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九點左右,他們才回家。
到家門口,車停穩,熄了火,寧謙解安全帶的手,在轉頭看向他家的位置時,整個人一僵。
臉色驀地大變。
胡涂見他手僵在半空不動,也順著他的視線望去,屋子里,亮著一盞燈,寧謙的房間。
房間的窗戶邊,有道纖細的身影。
她也手打了個彎,下意識的想到了薜小茜,可,那亮燈的,是小叔的房間。
遲疑了下,她轉頭出聲道,“小叔,你家里有人?”
卻發現寧謙嘴角抽動著,她看到他的手都在抖,眼神里明顯的有著緊張。
這是她從沒見過的寧謙。
恐慌,不知所措,緊張。
“小……”她的叔字,還沒出口,寧謙就推門下車了。
然后幾乎是沖進了別墅里。
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在腦子里一點點成形。
胡涂拉著行李進來時,別墅的入口處,寧謙懷里抱著一個女人。
她看不到女人的長相,只看到一頭短發,還有白皙修長的雙腿。
明顯,不是薜小苒。
那是誰?她的心,沉了再沉。
胡涂盯著看了很久,張了張嘴,努力了好幾次,都沒能讓自己發出聲音,玄觀的燈光并不明亮,她卻還是清楚的看到了寧謙緊擁她的手臂,有些顫抖。
心,酸澀,疼痛不已。
“寧謙,你先松開,我都給你抱的喘不過氣了。”女人先推開寧謙的。
聲音拉回了寧謙還有胡涂的思緒。
“這兩年,去哪里了?”
只是,讓胡涂意外的是,寧謙卻是低吼,明顯帶著怒氣。
這樣怒不可忍的寧謙也是胡涂陌生的。
她就是再惹他生氣,他也只是沉著臉,不會這樣。
女人扯了扯自己煙灰色的短發,退后了幾步,胡涂這才看清她的臉,漂亮,精致,俏皮,桀驁不馴,又藏不住的自信。
幾個明明不相干的詞,集中在了一張臉上,卻完全沒有違和感。
“這是誰呀?”女人并沒回答寧謙的問題,而是眼神越過寧謙看著胡涂,上下打量了一番,接著一副質問的口氣。
胡涂張了張嘴,還沒解釋,女人就對著寧謙的胸口,又打又捶,“你還說一輩子就只要我一人,我這才走多久呀,你新歡都有了,還……還這么小,你混蛋,寧謙。”
她吼了起來,朝著寧謙,胡涂心里男神一樣的小叔。
胡涂被她瞪得往后退了兩步,莫名的有些心怵,“要不,我去學校吧!”
聲音一出,顫抖的厲害。
女人以為她害怕,上前,扯了她的行李箱,“喲,還是學生啊,寧謙,你口味夠重啊,不介紹下,是誰?”
如果到此時此刻,胡涂還不明白兩人的關系,她真是要蠢哭了。
她咽了咽口水,吸了吸氣,“他是我小……”
“進來自己去洗了睡。”
到了口邊的叔字還沒出口,就被寧謙的話打斷了。
然后扯著那女人,轉身,就往他房間拉去。
“寧謙,你個王八蛋,你個大騙子。”那女人掙扎著,用腳踢著寧謙。
門“砰”的一聲合聲,胡涂的聲音劇烈顫抖了一下。
她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站到雙腿酸疼,扶著墻后退了一步,大理石墻壁上的冰涼自背后傳入,才喚回了她的意識。
胡涂用力地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心口疼得一陣發悶,幾乎喘不上氣來。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去的,怎么按的電梯,怎么下的樓,怎么找的酒店,怎么進的房間?
一直到冰水從頭頂淋下來時,她的神智才清醒。
卻接踵而來的就是牽成線的淚水,混合著由上而下的水,流入口中。
小叔原來,有喜歡的人!
那個可以對著他,又打又罵,肆意而為的女人?
她以為,能和他好的女人,必然是像薜小苒那樣的,溫柔大方,舉止優雅,有能力,又識大體的大家閨秀。
所以,她向來就有自卑感,覺得自己配不上他。
可是,怎么會是那樣的一個女人?她的小叔,男神,喜歡的,居然是那樣的女人。
心里說不出的難受與憋屈。
為小叔那獨特的喜好……為自己那才萌牙,就死在“搖籃”的暗戀。
從浴室出來,專屬的手機鈴聲一直在響,之前覺得甜蜜,如今卻只覺得刺耳。
她站在床邊,看著那兩個字,在屏幕中間,上下跳動著。
用力捏了捏自己的掌心,壓抑下又涌上鼻尖的酸澀,扭過頭,再回過頭,俯身,想按掛機鍵。
想想,還是忍不住的接通了電話,
“早點睡,明早過來,我送你學校。”
語氣平靜地就像是剛剛的一切都沒有發生一樣。
他甚至沒有問她在哪兒?
胡涂咬著唇,呼了口氣,輕咳了聲,才開口,“小叔,不用了,我明早自己去學校,再見。”
說完,她就慌亂的掛了電話,怕自己心軟。
然后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她不要他管了,以后,她也不要他管了。
酒店房間的門外,寧謙手里捏著車鑰匙,指尖泛白,站了很久,才離開。
這一晚,胡涂就蜷縮在床頭,從天暗坐到了天明。
她想了很多事,也想通了不少事。
這樣也好,本來就不會有結果,早點斷了她的念頭,也未必不是好事。
晨曦微露,清晨朝陽的清新,凝結著淡淡的水汽。
胡涂收拾了自己的東西,拉著行李走了出去。
大街上,攔了輛出租,去了t大。
到學校時,才八點多。
因為有上次的探路,她并沒有那么無措,拉著行李,直接去了宿舍。
這一路,她都沒有回頭,所以,她并不知道,從她上出租車的那刻起,后面就一直跟著一輛黑色的suv,不緊不慢,一路相隨。