下筷子的時候，涼落還在吃，見他已經吃完了，又問了一句：“我……還可以去見爺爺嗎？”
    席靳南側頭看向她，目光銳利得像是要把她看穿。
    好久，他才淡淡的說道：“當然可以。不過你連我這一關都過不了，還想去爺爺面前套出些什么來的話，是不是有點太天真了。”
    涼落被他說破了心思，倒沒有像以前那樣，露出任何懊惱的神情，或者是頂席靳靳南幾句，只是默默的收回目光，繼續低頭吃飯。
    一時間餐桌上又恢復了安靜。
    席靳南卻有些不習慣了，眸光復雜的看著側對面的涼落。
    她現在沒有以前那么渾身帶刺了。
    她說話的時候也變得輕言細語，不再神采飛揚。
    她那雙讓他曾經著迷的眼睛依然清澈，但是不再靈動，甚至有了些許的灰敗。
    他以前總是希望她能溫順一點，乖一點，再溫順一點，再乖一點。
    現在的她算是達到了他的期望，可是……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達到的。
    他莫名的有些想把她現在的樣子打碎。
    席靳南心里煩躁不已，看著她這個樣子，越看越生氣，干脆起身離開了餐廳，頭也不回。
    涼落專心致志的吃著飯，也沒有抬頭看他。
    兩個人之間陌生得近乎冷漠。
    涼落心里明白，其實席靳南說的對，她想知道事情，如果他不想讓她知道，那她就永遠不會知道。
    哪怕她去找爺爺，也沒有用。
    她只是孫媳婦，外姓人，席靳南才是席家人。
    他總是在提醒她，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不要太看得起自己。
    一年啊，一年，他要留下她這么長的一段時間做什么呢？
    吃完晚飯，涼落走出餐廳的時候，沒有看見席靳南的人影。
    她也就不以為意，隨便他去哪了。
    傭人送上來飯后的水果和甜點，她隨便吃了點，看了一會兒書，眼睛有些疼，就準備上樓，回房間洗澡。
    別墅里一向是很安靜的，涼落的腳步聲在上樓梯的時候格外清晰，直到踏上二樓柔軟的地毯，腳步聲才輕了不少。
    涼落走到自己房間門口，和平常一樣，低頭推門走了進去。
    剛剛走了兩步，她就停下來了。
    房間里那抹高大的身影，不就是席靳南嗎？
    他怎么到她房間里來了。
    席靳南站在她船頭的柜子邊，那上面擺著她的一張相片，他修長白希的手指輕輕拿起，正低頭專注的看著。
    聽見開門的聲響，他轉頭看了她一眼，把相片放下。
    涼落干脆也就沒關門，隨意的說道：“原來席總還有這個癖好，喜歡不經人同意就到別人的房間里來。”
    “這里沒有哪個房間是我不能進去的。”
    “哦，”涼落語氣一如既往的沒有起伏，“既然這樣，那你就在這里吧。”
    她不想看見席靳南，不想看見他那張臉，只會讓她覺得更難受。
    而涼落從餐廳到的時候就一直淡然不驚的語氣，卻讓席靳南早已經不滿意了。
    “涼落，”他轉過身來，“你怎么變成這樣了。”
    涼落正在給自己倒水的動作一頓：“我哪樣了？”
    席靳南聲音一沉：“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涼落當然明白他說的是什么意思。
    握著水杯的手緊了緊，她想忍住，繼續保持云淡風輕，可還是失敗了。
    她把水杯一放，因為用力過猛，杯子里的水飛濺了出來，灑在四周。
    涼落抬頭看著他：“我能怎么樣？你想要我什么樣？我必須服從你的一切意愿，是嗎？”
    話一說出來，就再也收不住了。
    她開始把事情一件一件的攤開來講：“我沒有推唐雨蕓，碰都沒有碰她，你非要認定是我干的，好，那就這么認為吧。你為了她，打了我，我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和你去席家，替唐雨蕓嫁進席家鋪路。萬事俱備了，終于可以離婚了，你又遲遲不出現，躲著我。”
    涼落越說就越激動，聲音也不自覺的揚了上去，再也沒有剛才的冷靜平淡。
    “你躲我，我沒有辦法，只能逼著你出現，所以我絕食。我絕望的等了你這么多天，你又說，還要一年，我們才可以離婚。”
    “席靳南！”涼落大吼道，“我奈何不了你，我只能退而求其次，答應了等一年，并且配合你。你現在又嫌我變化無常！是，我做什么都是錯，我說什么都不對，那你就走啊！去讓你開心讓你快樂的地方啊！”
    她像是一個被壓抑了很久，突然釋放的人一樣，絮絮叨叨的說著，席靳南卻始終面色平靜。
    這才是她。
    他看著涼落，單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原地沒有動：“我還以為，涼落，你都沒有任何情緒了。”
    涼落恨不得把手里的水杯砸在他那張俊臉上。
    她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恢復平穩：“沒有事，麻煩你出去。”
    說完她就往衣帽間走去，不準備理他。
    “我沒有亂進別人房間的癖好。”席靳南說，“我是來和你說一件事。”
    涼落停下腳步：“那你說。”
    “你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都沒有看著我。”
    涼落干脆轉身，大步走到席靳南面前：“請問，你有什么事？”
    席靳南低頭看著她：“你不是很想知道，為什么要一年后，我才肯和你離婚？”
    涼落的眼睛頓時瞪大。
    席靳南會告訴她？
    “我是很想知道。”她點頭承認，“但你不愿意說。”
    席靳南唇角一勾，伸出手去，把她耳邊的碎細心的別好，動作細致溫柔，卻遲遲不說話。
    涼落卻因為他的指尖每一次碰到她耳后的肌膚，身體就不由自主的戰栗一下。
    無法克制的戰栗。
    “席靳南……你到底說不說？”
    “你很敏感。”席靳南低聲說，“這里，輕輕碰一下都有反應。”
    涼落側頭躲過，低垂著眼。
    “席靳南，你要從我這里拿走什么，我都愿意，反正……我已經一無所有了。”她輕聲說，“我只要離開。”
    席靳南問：“什么都可以嗎？”
    “嗯，都可以。因為……我對你沒有期望了。”
    說完，她抬頭看著他。
    席靳南瞳孔一縮：“沒有期望……難道你就不想想，你做了什么事嗎？”
    涼落一笑置之：“隨便你怎么認為好了。你的認為，對我來說，根本已經不重要了。”
    席靳南看著她說出這句話，神色如常，波瀾不驚。
    他心里一疼，不可抑制的怒氣從心底涌上。
    她……放下了，不愛了？
    席靳南猛地收回手，轉身背對著涼落，生生將怒氣壓住。
    他不可以對她脾氣。
    涼落還沒反應過來，席靳南的臉色怎么說變就變了。
    她看著他的背影，淡淡的收回目光，走到水杯前，拿起喝了一口。
    這就是他和她現在的相處模式。
    那么近，又那么遠。
    她已經千瘡百孔，傷透了心。
    要怎么去愛？要怎么去愛這個一次又一次把她的感情踩在腳底下的席靳南？
    這樣靜靜的過了五分鐘，席靳南忽然開口說道：“介意我抽根煙嗎？”
    “隨便。”
    涼落回答，然后就看著席靳南的動作。
    他依然俊美，依然瀟灑，側臉的輪廓像是被精心雕琢過一樣。
    隨隨便便往那一站，依然好看得讓人移不開目光。
    涼落站在一旁，看著席靳南脫下外套，從口袋里拿出香煙，放在唇邊銜著，又拿出打火機，低頭把香煙點上，然后把香煙盒子和打火機一起胡亂的塞進口袋，又把外套隨意的扔在一邊。
    這個動作，看上去席靳南已經做過了無數遍，熟練得很。
    涼落知道他有煙癮。
    席靳南根本看都沒有看她，深吸了一口煙，徑直往沙那邊走去。
    席靳南在沙上坐下，看上去有些焦慮不安，房間里一下子滿是煙味。
    涼落皺眉，有些聞不慣這味道。
    但是她也沒說什么，捂著鼻子，忍不住咳嗽了兩聲。
    席靳南往她這邊看了一眼，又收回目光。
    一直到席靳南手里的這根煙吸了大半了，兩個人的視線都沒有交集。
    涼落默然的站在一邊，席靳南一言不的抽著煙。
    看著席靳南把多余的煙灰丟撣進煙灰缸里，涼落才皺著眉頭問道：“你跑到我房間里等著我，就只是是為了來抽根煙么？有事情，快點說完不好嗎？”
    席靳南沉默了一下：“你過來。”
    涼落沒有遲疑，快步的走了過去，站在他面前。
    席靳南看了她一眼，又說道：“和我坐著說話都不愿意？”
    涼落只好在他身旁坐下。
    席靳南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后說了一句：“還是太瘦了。”
    涼落有種莫名的屈辱，因為……他打量她的眼神毫不避諱。
    “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這么痩。”
    席靳南總是嫌棄她的智商，從見面開始，一直到現在。
    她都能忍。
    席靳南說完之后，又沉默了好久，架著二郎腿，側影俊朗，指尖煙霧繚繞。
    涼落低頭看了一眼自己，也的確痩。
    她從來就沒上過一百斤。
    現在這幾天又剛剛絕食過，只怕九十斤都沒有。
    不過沒事，接下來，她會好好的把自己養得健健康康的。
    這樣，離開席靳南之后，她才能天高海闊的去追逐她想要的生活。
    席靳南又吸了一口煙，顯得有些焦躁不安。
    涼落正在想著以后怎么吃好點，把自己養得白白胖胖的，冷不防就聽見席靳南格外低沉的聲音，帶著一點點啞。
    他說：“涼落，生個孩子吧。”
    涼落一瞬間都以為自己的耳朵出問題了，她震驚的看著他。
    “席……席靳南……你在說什么？”
    “生個孩子，我們的孩子，”席靳南重復的說道，又強調了一遍，“這樣，席家的繼承權，就屬于他了。”
    孩子？
    生孩子？
    她和席靳南的孩子？
    涼落當即就否決：“不可能。”
    她怎么可能……為席靳南生孩子，還要什么鬼繼承權。
    “為什么？”
    “我不會為你生，我的孩子，也不稀罕什么席家繼承權。我不希望他長大以后變成你這樣……”
    席靳南眉尾一挑，側頭看著她：“我什么樣？”
    涼落沒看他，移開了視線。
    “總之……席靳南，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腦子抽什么瘋了，醞釀了這么久，要說的竟然是生一個孩子……
    等等，一個孩子，那之前說的，要等一年后才離婚……
    涼落恍然大悟，愕然的轉頭對上席靳南的目光。
    席靳南坦然的說道：“可是一年之內，我們必須要有一個孩子。”
    涼落久久不能從這句話里回過神來。
    原來……原來是這樣。
    她終于明白了，終于知道了這些天來，為什么會生這些事。
    她知道得……會不會有點太晚了。
    席靳南許她一年，就是為了讓她孕育一個他的孩子。
    難怪他在席家，和爺爺在書房里談完之后，整個人會變得那么奇怪。
    竟然……談判出這么一個結果。
    難怪他避著不見她，不接她的電話，他怕是在盡力安撫著唐雨蕓吧？
    席靳南恐怕是需要時間來接受消化，唐雨蕓也需要。
    一個孩子……爺爺，還真敢想。
    涼落直直的看著他：“你不是說連碰都不想碰我了嗎？”
    席靳南眉頭微皺。
    涼落看著他的神情一變，又緊接著說道：“哦……我明白了，生孩子，也不一定要碰我。”
    她能想到席靳南會用什么辦法。
    可是……她不愿意，說什么，她也不會愿意。
    涼落看著席靳南，嫣然一笑：“席靳南，可是我連卵子都不愿意提供給你。”
    她絕對不可能留一個孩子在席家。
    就算她沒有十月懷胎，沒有親自生養，但……那畢竟是她的孩子。
    她的心是肉長的，如果這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上，她再也不能瀟灑坦蕩的離開席家了。
    孩子就成了她的牽掛。
    涼落依然在笑，她想破腦袋，也沒有算到，席靳南要留她一年，是因為……要個孩子。
    她和席靳南共同的孩子。
    她根本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
    席靳南掐滅了指尖的煙，淡淡的說道：“涼落，我有說過，要做試管嬰兒嗎？”
    這句話又如同當頭一棒，震得涼落渾身一顫。
    不做試管嬰兒……那，更加是不可能。
    不等涼落多想，席靳南的聲音又一次響了起來：“這不是你愿不愿意的事情，這是必須要做的事情，由不得你。”
    “你明明知道……我是不會根本不會同意的！”涼落有些激動，“這不可能！”
    涼落的反應，在席靳南的意料之中。
    看著她句句都是不可能，口口聲聲說著不會生這個孩子，他很淡然。
    別說涼落，就連他最初從爺爺那里，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過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
    “不同意？”席靳南問，聲音不大不小，不緊不慢，“你確定嗎？”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
    席靳南眉眼一挑：“可是……你不是想離婚嗎？”
    涼落急忙回答：“我當然……”
    可是話說到一半，她頓住了。
    席靳南把她的神情盡收眼底：“事實已經很明確了。只要你生下這個孩子，你就可以離開席家，離開我。”
    涼落緩緩的開口，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她潰爛的傷口上撒鹽：“如果我不生下孩子，事情是不是就不可以如我所愿……”
    席靳南應得很干脆：“是。”
    涼落心里一下子百味雜陳，說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因為事情已經很顯然了，全部攤開在她面前了。
    生下孩子，她才能離婚，走人。
    事到如今，她竟然還要為席靳南生孕一個孩子。
    “席靳南，我上輩子到底欠你多少，需要這樣的來償還……”涼落喃喃的說道，“我把婚姻自由愛情身體統統都給過你了，你現在還要我一個孩子……”
    他沒有出聲。
    “是……我是欠了你，欠了席家。可是我給的還不夠多么？”
    席靳南只是淡然的回答：“一個孩子，你必須得生下，我們才能離婚，雨蕓……也才能得到她該有的名分。”
    一說起唐雨蕓，涼落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急急忙忙說道：“對，唐雨蕓，你還有唐雨蕓。她可以生你的孩子啊，你那么愛她，孩子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吧！”
    她已經是慌不擇路，大腦不知道要怎么正確的思考了。
    結果席靳南一句話就把她敲醒：“如果雨蕓有這個可能，你以為我會要你生下席家繼承人？”
    涼落一下子怔住。
    是啊，但凡有那么一點可能，席靳南怎么會愿意要她來生這個孩子，怎么會愿意……
    怕是爺爺不會承認唐雨蕓的孩子吧，爺爺那么討厭唐雨蕓。
    而且，唐雨蕓有先天性心臟病，生孩子……也是有極大的風險。
    其實涼落心里都很明白，跟明鏡似的，只是她心底卻是抗拒著自己去面對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